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千邪,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所以這種莫名其妙的飛醋我不跟你計較。”
鳳無邪深吸一口氣,走到帝千邪面前,擺出了一種本姑娘很寬宏大量你應該感激的姿態。
帝千邪的臉色依然僵冷得要死,陰着一雙眼睛,問:“你還沒說,你們剛剛到底在幹什麼,說什麼?”
鳳無邪臉不變色心不跳,謊話已然微笑着出口:“只是在商量中午應該吃些什麼纔好。”
“哼。”帝千邪瞥了她一眼,根本不信,便又將頭轉向了墨榮,命令道:“你說!”
分明是言簡意賅的兩個字,卻透出一種無形的威壓!
墨榮與帝千邪雖是主從關係,卻更是兄弟朋友,墨榮一見帝千邪如此,知道他是本來心情就不好,再見到鳳無邪如此,就真的有些動氣了!
他只得耐心解釋:
“教主,你放心,我是不會看上夫人的,剛纔只是……”
“你看不上她?”哪知帝千邪一聽此話更是在中途就截斷了墨榮,反問道:“你這是在罵她不好?還是罵本教主眼瞎?”
墨榮一時語塞:“……”
鳳無邪無力扶額……果然,跟一個心情不好醋意狂飛還存心來找茬的霸道傲嬌男人,在這種時候是無法講道理的。
墨榮一向瞭解帝千邪的脾性,知道他其實只是聽見了蕭夫人來此的消息,心中氣悶鬱極,卻又不想在鳳無邪面前表露出自己,這才隨便找個由頭煩躁地將氣撒在自己身上了。
墨榮心裡安慰自己:看在帝千邪帝大教主從小就被自己母親拋棄的份兒上,他忍了!
誰叫他母愛缺失心理失衡呢對不對?身爲這種主人的命使,他的心胸要寬廣一些的!
不就是拍馬屁哄人高興麼,他墨榮雖不屑,卻非不會,關鍵時刻也是信手拈來的:
“我怎麼敢罵教主眼瞎?又怎麼敢嫌夫人不好?教主夫人貌美如仙,氣質超絕,放眼天下,又有哪個女子能比?我墨榮並非看不上她,而是不敢看上她啊,想來,像夫人這樣世出無二的女子,也只有教主您可以與之相配了,我墨榮自然只是一個……”
“一個什麼?”帝千邪面色微有緩和,問道。
墨榮一本正經道:“我只是一個……在你們細雨漫步之時,遞上一柄綢傘的下侍,一個在你們洞房恩愛之時,守在玄關之外的門神。”
見兩人沒反應,墨榮便尋思着再錦上添花一把:“總之,你們就是羨煞旁人的神仙眷侶,而我就是那個被你們羨煞了的旁人。”
帝千邪:“……”
鳳無邪:“……”
兩個人不說話,臉色都在緊繃。
只不過帝千邪是在努力地繃氣,鳳無邪卻是在努力地繃笑。
然而——
“噗嗤。”鳳無邪最終還是沒繃住,笑了出來。
看來墨榮這些年在帝千邪身邊待得還真是頗有心得……
連這種馬屁都能拍得下去,她也是一個大寫的服!
果真,經過墨榮這一折騰,帝千邪的臉色倒是好了大半,又見鳳無邪笑了,他神色之間有了幾分緩和,明知墨榮只是耍了兩句嘴皮子而已,他的心情還是陰轉晴,誇了一句:
“說得不錯,本教主很贊同你的看法。”
說完便拽着鳳無邪進屋,還暗暗給了墨榮一計威脅的眼神。
墨榮被帝千邪這眼神瞪得一愣,而後縮了縮脖子,低下了頭——看樣子教主是猜到剛纔鳳無邪拉着他所問的是蕭家夫人之事了!
幸虧他還沒說出口,不然……
這次恐怕就不只是在冰天雪地之中跪上一夜那麼簡單了……
帝千邪將門掩好之後,纔對鳳無邪說道:
“那些外人之事,都與你我無關。”
這話頭起的有些莫名其妙,聽的鳳無邪一時沒反應過來,片刻之後才意識到:“你指的是那位蕭夫人之事?”
帝千邪沒說話,顯然是默認了。
鳳無邪進一步問道:“你當真與那人有仇?”
微微沉默了一會兒,帝千邪方纔冷冷地應了一個字:“嗯。”
“深仇大恨嗎?”鳳無邪再問。
如果不是深仇大恨,又怎麼會到一聽說她來了就立刻變了臉色的地步?
這樣的恨意,放在她身上,也就只有提到聖門之事時,她纔會如此。
帝千邪冷笑一愣,嘴角浮起一抹嘲諷:“哼,沒錯,深仇,大恨!”
說來也怪,他明明是嘲諷着那位蕭夫人,可鳳無邪卻從他的笑中看出了一絲自嘲般的感覺,更有一抹悲傷從他的眉眼間掠過,轉瞬即逝。
“帝千邪,有許多事,你不願意說,我便不會強問。”
鳳無邪淺淺嘆息了一番,挨着他坐下來:
“只是,你既然總口口聲聲地說要將我娶回你的帝靈教,心裡認定了我是你夫人,那麼,你就該相信我,而不應該一味瞞着我,不是麼?”
帝千邪擡眼瞧着鳳無邪,神色微微詫異——
鳳無邪十分難得一見會用這麼溫和的語氣與帝千邪說話,而且並不是調侃談笑,只更像是傾訴心腸一樣。
她繼續說道:
“我知道,你現今有兩樁事瞞着我。第一,是你來這太荒古院的目的,絕不只是想陪我這麼簡單;第二,便是你與這位蕭家夫人的仇怨。”
帝千邪被她就這麼直言點出來了自己所隱瞞的這兩件事,他臉上未動聲色,心底卻是有些震驚的。
震驚之餘,竟又多了一份讚賞。
——單說他來太荒古院的目的這事兒,他來此已經足足有小半年了,她都藏得這麼好,他以爲她一直被他矇在鼓裡,可原來她其實從最開始就知道。
鳳無邪見他沒什麼反應,也不着急,只是又笑着吐出了一句話,緩緩道:
“而這兩件事,恐怕都與我的師尊有關。”
——這一句話,直中要害!
帝千邪微微握了下拳頭,忍下了想要直言告知鳳無邪真相的念頭,最終也只是擡眼看着她,未置一詞。
鳳無邪截至目前也僅能猜測到這個份上了,他們存心隱瞞,她也十分無奈。
“帝千邪?”
“別猜了,如果真有要事,我會告訴你。”他模棱兩可道。
鳳無邪聽罷,心裡便知道,恐怕今日再問下去也不會再有什麼收穫了,索性作罷。
於此同時——
北尊閣。
旁人皆已經被遣退。
原本蕭紫常坐的那方正位之上,此刻正端莊坐着一名衣裝美絕,雍容華貴的女子。
這女子雖已長了年歲,卻保養得當,肌膚嫩滑如水,氣質高貴出塵!
尋常人看過去,便覺得她彷彿只有二十歲上下似的,分明是少女之貌!
可她眉宇間卻透着一絲慵懶。
且她舉手投足間都有着十足的上位者姿態,再加上她的髮髻代表着已嫁作人婦……
很顯然,這一切都昭示着她的身份不凡。
就連她身側那兩排侍女,都是萬里挑一的美色,規矩而謙卑地低着頭。
“紫兒,聽說你在這兒收了個徒弟?”
她緩緩開口,面色平靜如水,聲音如同雪山冰泉,清澈動聽,卻冷到骨中,毫無一絲溫暖!
蕭紫此刻坐在側位上,聞聲微微點頭,一向邪魅尊貴的紫衣毒王,竟也面露幾分恭敬:
“母親,確實如此。”
“我又聽說,那人是鳳無邪?”
“是的,母親。”蕭紫應答了這一句,隨後卻是微微蹙了眉:“不知母親又是從何人口中聽說的這件事?”
——他收徒一事,只有太荒古院的人才知道。
可這太荒古院都是他的勢力,而且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並沒有幾人……那麼隔着數千裡地,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傳到他母親耳朵裡的?
“我從何而知,你不必管。”
“……是。”蕭紫面無表情地應了這個字,心中自己身邊定是混進了母親派來監視他的人。
“哼!”原本毫無波瀾的婦人臉色乍然一變,手中的茶盞被她重重地落在了桌案之上,怒道:“既然是鳳無邪,那麼你爲何沒殺了她?!反收了她當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