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後。
聖門已滅,天下再無此教派。
藥師聯合會經此一役,元氣大傷,藥師弟子折損了不少,又因此事的起源在天之涯,降神陣又牽扯到藥會的歷任會長,所以藥會地位也有所下降,隨之聲名鵲起的,則是毒脈勢力的壯大。
一時間,毒師與藥師的地位,竟已並駕齊驅。
天之涯一戰,人們口耳相傳,上至白髮蒼蒼的老者,下至咿呀學語的孩童,皆知帝靈教的救世之舉,鳳無邪與帝千邪的名字更是響徹了整個魂術界。
不僅是人類魂術師們在茶餘飯後會議論提及,就是連那剛會人語的魂獸,聽到這兩個名字,都要目光崇拜地拜上一拜。
世皆言,這夫婦二人的魂術之高已臻至化境,又說他們行蹤詭秘,雖是性情中人,曾救世人於水火,性格卻邪肆,再加之二人都以“邪”爲名,一者無邪,一者千邪,於是人們便將其二人稱爲“雙邪”。
不知不覺,時光荏苒,自納魂降世之戰後,已是半年。
帝靈教在這半年的時間裡,養了好幾位傷號,還多了兩位孕婦。
傷號之一帝千邪。
雖然他曾經被納魂打到半死不活,但在降神陣中繼承了神力之後,帝大教主的傷便好得飛快,不出半個月便痊癒了,據說痊癒之後,他嫌棄自己好得太快,因爲沉迷被自己夫人伺候牀前的日子,還厚顏無恥地裝病了三天,最後被鳳無邪無情拆穿。
傷號之二白若塵。
因靈魂受損嚴重,他整整昏迷了一個月,在蒼離與鳳無邪的配合救治下,終於悠悠轉醒,結果據說醒來之後,每天都要躺在病榻上,看着墨雅和安陵夕爭搶爲他送藥的戲碼,看得心煩之極,恨不得再暈回去。
傷號之三蕭紫。
最初,毒脈曾將蕭紫接回去醫治,但毒脈幾個長老卻都看不出蕭紫昏迷的原因,最後只得又來請鳳無邪。
鳳無邪索性便將蕭紫帶回了帝靈教詳細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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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千邪對蕭紫也不似以往那般排斥了,不僅讓人準備了上好的屋舍院落,甚至還派了幾個小藥師日夜看顧他。
只是……
蕭紫沉眠至今,半年已過,卻遲遲未醒。
鳳無邪試了各種方法,皆無濟於事,蒼離卻是道:
“他並無大傷,只是周身血脈被時間魂力所纏繞,待他將這些時間魂力徹底化解之後,便自會醒來。”
於是鳳無邪便每日都去蕭紫所在的院舍裡看上一看,對牀榻上昏睡的那人說說話,盼望哪一天,她說着說着,那人便會睜開眼睛。
半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鳳無邪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頭一次懷孕便是雙胞胎,鳳無邪自己也有些緊張,但好自己就是醫生,帝千邪又命令好幾位藥仙伺候她的飲食起居,寶寶在腹中的狀態一直都很健康。
木藍沁緊跟在鳳無邪的後頭,也懷了寶寶,兩個孕婦湊在一起,吃喝睡覺,天下太平,帝千邪與墨榮圍着她們兩個人,倒是緊張得很,恨不得寸步不離,直到又被兩個孕婦嫌棄是跟屁蟲之後,才稍微有所收斂。
這日,鳳無邪正與木藍沁說起日後要不要給她們肚子裡這兩個小傢伙定個娃娃親之類的閒話,忽有位藥師的消息傳來,道:
“夫人,流雲苑那位醒了。”
鳳無邪騰地就站了起來,緊走兩步抓住了那傳訊藥師的胳膊:“當真?!”
流雲苑,正是帝千邪派人收拾出來,給蕭紫居住治病的地方。
師尊醒了!
見鳳無邪如此激動,木藍沁與那藥師皆趕緊出言提醒:“夫人,你別激動,小心肚子!”
鳳無邪搖搖頭,深吸一口氣:“沒事沒事,我以前還懷着這兩個小混蛋去跟納魂拼命呢,不也沒事?”
一邊說着,她便步步生風地拽着木藍沁和那通傳的藥師往流雲苑的方向走:
“邊走邊說,師尊醒來之後,情況如何?”
那藥師卻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情況看起來還不錯……精神也挺好的,就是有些奇怪……”
鳳無邪聽她前一句剛放了心,結果聽她後一句,心又跟着提了起來。
不等鳳無邪細問,木藍沁便已經開口責問道:
“我春歸齋教出來的藥師,向來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夫人急着問你話呢,你從哪兒學的拐彎抹角?還不快點把蕭尊主的情況稟清楚?”
春歸齋算是帝靈教的私家藥會,齋中都是帝靈教自己培養的藥師,木藍沁是春歸齋的齋主,所以見自己底下的人回起話來如此沒條理,纔會訓斥。
那小藥師爲難道:
“還是請夫人自己去看看吧,蕭尊主他……醒來之後,似乎不認人了?”
“不認人?”
鳳無邪納悶地問了這一句,匆匆趕到了流雲苑,這才發現,流雲苑已經圍滿了人,帝千邪與蒼離大星丞等人也都來了。
而蕭紫,身着寢衣,靠在牀頭,被藥師忙前忙後地診視着,薄脣微抿,神色頗有些無奈。
他望着滿屋子的人,已經不知是迴應第幾遍了:
“我真的不記得你們是誰。”
鳳無邪與帝千邪對視了一眼,帝千邪向她搖了搖頭。
木藍沁走到墨榮身邊,凝眉問:“蕭尊主怎麼回事啊?”
墨榮低聲道:“好不容易醒了,卻是一問三不知,連教主都不認得了。”
鳳無邪撥開幾名藥師,來到蕭紫的牀前。
蕭紫看到鳳無邪的臉時,微微一愣,只覺得有些眼熟,卻也想不起來是誰,目光下移,便望見了她隆起的肚子,微微皺了皺眉……
下意識地,他動了動身,騰出了一些位置,生怕牀邊地方小,擠到她。
“師尊,你記得我嗎?”鳳無邪盯着蕭紫的眼睛,問。
蕭紫先是搖了搖頭,復又點了點頭。
鳳無邪眼中一喜:“你記得?”
“我暈過去之前,記得你在喊我師尊,其它的,就沒有了。”這是蕭紫對她唯一的印象。
鳳無邪的滿心歡喜立時便化作了烏有……
她掌心升騰起一抹靈力,注入蕭紫的體內仔細探查。
蕭紫看出她眼底的關心,便不躲不惱,任由她擺弄。
查了一翻之後,帝千邪問:“如何?”
鳳無邪搖搖頭:“師尊身體已經無礙了,魂力也恢復如初,但這失憶的緣由,我卻是無從查起……”
蒼離在旁看了半晌,卻是微微一笑:“教主,夫人,蕭尊主安然無恙便已是奇蹟,至於失憶之事,或許冥冥之中,命運自有安排。”
墨榮也嘆了一句:
“普天之下,若是連夫人的醫術都束手無策,還有哪個藥師能查出來?”
鳳無邪靜默了半晌,忽而開口問:
“師尊,你不記得我們,那你且來說說,你都記得些什麼?”
蕭紫聞言便努力地回想了起來。
整個屋子的人都屏氣凝神,不敢打擾他。
終於,他託着腮,莞爾一笑,懶懶開口:
“我記得許多煉藥煉毒的術法,我還記得,我有個開酒肆的弟弟,好像是叫帝……帝小千還是帝小邪來着?”
衆人:“……”
帝千邪的臉一時紅,一時白:“……是帝千邪!”
蕭紫瞥了帝千邪一眼:“胡說,我弟弟分明叫帝小千。”
帝千邪的臉都黑了:“……”
鳳無邪捅了捅帝千邪:“喂,你還開了酒肆嗎?你這騙子,之前說將所有產業都交我看過了,那裡面並沒有酒肆,你是不是還藏了私產?”
身爲他的夫人,她竟然從來都不知道,帝靈教還賣酒嗎?
帝千邪無語問蒼天:“沒有,我帝靈教的賬本不是都在你手裡嗎?墨榮可以爲本教主作證的,我真沒開辦酒肆……”
墨榮立刻拉着木藍沁走遠了好幾步:“教主,你可千萬別這麼說,你若是有私房錢,還存心瞞着夫人,這事兒可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哇。”
帝千邪:“………………”
墨榮居然也不信他??
開什麼玩笑?他帝千邪,一教之主,居然會被一個久病初愈還失去記憶了的蕭紫一句話給誹謗了??
他自己也正納悶呢……
開酒肆,有私產?
這麼大一口黑鍋,蕭紫到底是怎麼扣到他頭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