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無邪這一走，走得是絲毫不帶煙火氣息。
……沒錯，毫無氣息可尋！
就彷彿她從來沒出現在這裡一樣！
安陵夕等幾個魂術師還好，她們只當鳳無邪用了什麼神奇的法決魂器了。
帝千邪和蕭紫兩個人卻是大大地震驚了！
要知道，以他二人的修爲，這天下間能夠在他們眼皮子地下消失的無影無蹤的幾乎不可能存在！
尤其是帝千邪修爲再進半步之後，他的神念已經是在空間層面感知着身邊的一切。
不可能有東西進入或者離開他的感知範圍而不被他發現！
可是鳳無邪……就這麼活生生、眼睜睜地消失了！
根本無跡可尋！
簡直見鬼了！
……雖然帝千邪身爲黃泉之主經常見鬼……
兩個當世強者對視了一眼。
蕭紫嘴角一勾：“看來你的小女人還有不少事瞞着你。”
他一眼看出帝千邪對此也是很驚訝的。
“囉嗦。”帝千邪則是冷哼一聲：“要滾趕緊滾，少在這敗人興致！”
蕭紫冷邪地笑笑，雙手倒負，竟是絲毫沒有動的意思。
而帝千邪一臉不耐地撇過頭，卻也毫無硬攆的打算。
這兩個人就這麼相顧無言，沉默地等待着。
帝千邪當然不願意蕭紫在這。
不過自認識鳳無邪以來，這個女子用一次次事實證明了自己的智慧，她從未做過無聊多餘的事。
所以，他相信鳳無邪自有她的理由！
至於蕭紫。
身爲毒王，他從沒有摻和這些破事的愛好。
依着他的性格，就應該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
但是，不知爲何，蕭紫卻莫名地選擇留了下來。
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
是徹底被背叛的死心，還是……某種期望呢。
……
古塔空間。
鳳無邪既然做了決定，便不再去考慮外面的人會有什麼想法。
“我來了，鴉殺。”她擡頭，向着古塔上層說道：“你說你有辦法殺死烏魘？”
“是。”鴉殺冷冽的聲音響起：“這世上，我是少有幾個可以真正意義上殺死它的存在之一。”
“看來，你也有一個很長的故事在等着我。”鳳無邪輕輕呼出一口氣：
“今天是故事會麼……”
她失笑搖頭：“那麼，我洗耳恭聽好了。”
鴉殺自然知道她在外面與尤臣交流的事，但是也不在意她“故事會”的說法。
“你知道，烏魘與我都被稱爲‘上古兇獸’。”這隻遠古的生靈語氣中帶着一抹滄桑：
“那你可知所謂的‘上古兇獸’都是些什麼東西。”
“……東西。”鳳無邪皺了皺眉。
哪有如此形同自己的。
“是的，東西。”鴉殺的聲音中帶上了一絲嘲諷，彷彿是對自己，又彷彿是對別的什麼：
“在我心裡，如此形容再貼切不過了。”
“因爲所謂的上古兇獸，就是從天地初開之時，伴着那一縷最爲原始精純的能量而生的太古生命！”
鴉殺的聲音悠遠而又沉凝，帶着厚重的歷史之感：
“因爲是能量直接所化，所以這些生命無一相似，都代表着某一種最爲本源的規則。也因此，這些生命都擁有着毀滅性的強大力量，和不死不滅的身軀靈魂！”
“類似於，某種‘道’的極致麼？”鳳無邪想到前世玄學中常有的一種說法，問道。
“‘道’？很貼切的說法。”鴉殺咀嚼了一下這個字眼，贊同道：“每一隻兇獸，確實都代表着一種‘道’。”
“但是，這世間萬事萬物都有它的平衡，而平衡是需要多重力量共同維持的。”它長嘆了一口氣：
“所以太過精純，反而會失去這種平衡。而失衡的後果，往往都是極爲嚴重的。”
“確實。”鳳無邪點頭：“不論對什麼樣的存在，失控永遠是最大的危險。”
“沒錯。”鴉殺贊同，聲音低沉下來：“第一批出事的，是那些魂力元素的化身——金木水火土等等。”
“它們都死了？”鳳無邪問道。
“死？”鴉殺不無嘲諷地冷哼道：“無邪，它們沒有死，也不會死——你忘了麼，這些生命是不死不滅的。”
它頓了頓，淡淡地接道：“這些生命只是昇華了而已——火之燭焱化爲了日冕，永恆照耀萬物；風之旋蹊散成風之潮周流不息；水之流觴化爲江河雲霧循環往復……”
“這些元素生命死了嗎？沒有，它們存在於天地間每個角落。可是——”鴉殺輕嘆道：
“它們已經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意志，只是作爲天地大道中的一份子存在着，與死了也沒什麼區別。”
鳳無邪這回可是真真驚訝了。
她從未想過這些上古兇獸們竟是這樣的存在——能夠身化大道，與天地同壽！
不過，如此或者也確實太悲涼了一些。
那邊，鴉殺也許是情緒起伏，稍稍沉默了一會，接着說道：
“但是，畢竟有些上古生命無法像元素化身那般精純到化身天道。但也因此，它們往往要承受天道召喚和自身意志之間的互相拉扯。這個過程，是萬分痛苦的！這些上古生命在萬萬年的生命中，一次次經歷這種痛苦，自己的力量變得越來越精純的同時，也變得越來越冷酷而危險！”
鴉殺一向平靜的聲音中帶上了一絲激盪：
“它們毫無禁忌地宣泄自己，給整個世界帶來了無邊的災難！慢慢地，後來誕生的生靈——人類，開始將它們稱爲——上古兇獸！”
“我，便是其中之一！”鴉殺的語調陡然拔高：“代表消逝的不詳之羽，萬物畏懼的災難之影，伴隨毀滅的邪魔之鴉！”
“我是——死亡！”它的聲音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邪意！
鳳無邪立在古塔之前。
無邊的恐怖氣息由古塔高層傾瀉而下！
不同於烏魘的污穢噁心，卻帶着一股純粹的死氣！
即使以鳳無邪的冷靜堅毅，也不禁在這種萬物飛灰的終末意境中臉色微變！
“鴉殺，你……”她有些艱難地開口道。
突然間，漫天的氣息消失無蹤。
“抱歉，想起以前的事，激動了一些。”鴉殺淡淡地道歉，聲音恢復了以前的平靜。
“呼。”鳳無邪微微鬆了口氣，即使之前的烏魘也沒有給她如此大的壓力！
“您老人家以後還是淡定吧！”她沒好氣地說道：“你這一激動，可真是會死人啊！”
“呵！”鴉殺輕笑：“我既然代表死亡，那自然就會帶來死亡。”
“在上古時期，我甚至不需要刻意出手，只要停留在某處，那裡的生靈就會迎來死亡！”
它輕描淡寫地說道。
“請不要把這種事說得如此理直氣壯。”鳳無邪毫不客氣地指責道。
“烏魘再強，也不過是‘污穢’而已。它依然是一個生命。”鴉殺卻是毫不在意，自顧自說着：
“這要是生命，就逃不過死亡的審判！”
“說得有道理。”鳳無邪點頭：“不過有一個問題——你活到現在，我可沒看出你有什麼被自身力量同化成大道的跡象。”
本來以爲是個簡單的問題，鴉殺這一次卻是沉默了許久。
再開口，它的聲音中帶上了一絲異樣的情緒：
“正如我所說，我在那個時期當然也無時無刻不被死亡之‘道’同化着。可你知道，我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種生命，而我地力量卻又代表死亡，這本身就是一件很矛盾的事。”
“所以，我的靈魂每時每刻都在被兩種力量撕扯，那種痛苦，是你難以想象的。”鴉殺沉聲說道：
“而這痛苦，我承受了將盡十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