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有“自己”的概念,以前都是混沌一團的。
默默的點了點頭,想了許久才似乎聽懂了他所說的話,之後又輕輕地問了一句。
“那我是誰?”
焚天竟然笑了,在默默的微笑之後,輕聲地回答了我三個字。
“沈七酒。”
我沒聽懂,這個名字對我來說有點陌生,所以半天都沒有接話。
焚天突然牽起我的手。搓了搓之後才又敘述:“你叫沈七酒,七酒。”
七酒。
默默地跟着重複了幾遍之後,我好像記住了自己的名字,隨後,又進入了呆愣的狀態。
不過這種也是進步,焚天表示很開心,當天晚上便讓他的侍女給我加了一大桌子的菜。
我現在已經學會了自己拿筷子吃飯,只不過效果要差些,就像那些幾歲的小孩兒第一次拿筷子一樣,吃得世界大戰一樣,滿身滿臉。
每次出現這樣的情況,焚天都總會面無表情的找來人,安靜的收拾乾淨。
對於這種面無表情,我總是會覺得有些眼熟,但是卻有點想不起具體是什麼樣的一張臉。
腦子很笨,基本上總是在自主想了兩三句話之後,注意力就轉移到別處去。
今天我看到了院子裡的一隻小鳥。
藍色的小鳥,尾巴特別長,飛起來十分迅速,不知道爲什麼……我好喜歡。
焚天注意到我的眼神一直跟着那隻鳥。在我看了一會兒之後,突然開口。
“喜歡?”
我看着他,愣愣的點頭。
焚天一伸手,手裡混合着黑紅色的光漸漸蔓延,轉眼嗖的一聲便黏住了那隻正貪吃草籽的鳥,收入手心,遞在我面前。
好眼熟……我伸手去抓,卻不小心讓它直接飛走了!
焚天搖搖頭,沒有再幫我抓回來,我也就只能爲自己的莽撞吞下苦果。
可憐了那隻鳥,我本來能玩玩的,挺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每次面對焚天的時候,我也是這種感覺,特別熟,但卻想不起。
這裡有個穿紅肚兜的小孩子每天在我面前跳來跳去。還會和這的一個女子說話。
我現在已經可以識別哪個是伺候人的,那些伺候人的都穿着黑衣服不會說話,而這個穿着淡綠色綢緞衣裳的女人就顯得人性化的多。
“幻青姑姑,阿姨什麼時候纔會陪我玩呢?”
“可能還要個幾日吧。”幻青微笑着答:“她現在的靈魂慢慢恢復。也需要個演變過程。”
“什麼叫演變過程?”
“就是蟲變成蝴蝶,是重生,也是新生,一切都要重新學一遍。”
“喔……”小孩子默默跑遠了。
第二日,纔剛睡醒,我便聽到整個兒屋裡都是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出門一看,屋子裡門窗關得嚴嚴實實的。整個屋裡上竄下跳全都是昨天那種藍色的鳥,偶爾還有幾隻紅色的從中飛過。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這一幕好像在哪裡見過。
我看着焚天,眼神之中滿是不解。
焚天抓了其中一隻鳥,指着它,說了兩個字:“琉光。”
“琉光?”
他轉眼抓了另一隻紅色的,眨了眨眼,好像想了好一會兒。纔想起那隻鳥的名字:“嘟嘟。”
“嘟嘟?”我傻乎乎地跟着重複,和之前的感覺一樣,就是覺得熟悉。
“琉光和嘟嘟,一對鳥精。”
“一對鳥精。”
“嗯。”放了手中的鳥之後,焚天從懷裡掏出了兩枚戒指,數了數我的手指,挑出大拇哥來,套上。轉眼另一枚帶在他的食指上,兩枚戒指一模一樣。
“纏繞。”
“纏繞?”
“此戒之名爲纏繞,也有人喚它通心。”
“通心。”
“通彼此之心。”
我安靜下來,看着那枚戒指。隱約想起一個人來,他抱着我,一邊上下其手一邊對我說,這是送給我的戒指,獎勵我把他的王府鬧的烏煙瘴氣。
看了看手中的戒指,又看了看面前的人,我確定戒指不是同一枚戒指,人也不是同一個人。
“若要你選。你會怎麼選?”
我選啥?……幾乎用盡了所有的腦細胞,我才分析明白這句話,反問了一句:“選什麼?”
“做自己,可以留在我這。做她。回去找他。”
“找誰?”
“你丈夫。”
我越發的迷茫了,不知道該怎麼接接下來的話,所以便不再吭聲,只是看着手中這枚戒指發愣。
通體碧綠的戒指。有些大,套在手上晃晃悠悠的,若是一不小心,估摸着都要甩出去。
焚天也不說話了,轉身離開。
日子就這樣過着,大概過了半個月之後,我幾乎恢復的與常人沒什麼差別。
“韓墨羽……”
偶而我會想起這個名字,尤其是看到那個上躥下跳的小孩的時候。
三四歲的孩子。正是淘氣的時候,可是有時候看着他,我卻越發覺得……那雙黑湛湛的眼睛,就像在哪見過。
“阿姨,你看我幹什麼。”
“阿姨覺得你好看。”
“我爹爹也說我長得好看,像娘,蘋果臉。”
“是嗎……你娘是誰?”
“我娘死了。”他說着說着,竟然低下頭,蠻不高興的樣子。
我也突然理解,話題有些不對,於是岔開話題。
“你叫什麼?”
“我叫寒凌。”
“爲什麼叫這個名字??”
一聽這個名字,我就覺得有點打從心底裡的煩躁同時。又想起一個更討厭的名字。
嚴凌。
那是誰?我想起來都恨的牙根癢癢,挺好的孩子怎麼和他重了名?
“我爹說生我的時候我娘死了沒人給我起名,剛巧看到一本人界的書,寫的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我爹想我像梅花一樣冰雪無畏,我就叫寒凌了。”
“不太好聽。”反正不管是涉及古詩還是什麼,只要是名字裡帶凌,我就覺得不好聽。
“我也覺得不好。”他小聲的貼在我耳邊:“我的朋友都說,風魔獸的名字都數風,爹爹有炎魔獸的血脈所以就叫焚天……到了我這變成寒凌……唉!”
小傢伙嘆了口氣,我也跟着嘆了口氣。
“唉!”
他卻馬上振作了起來:“不過我爭氣,同年齡的小孩子還是獸形呢!我爹說我聰明。從小就會變成人!比他們都強!”
“是嘛!聽起來好厲害!”
“那當然!……不過我還是討厭我的名字。”說着,小傢伙又低着頭,不說話了。
“那你就改改。”我瞧着他低迷,心生不忍的戳了戳他:“不然……你叫焚音唄。高大上!”
“焚音?”
“和你爹一個姓。”
“什麼是姓?”
“姓……”我撓了撓頭,腦袋裡組織了一下:“就是孩子必須和爹爹重名的第一個字,代表你是他兒子,是他的延續。”
“是嗎?”
“是。”
“你真的覺得好聽?”
“嗯。”
“我爹肯定會生氣。”
“那你就哄哄他。”
“怎麼哄?”
“使勁兒親!”
我們兩個坐在臺階上認真的研究名字和姓氏的問題。卻沒想到後面突然出現了一抹高大的身影,轉眼坐在我倆中間,伸手搭在我肩膀上,看着我的眼睛。
“你確定讓他姓焚?”
當我看到焚天笑眯眯的表情的時候。我覺得我看錯了。
他好像從來沒這麼笑過……我看呆了,傻呆呆的點了下頭。
“不行嗎?”
“行。”焚天仍舊是笑,只不過擡眸看向遠方:“反正以後不喜歡再隨便改。”
“你看!我就說你爹會同意!”
“哇哦!我可以和我爹一個姓!爹爹你不會反悔嘛!”
“嗯。”
“我要去告訴巖魔!告訴蔓藤!我改名字叫焚音了!”
“去吧。”
經過允許,小傢伙開心的一路跑遠。
我也很高興的看着焚天:“你兒子真聰明,才三歲就人小鬼大,懂得那麼多是非道理。”
“或許像他娘吧……睜着眼的時候,都在鬧。”
“真好……”我長嘆口氣:“你很想念他娘吧。”
“還行,不怎麼想。”
“呃……”萬萬沒想到會得到一個這樣的回答,甚至讓我接下來的話都不知道該怎樣說出口了。
不過我想這樣也好,他若是突然低迷下來,我還真就不知道怎麼安慰了呢!
“給你看樣東西。”說着他就不知道從哪變出個袋子來。
我聽他這麼說,以爲他要岔開這個不幸的話題,所以立刻跟着興高采烈的點頭,裝作很有興趣的樣子盯着他手中拿來的袋子。
可我卻死也沒想到,他竟然一伸手從袋子裡掏出一條蛇來!
漆黑髮亮的蛇,足足有一米多長,見到我就立刻吐了吐芯子,好像在示威!
“啊啊啊--!!”看到那條蛇的一瞬間,我立刻站起身來,嚇得後退了好幾步:“你幹什麼!”
焚天似乎很不解的挑了挑眉:“你害怕?”
我怯生生的點頭。
“不應該啊……”焚天看了看手中的蛇,將它放在地上,蛇就自己遊走了。
我這才勉強坐回去,心裡想着,他不會是瘋了吧拿蛇嚇唬我,難道是逗我玩兒的?他以爲我不會怕這種咬人的東西嗎?真奇怪……誰會喜歡蛇呀?那麼可怕……
我自己心裡這樣想着,也不知是眼神裡暴露出了還是怎麼的,焚天竟然笑了笑,隨後,就好像能看得懂我心裡在想什麼,安慰似的說了句:“以後你若是碰到蛇,不用躲,蛇不會咬你。”
“爲什麼?”
他想了想,很認真的伸手摸了摸我的肚子。
“因爲曾經有一條大蛇在你身體裡留過印記,蛇都當你是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