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無邪撫了撫雲舒的頭,朝那扇透明的牆體努了努嘴。
雲舒立即明白了鳳無邪的意思,乖乖退到了鳳無邪的身後。
鳳無邪望着鳳明珠一行人,關切地問道:
“明珠,你們都還好嗎,到底是怎麼被抓進來的?家族那邊沒出事吧?”
鳳明珠面色凝重,卻語氣平穩:
“無邪,家族那邊……有你姐夫在,還有帝教主的人幫忙看守,應無大事。只是我們的魂力都被壓制着,現在,都與普通人無異。”
接着,鳳明珠面露一抹苦笑:
“至於怎麼被抓來……我只記得我是晚上在休息,沒想到一睜眼便到了這裡……每一個鳳家人都是如此。”
聽到自己親族無恙,鳳無邪略微鬆了口氣,然後又看向另一邊:
“紅蘿,你那邊情況如何?”
紅蘿立刻回稟:
“尊主姐姐,我們在裂隙之中被那些藤蔓捲入了漩渦,隨後便落在了一片草原之上,沒有傷亡,但魂力同樣也被壓制了。”
紅蘿說着,用力拍了拍面前的透明幻影牆:
“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真是討厭!”
鳳無邪搖搖頭,隔着玻璃牆,望向了另一端的木遠亭,當看到他袖上的血跡時,鳳無邪不禁神色凝重起來:
“木師兄,你受傷了?”
木遠亭聞言,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傷口,而後擺擺手道:“哦,此傷無礙,是我墜地時不小心摔傷的,不必掛礙。”
頓了頓,他又向鳳無邪補充道:
“尊主,我們之前探索周邊時,發現了一座城池,其建築風格極其怪異,不像現在這個時代所有。而且——
每當我們想要靠近,都會遇到空間風雲變幻,然後便又回到原地。”
鳳無邪心道,大概那就是古冥仙城了。
“嗯,我們這裡也遇到了這個情況。”鳳無邪點了點頭:“那你們是否遇到了襲擊?”
“並沒有敵人出現。”木遠亭回答。
鳳無邪心中若有所思。
她的目光透過虛幻飄忽的透明牆體,巡視過幻影之中的每一個人——
大家的身上似乎都沒有什麼打鬥的痕跡,木遠亭等人身上的痕跡,也是之前在裂縫中的那些,並未有所增添。
莫非……
那個背後操控一切的人,用靈植進行襲擊的,就她們這批人?
爲什麼?
就因爲她鳳無邪在這裡?
鳳無邪看着幻影之中的衆人,無聲地嘆了口氣。
鏡靈之前提到了納魂,又說此處的人都成爲了命定之人。
那個人,既然知道納魂的存在,那麼——他與納魂,又是什麼關係?
納魂邪力禍世,必須阻止!
雖然,要想救下世人,或許難免會有所犧牲……
但!
她絕不允許自己身邊這些曾經支持過她,幫助過她,並且信任着她的親人、朋友們,僅僅因爲與納魂的命運產生了聯繫,就要無辜遭此一劫!
“各位,至於你們爲何會在此地,讓我先來試着解釋一下吧——其實,我們所看到的,是一個魂器的內部領域!這個魂器,名爲——琉玉古鏡!”
鳳無邪隱去了不鳴蟬的內部機密,其餘關於琉玉古鏡、以及鏡靈所說的那場所謂的“生死之門”的遊戲規則,全都一一道出。
目前來看,那道透明的玻璃牆體一共隔絕出了八處不同的鏡域。
鏡域中的每一個人,在聽完鳳無邪的敘述之後,無一不是面色慘白!
若不是親身經歷,他們簡直以爲自己在做夢!
“各位,這件事並非我所願,但畢竟因我而起……”
鳳無邪垂下目光:
“我不敢保證什麼,但卻一定會盡我所能,保全大家。”
過了一會兒,有人試探着開口,打破了沉默:
“……所以現在,我們要選出犧牲的人?”
說話的,是鳳瓊玉。
璃罌卻是不大讚同:
“可……若那個鏡靈說的是假的呢?她根本沒法殺死我們,只是引誘我們自相殘殺呢?”璃罌卻是如此問道。
衆人聽了心中都是一跳。
“是啊,這世上哪有如此奇幻之事!”
“可我們莫名出現在此處,又是爲何?”
“是啊……”
“肯定有問題……”
“肯定是詭詐之計!”
一時間衆說紛紜。
但雖然大部分人都說着不相信,可還是眼中難掩不安。
鳳無邪目光閃爍注視着那道黑色漩渦——死之門。
按照鏡靈所說,一共有五百人。
四死換一生,每天要死40個人,才能換得10個人的生存。
這樣算下來,這場遊戲要進行十天,才能截止。
十天下來,最後的結果,便是——四百人死亡,剩下的一百人,能活下來。
如果這是真的……
那麼——
這代價太過沉重了。
沉重到她心中也懷有一絲期望。
——如果還有其他可能,哪怕只是極其微小的可能,她都想嘗試其他方法度過此關!
她心中的念頭一定,邁步向前看向了黑暗深處。
“無邪,你要做什麼?”一旁的帝千邪察覺到了鳳無邪的舉動,開口問道。
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這女人,傷剛好又要折騰些什麼?
“當然是想辦法了。”鳳無邪說着,伸手一點,一枚萬象天機針浮現出來。
療魂針法既然可以治療靈魂,那自然也能感知靈魂。
如果鏡靈所說是真,永夜能夠吞噬生靈將其變成影子,那麼總會留下靈魂的痕跡。
但是過了一會,她微微皺了皺眉收回了天機針。
那片黑暗之中確實有無數靈魂。
但每一個都充斥着混沌,彷彿朽木一般麻木。
從他們身上根本得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既然如此……鳳無邪微一沉吟,竟是走向了死之門!
帝千邪一擡手把她拽回自己懷裡:“你這麼想不開去找死?”
鳳無邪站直身子,搖搖頭:
“誰去找死,我只是想仔細查看一下那扇死之門,看看能否找到破解的辦法。”
帝千邪面容一肅,毫無緩轉餘地地拒絕道:“那扇門的力量,絕不是現在的你能夠抗衡的,所以,別去。”
鳳無邪嘆口氣:
“我不知道那個死之門能不能吞噬生靈,但我知道若是一日過去,那個鏡靈肯定有辦法殺死四十個人!”
鳳無邪在他面前不再僞裝,無奈地說道:
“我想找到一個,能讓大家活下來的辦法……”
帝千邪彷彿知道鳳無邪心中擔憂,漆黑如墨的眼眸中驗過了一抹幽深。
“與其以身犯險,不如再看看,先觀察這個所謂的遊戲是否有漏洞。”
他放緩語氣,淡淡地開口道:
“我們現在瞭解的東西太少,不適合貿然行事。”
“可是……”鳳無邪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帝千邪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按住了嘴脣。
他環住她的腰,湊到她的耳邊,吐出了溫熱的氣息:“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
帝千邪撫上鳳無邪的雙肩,深深注視着她的眼睛。
“你放心,有我在,就算他們真的被黑暗所吞噬,我也能想辦法將他們救回來。”
“但你現在魂力也被壓制……”鳳無邪喃喃念道:“你又能有什麼方法?”
他的聲音是輕柔,眉眼間是寵溺:
“你忘了那個鏡靈說的話了嗎?其實,這場局,是爲我佈下的,我若想破解,自會有方法。”
鳳無邪還想再問——
帝千邪卻又道:“信我。”
鳳無邪怔怔地看着他,原本有些緊繃的心情也漸漸緩和了下來。
就在二人沉默下來,感受着片刻安寧之時,一面幻影之中有人和聲說道:
“鳳師妹。”
鳳無邪轉頭看去,卻是一名身穿藍色儒服的俊朗男子。
她只覺眼熟,卻是一時叫不出名字。
男子見她想不起來,神色間也未見尷尬:“東荒首席——現在應是前東荒首席了——宮飛白,見過鳳師妹。”
“八年了,不知鳳師妹是否還記得舊日學院同窗?”
鳳無邪恍然。
眼前這位,她認識。
印象最深的,是當初小白的破殼之日。
那一日。
魂海之上,太荒古院四院首席齊至,其他三院首席弟子都企圖佔有剛剛從蛋中出來的小白。
而鳳無邪因爲之前擊退來襲的惡獸,魂力不足,本難以應戰。
多虧這位宮師兄出言相助,讓其他三個首席弟子心生忌憚。
所以說起來,她還欠了宮飛白一個人情!
“宮師兄,好久不見。”
鳳無邪還了一禮:
“對不起……沒想到,這次竟連你也被捲了進來。”
“人生無常,命運無定……”宮飛白灑脫一笑:“既來之則安之了,鳳師妹不必心懷愧疚。”
“宮師兄倒是看得開……”鳳無邪也是搖頭失笑。
二人當初在學院之時並不熟識。
雖然鳳無邪後來成爲北荒學院首席弟子,但平日不是跟着當時化名鏡水的蕭紫學習毒術,就是在魂海之上磨礪。
與宮飛白等其他三院首席都只是點頭之交,所以一時才未能想起。
“對了,當年那隻王級魂獸——應是雪龍麟吧——如何了,想必已經十分威武了吧。”宮飛白露出一抹懷念之色。
“額……是……吧……”鳳無邪卻是嘴角抽了抽,勉強應道。
腦海中小白熊孩子犯二的一幕幕閃過。
——算了,還是給人家留下點美好印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