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盆,我從未見過這麼大的雨。
打發走了尉遲璟之後的第二天,我就自個兒上山,去找那傳說中的寒櫻草,據老傢伙描述的話來說:你瞧着哪個像,哪個就是。
我也從未見過這樣噁心的形容方式,什麼叫我瞧着哪個像哪個就是啊?我又沒見過!這滿山滿山的雜草,我去哪兒找去?
現在是深秋。反正一般普通的草都枯萎的差不多了,我也真是選擇性減少了一些,本着‘我看着哪個像,我就都帶回去’的原則,一路上採了一大筐類似我覺得是寒櫻草的東西。
但現在,我拎着這個大筐,躲在山洞裡看着外面幾乎下的快冒煙了的大雨……早上我上山的時候還豔陽高照的呢?回過頭來着下雨下的好像龍王爺竄稀了似得。
龍王爺……
突然想起來的事兒,讓我在這寒冷的躲雨山洞裡突然間就變成了奇怪的模樣。
我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心裡一酸就覺得很難過,蹲在地上就和這下的看不見外面的雨一起哭……嗷嗷的哭的山洞裡都全是迴音兒。
哭了許久,最近這些奇怪的委屈全都哭出去之後,我想着我得振作。於是勉強站起身來抽泣了兩下,卻突然聽見了類似小貓咪的一聲叫。
“喵嗷……”
很奇怪的聲音,好像是個嗓子啞了的貓,我看不見外面的情況。只能聽見轟隆隆的雷聲,探頭探腦的想出去,卻被巨大的閃電打了回來。
“我的天吶……”
這雷聲之大,閃電劈在地上都冒煙了,我不但看不清外面的大雨是怎麼回事,我甚至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也就是因爲坐在地上,所以突然看見遠處蜷縮着一隻很小很小的黑貓……和我一樣,我在山洞裡,它在樹洞裡。
“喵嗷……”
剛纔那雷就落在貓的腳邊上,差一點劈死了它,感覺正在瑟瑟發抖。
而且這隻貓看起來還不是很大,年幼的很,我還是那個我……總覺得,在人很危難的時候拉一把,是很正確的行爲。
嚴凌對我的影響一直到現在都改觀不了,更何況對面的是一隻動物……還不是成年的,我這顆心立馬就軟了。
所以也沒顧着外面下的大雨點拍在臉上砸的都會疼,直接把採到的那些草藥全都倒出來,頂着筐出去了!
“別動……乖。”不知道這貓咪是不是野生的,我儘可能的安慰着它。慢慢的靠近,慢慢的讓它適應我。
“咔嚓!!”
又是一聲驚雷,整個兒把我面前的大樹都劈冒煙了!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我直接抓住那個貓的爪子拽出來。聽見它嚇得嗷的一聲,隨後扯着貓尾巴就一路拖着條殘腿奔回了山洞!
開玩笑的想,如果我有尾巴,尾巴肯定是跟不上我的速度的,根本不像殘疾人。
轉眼我就到了洞裡,隨後聽着一個巨大的驚雷咔嚓一下的劈在山洞門口!
驚魂未定的瞅着那大雷劈的洞口都冒煙了,我真是覺得自己命大,如果剛纔我剛好經過了那裡的時候劈下來。我這小命不是沒有了??
再看看我懷裡的貓,正一臉生無可戀的大頭衝下。
“哦對不起對不起……”正好拎着人家的尾巴,不過小貓看起來挺乖的,竟然叫也沒叫一聲。
放下這隻貓,顯然它還挺怕生,後退了好多步,隨後有點晃晃悠悠的坐在地上……我想可能是被剛纔漫天的雷給劈嚇着了。
此時外面還是暴雨傾盆,驚雷也還是不停的落下。
小黑貓挺漂亮的,腦門上還有一個銀色的月牙,真是包拯在世的模樣。
想着,我不禁有些笑出聲了,隨後小黑貓看着我。歪了歪頭。
我們一起坐在山洞裡,等着外面的雨停下來,在這期間我想了琉光想了嘟嘟想了韓墨羽……之前的孤獨讓我放聲大哭,但現在我不是一個人,即使旁邊坐着的只是一隻貓,我也覺得這很讓人安穩。
好幾個時辰過去了,天都快黑了,這場大雨才漸漸過去。我看了看我身邊的貓,不知道什麼時候睡成了一團。
快黑天了,我是肯定沒辦法再採藥了,所以只能老老實實的揹着一大堆疑似寒櫻草的東西,外加把那隻睡得咕嚕咕嚕的小黑貓也放在筐裡背下了山。
一推門,就又看到了在我牀上呼呼大睡的千門針,放下筐,先找了點吃的。
馮雲峰一身的水,瞧見我回來了,蹙着眉頭滿臉的不高興:“你去哪了也沒說一聲,我到處去找你!”
“我去上山採藥來着……”畏畏縮縮的解釋了一下,我滿臉堆笑。
一看到他這一身的水我就知道,肯定是因爲我沒有說我去哪兒了,所以他冒着雨到處找我去了。
心裡一酸,卻只能笑臉相迎。
“你大雨天的上山採藥?有什麼藥你叫我去,你這腿怎麼能上山?!”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綁着一大堆木頭板子的腿。依舊是無奈:“這不是回來了麼,老大夫說,要想治療我這條腿,我必須自己上山的。”
“誰採藥還不一樣,非要親自去?”
“就是要親自去!”我把他推出去:“我冷了我冷了。你去給我燒點熱乎水,一會兒我衝個澡,快去快去……”
說着就把他推出去,也沒留下什麼說話的機會,轉而回身便瞧見我筐裡面的小貓已經醒了,此時滿臉生氣的面對着對面睡覺的千門針。
“你看什麼看!”千門針看起來十分生氣的瞪着那蹲在桌子上的小貓咪。
我笑呵呵的湊過去,接了一句:“你應該說,你瞅啥。”
“你瞅啥?”之前曾經和他說過這個冷笑話。千門針接的快,到也是呵呵的笑了兩聲,戳那隻小貓:“你快說,說瞅你咋地。”
“……”小貓很安靜。沒有說什麼表情,感覺面對一個老瘋子。
“喂。”千門針使勁兒的戳了一下那小貓的腦殼:“老子好心救你一命,你還在這給我裝死!”
“吼--”一聲柔柔弱弱的吼聲,小貓的尾巴炸成了一大團。
“你還吼我……還吼我……”千門針的手指頭不停的在那貓腦袋上戳,戳的貓咪眼睛都睜不開的亂叫。
我是一邊換去身上溼噠噠的衣服,一邊看着他和那隻貓鬧。
而戳着貓腦袋的千門針竟然瞥了我一眼:“當着師父面換衣服不太好吧。”
“五六十歲的老頭子,怕什麼。”我一點兒也沒客氣的脫了外套,坦白的承認我沒有顧忌什麼。
反正他又不是沒看過我啥,打從第一天把我從河裡撈出來就被他扒了個精光的下針,這麼多年,我換外衣什麼的,也都不避諱他。
雖然換了一個新身子,但怎麼說也不是徹底脫光光,我打算換了乾淨的外套之後,再轉過身把內裡溼了的肚兜繩兒解開換了就成了,所以沒遮沒攔的。我就直接脫了。
“不過你這兜兜挺漂亮的。”老傢伙咂咂嘴,望天:“哪兒買的,給你師孃也弄一個去。”
“我不知道。”看了看自個兒穿的藍綠色孔雀兜兜,我還真覺得挺好看:“就從櫃子裡翻出來的。你不嫌棄我脫了給你。”
“……”他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兒:“那算了,改日找個好繡娘照着做一個。”
“就怕你沒錢。”錢都用來喝酒了,還肚兜?護腕能不能買得起都是回事。
“爲師有錢……哎呀!”說着說着,老頭子就被那小貓咪狠狠的咬了一口:“你還咬我?咬我?讓你咬……”
手指頭貌似見血了。就被他含在口中,一邊說,一邊用另一個手指頭繼續戳人家的頭。
“差不多得了吧。”看着那可憐兮兮的小貓被戳的難以還手,我想阻止一下。但衣裳還沒換完。
就當我想着等我穿完了衣裳之後我再阻止一下的同時,那一直毫無還口之力的小黑貓忽然又吼了一聲,直接向前一撲,掛在千門針脖子上了!
奇妙的一幕發生了,小黑貓慢慢變大,整個兒骨頭都發生了改變似得,瞬間變成了一隻大黑豹的模樣,隨後繼續拉伸,骨質變化後就成了個穿着黑色衣裳的男人!
“我讓你戳……讓你戳……”那男人騎在千門針身上之後直接就把他撲倒了,隨後伸出兩個手掐住他的脖子搖晃:“老子弄死你!弄死你!”
“啊啊啊啊--酒啊!救我!”千門針一邊躲一邊慘叫,被掐着脖子變成了公雞嗓。
“……”我瞪着眼睛,換衣服的動作停止了半分鐘,隨後立刻捂上!
人就是這麼奇怪,面對着很熟很熟的‘老年人’,換個外衣就顯得不是那麼重要,但突然出現了陌生男人,對我來說就需要遮掩一下了……
“啥情況?”
我愣然的看着那小黑貓變成的男人不停的扯弄千門針,隨後更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當千門針被咬中的同時,身上也開始泛出白色的光,轉眼一頭髒兮兮的頭髮嘩嘩的延長,絕對長了有兩米多……
但見那地上的人烏髮鋪散了滿地之後,整個人從頭到腳的開始變白散出白光……轉眼粗布麻衫幻爲一身白紗衣,老長的白色水袖飄飄蕩蕩的掙扎着,整個兒就是個吹彈可破的白衣美男被騎在下面,夜明珠似得的亮眸盈盈欲泣……
我瞪大眼,看着滾在地上的一黑一白,嘴裡已經沒了人聲兒,只乾巴巴的擠出了一句:“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