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鳳無邪的問題，瑤晞的目光恍惚了起來。
她彷彿穿透了時間，再次看到了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還有她身邊那個俊美而又溫和的男子。
“那時的他……不叫納魂。”
“哦？”
“納魂之玉，那都是到了後來纔有的，世人對他的稱謂，這個稱謂是世人觀其可收納天地魂力的特性而定的，並非他本來之名。”
鳳無邪抿一口酒：
“那他本來的名字呢？”
瑤晞嘴脣輕啓，呢喃出一個名字：
“煜神。”
清晰的兩個字，如陳酒般醇厚。
這兩個從瑤晞口中說出，帶着一種難掩的沉重。
彷彿是深深刻在她心口的兩道傷疤一般！
鳳無邪微微攢眉。
她能看出，當初不管發生了什麼，都深深地傷害了眼前的女子。
“若你心中難受，就不必再回憶。傷疤難愈，不可強揭。”
鳳無邪開口道，她雖然想知道，卻也不能將自己的好奇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我並不是一定……”
話未說完卻是被打斷了。
“沒關係，讓我說完吧。”瑤晞深深吸了口氣：
“這事情壓在我心底太久，確實也想找個人講一講。”
她對鳳無邪微微一笑：
“謝謝你。”
“沒事。”鳳無邪嘴角一勾：“貌似，你的身份，是我的先祖來着，尊老愛幼這種事我一向做得很好。”
瑤晞微微一愕，隨後便忍不住輕笑。
“無邪，你很幽默。”
“是麼，有時候只是苦中作樂而已。”
“……苦中作樂麼……說的沒錯。”瑤晞頗有認同感。
經過鳳無邪這麼一個小插曲，氣氛倒是輕快了很多。
瑤晞整理了一下心情，再次進入回憶中：
“那時候，我的魂術雖不能說問鼎巔峰，卻也已經是罕逢敵手的強者。對於我來說，任何一個能夠讓自己再進一步的機會，都是極其難得的。”
“所以你知道，當我見到一個比我更強，而且使用着我無法理解的強大魂術之人，是何等的好奇！那幾乎可以說是——整片大陸都罕見之極的際遇。”
她嘴邊帶笑，沉入自己的思緒中：
“所以，我第一時間就想要挑戰他！”
鳳無邪有點驚訝。
挑戰……啊。
沒想到這個一直溫潤柔和、穩重大方的女子，當年也有如此……嗯……不成熟的一面……
“現在想想，面對那般風采的男人，我那時候作爲一個小女孩，應該是本能得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吧。”
瑤晞似是知道她在想什麼，輕輕掩脣微笑道：
“當然，我挑戰他的結果也可想而知——我敗了，乾脆利落，他只用了一招而已。”
鳳無邪點點頭，她可以猜到。
“煜神所用的術法，強大至極。”她說道：
“他舉手之間，便擊潰了我引以爲傲的所有魂術。”
“那麼……你當時的實力級別是……”鳳無邪忍不住問道。
“半步荒神。”瑤晞輕描淡寫地回答。
“……”
鳳無邪表示，自己也許根本就不該問這些規格外的傢伙這種問題！
七八歲的小女孩……居然已經半步荒神……
你這種人物擺明了是專門來打擊吾輩凡人的吧！
“你也不用驚訝。”瑤晞看了看她，臉上笑容不改：
“荒神之境是人超凡入聖的門扉，不是那麼好進入的。別看我七八歲時便已經半步荒神，但要想真正達到荒神的完全之境，怎麼也需要十年的沉澱才行！”
十年？
鳳無邪一愣。
那不就是——十八歲的時候，大概可以達到荒神？
說到這個……
鳳無邪忽然意識到，自己剛認識帝千邪的時候，那傢伙就已經身在此境界了吧。
而且——他是荒神巔峰之境！
那時候他多少歲？十九？
也就是說，帝千邪的天賦，竟然與自己眼前的女子不相上下？
不……不對……
瑤晞是上古魂術師，上古時期天地魂力極其濃厚，魂術師的力量也強大——
但到了一萬年以後的後世，天地之間的魂力已經趨於平緩，遠不像這個時代一般濃郁聚集。
要是這麼說的話……
帝千邪的天賦……竟然是要更加強於瑤晞的！
鳳無邪認識到這個事實之後，忍不住有點發呆……
自己這個便宜夫君，他除了命格有缺之外，性格霸道之外，幾乎全是完美男神了……
他不會是傳說中的什麼天命之子吧……
她腦海中難以遏制地閃過與他相處的一幕幕。
想到這麼一個天資絕豔的人物竟然屢屢被自己欺負得吃癟，鳳無邪不自覺地彎起了一抹輕笑。
“你怎麼啦？”瑤晞髮現她不知爲何突然發起呆來，還露出了微笑，有些詫異。
“額……沒什麼。”鳳無邪一下子回過神來，裝作沒事地乾咳了兩聲：
“只是想起了一些別的事，沒什麼。你繼續說……接下來呢，你和煜神……”
她當然不能說自己是想男人想出神了……
“嗯……”瑤晞奇怪地打量了她一下，也沒有追究，接着說道：
“總之，那時候的我只剩下一個念頭——留在這個男人的身邊。”
“本以爲，他會拒絕我。本以爲，我得付出千辛萬苦之後，才能說動他同意。沒想到，那個男子只是問了我一句——‘你爲何要跟着我。’”
瑤晞娓娓地闡述着：
“我說，當然是要學習你的魂術了！”
“然後……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個一直面無表情的男子聽了我的話後，居然露出了那般和曦的微笑。”
瑤晞的聲音很輕，卻包含着深深的情感：
“‘可以’——那時，他如此回答。”
“我有些驚訝，便問他：‘你就這麼答應我了？’你知道他是如何回答的麼？”
瑤晞問道，然後也不等鳳無邪搭話，自顧自回道：
“他收起笑容，用那種很理所當然的語氣對我說：‘你不是想學嗎，那我便教你啊。’…………呵，當時我在想，這傢伙不會是故意在逗我吧。”
“再後來，他真的教你了是嗎？”
瑤晞長長嘆了一口氣：“是的。”
頓了頓，她擡起頭，定定地看着鳳無邪：
“你所用的那套萬象天機針，就是他所創造的。”
“……？！”
鳳無邪難以相信。
從鴉殺的口中，鳳無邪是知道的，萬象天機針，是由鴉殺主人的一位朋友所創，但……鴉殺可一直都沒說……他主人的那位朋友……就是納魂——煜神啊！
況且，萬象天機針有一項很強大的功能，那就是——淨化邪物！
納魂本身就是天地間最大的邪物，又怎麼會創造出萬象天機針這種東西？？？？
瑤晞淡淡一笑：“你是不是也很意外？”
“嗯……”
“所以，現在再解釋的話，你應該更加能夠了解他了——煜神，是納魂之玉的第一個分身，也是他最強大的一個分身！強大到……幾乎相當於是他的本體！只不過，煜神是沒有被邪力所融合的那一部分。”
鳳無邪很容易就理解了瑤晞的意思。
作爲一塊吸收天地至強邪力的玉石，因爲邪力來自於各路，所以必須要經過很長時間的融合，才能成爲完全體——
而煜神，怕是由當時沒能被融合的那部分力量，所修化而成的。
果然，又聽瑤晞道：
“煜神所擁有的，是完全純粹的力量，非正非邪，卻又亦正亦邪——換言之，他沒有善惡區分的意識，就像個懵懂的孩子，成魔還是成神，只看他的選擇而已。”
“老樣子，他應該是在你的影響下，成爲了一個善良的神，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