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不見了。
夜幕之上,星河璀璨!
夜幕之下,遍地狼藉……
衍星閣內外,一衆星術師,都被先前風暴漩渦所捲起的力量衝擊,倒地不起。
帝千邪怔怔地望着那片星空,目光呆滯,像是個不知所措的孩子——
他親眼看到,鳳無邪就是在那裡,跟着那道風暴一起消失了!
他此刻就像是心臟被人生生剜去一般!
那個女人去哪了?死了嗎?
死?
“不!”帝千邪喃念着,猶如瘋魔了一樣:“你不會死!!”
而蕭紫,一時間竟也忘了動作——不管是殺人的動作也好,逃跑的動作也罷,他都忘了,他腦海中一片空白!
他和帝千邪一樣,不敢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那一幕……
一個人,平白無故的,怎麼會消失呢?
這到底是爲什麼?
因爲他的天罪之力?因爲星陣?
是他害了她嗎?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是這雙手,害死了她嗎???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這雙手,浸染過無數人的鮮血
而就在這時,衍天閣之內的星陣再一次發生了驟變!
那顆原本高懸明亮,代表着帝千邪的命星,一瞬間光芒驟減!
蒼離眉頭一緊:“不好!!教主!!”
帝千邪只覺心頭鈍然一痛,還未來得及反應,一口鮮血已經噴然而出:“額噗!”
身體搖搖欲墜,一股黑氣竟是隱隱盤踞於額頭之上!
此證,像極了代表至強者大限將至的天人五衰之相!
蒼離當即身形閃動,出現在衍天閣最上層的星陣之中。
那裡,乃是帝靈教之重器——大衍九道星輪圖所在之處!
他迅速合掌結印,口中禱詞喃喃,一身浩瀚的的命運之力盡出!
“呵,蒼離,是因爲她走了,所以我也活不成了是嗎?”帝千邪笑了,蒼涼無奈,卻竟又有一絲欣慰:“這樣也好,反正她不在,活着也沒什麼趣味。”
蒼離凝神操控着衍天閣之中的法陣,將命運魂力通過大衍九道星輪圖注入帝千邪的命星之中。
他聞得帝千邪此言,手上不停,繼續爲他療傷,搖了搖頭:
“教主放心,夫人離開之前,豁力保住了星陣,也就保住了你的性命,雖然夫人的消失,對教主的身體依然會大有影響,但好在,有星圖在,暫且穩住命格,你一時間還不會傷及性命!”
這時,墨榮也已經帶着教衆趕了過來——
與其一起的還有西靈十二宮的長老們。
一衆人等,將蕭紫團團圍了起來!
“教主,臣等來晚了!”
帝千邪雖傷重虛弱,脣邊溢血,目光卻是比先前更加狠厲,更加嗜血:“墨榮!合力宰了他!”
“是!”墨榮領命!
同時,風木水土四系魂力洶涌爆發而出!
十一位長老也上前聯手!
然而——
蕭紫冷麪微笑,竟是——
輕身一縱,逃開了衍天閣的重重包圍,而後直接跳下了雲煙臺!
“我今日雖殺你不成,但經此一戰,鳳無邪不見了,你又能撐到幾時?!下一次,我必殺了你,爲我徒兒陪葬!!”
夜空之中,徒留這句殺戮誓言。
教徒們紛紛面面相覷——
在外人看來,沒有燭雲之梯,蕭紫就這麼跳下了雲煙臺,那分明是與尋死無異!
但更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
隨着蕭紫這一躍,燭雲之梯竟然出現了!
帝千邪眼中厲色乍現!
而身爲荒神之境,難有敵手的強者,蕭紫當然已經利用這須臾時間,迅速地藉助突然出現的燭雲之梯,順利脫身!
“還不快去追!”墨榮也十分惱火!憤怒下令!
剛纔那一戰,蕭紫與教主交手,雙方的魂力必然互有消耗!教主受傷了,蕭紫自然也討不到什麼便宜!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錯過,下一次,再想制住蕭紫,都不知道要等到何時了!
“別追了。”蒼離淡淡開口,阻止了墨榮,也阻止了那些接到命令想要追下雲煙臺的教衆。
“大星丞?!”墨榮不解地看着他。
“剛纔一戰,受創的是我們這邊,而且雲煙臺下,有毒脈的隊伍,你們忘了嗎?”蒼離瞥了墨榮一眼:“他想引君入甕,你還上趕着去當那甕中之鱉不成?”
是了。
墨榮這纔想起來,蕭紫來此之時,確實是帶着他毒脈的大批人馬在山腳下侯着的。
雖說毒脈之人皆爲毒師,魂術並不一定強大,但許多時候,陰詭的毒術,反而是比正面交手的魂術更難以對付的!
“可是……這燭雲之梯是怎麼出現的?”大長老墨矣沉着臉。
衆人皆答不出。
但衆人心中都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還有內奸!
然而蒼離卻道:
“不必猜了,這世間,有一種極其罕見而稀有的魂力天賦,名爲‘復刻’,具有這種天賦的魂術師,可以復刻旁人的樣貌、記憶、魂力等等一切,而教印,本就是用特定魂術種下的印記——自然也可以被複刻。”
墨矣深思片刻,皺起眉來:
“星丞大人的意思是……之前那冒充教主夫人行兇作怪之人,便是具有這種特殊魂力天賦?所以才能復刻出夫人的樣貌?這一次,那人更是復刻了我們帝靈教的教印,暗助蕭紫脫逃?”
“應該是如此了。”蒼離答。
大長老點點頭,又問墨榮:“內奸不是抓到了嗎?而且夫人呢?你不是說夫人也在這邊嗎?”
“對啊,爹,教主夫人確實來了這邊,但是……”墨榮也懵着呢,目光茫然地望向帝千邪。
夫人呢?
不是跟教主在一起嗎??
怎麼不見了??
被擄走了不成??
不應該啊,以夫人的魂力,那也是挺厲害的,不至於被擄走啊?
這會兒,身爲帝千邪專屬的藥師,木藍沁已經上前,開始準備爲帝千邪療傷了。
可帝千邪卻是一把推開了木藍沁!
他的血早已染透了胸襟,但因他一向都是紅衣,所以倒也看不大出來,他抹去自己嘴邊殘留的血跡,站起身來,聲音極其陰沉:
“殷狄那個吃裡扒外的東西抓起來了嗎?!”
就算帝千邪再掩飾自己的傷情,但墨榮是他的命使,自然能夠感應到,帝千邪現在的身體絕對不容樂觀!
可眼下教衆甚多,帝千邪想要做出自己沒什麼事的樣子,墨榮也只能配合:
“教主,殷狄已經抓起來了!”
“關入冰牢!”帝千邪下令:“留下點人把這些狼藉收拾好,其它人都退了吧。”
長老們道了一聲“是”,便告辭了。
很快,人都散去了。
那些昏迷的星術師們也都被救治轉醒。
帝千邪卻是沒有離開衍天閣,也不準木藍沁爲他療傷醫治。
他就呆呆地坐在樓閣前,直瞪瞪地盯着夜空。
木藍沁瞧着這番情景,心裡急得不行,只能跟墨榮說:
“教主到底怎麼了,傷重如此,卻不回房休息,也根本不讓人上前伺候!連我要給他治傷都不成?!夫人到底去哪兒了?把夫人請來,勸勸教主啊?”
以前教主可從沒這樣過!
墨榮自然也是一樣着急的,他猜測——教主之所以如此反常,多半是夫人出了事!
他也想勸,但帝千邪現在就跟聽不見任何人說話一樣,只顧着盯着夜空中的星星看。
萬般無奈之下,只能求助蒼離——
蒼離擺擺手:“你們也都退下吧。”
“可教主……”
“放心,有我在。”蒼離語氣淡然,令人安心。
“那……麻煩星丞大人了。”墨榮與木藍沁一併向蒼離作了一禮,而後退下。
衍天閣,從來都是寂靜的。
然而這一刻,卻遠遠不是“寂靜”一詞可以形容的——蒼離卻在帝千邪的身上,看到了一種類似於靈魂都幾近寂滅的孤單落寞之感。
令人於心不忍。
蒼離走到帝千邪的身邊,在旁坐下,與他一起,觀望着頭頂那片彷彿近在咫尺,卻永遠都無法真正觸及的星海:
“如果她死了,你的命格就會徹底崩毀。現在你還活着,至少可以證明,她沒有死——這,就是希望。”
“沒人知道她去了哪兒,但她本身就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就註定命有一劫,只有還了這個因果,纔是公平的,不是嗎?”
“你的傷,如果不去治,就算命星完好,你的肉身也會撐不住。”
一句又一句,蒼離很少對人說這麼多話,這一次也算是破例了。
但帝千邪根本就沒有反應。
沉默了片刻之後——
蒼離終於嘆了一口氣:
“就算你想等她回來,那也得先保住性命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