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破殘雲,從車窗落入。
隨着車子駛動,月色路燈霓虹,光影隨之在車內輕輕盪漾,有種寂滅迷離的美感。
陸識微偏頭看向身側的人,兩人並坐在後排,中間隔了一人遠。
他靠着椅背,難得沒有坐相,身子歪着,長腿曲着,襯衣緊貼着腹部,卻不見一絲贅肉,領口鬆了兩粒釦子,軟塌的沒了型,他闔眼時,看着比尋常好親近。
只有眉骨處的淺疤,透着絲凌厲。
陸識微示意代駕,“開慢一點。”
這一路上,謝馭都沒說話,大概是真的睡着了。
途中,陸識微接到了自家弟弟的電話,無非是問她是否什麼時候回來,要不要去接她。
當陸時淵準備掛電話時,卻被叫住了,“問你一件事。”
“你說。”
“你和小馭……”陸識微說起他的名字,聲音壓得極低,好似生怕被聽了去,“你們是怎麼和好的?”
陸時淵皺了皺眉,“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好奇而已。”
“喝酒。”
“……”
白問,某人都喝醉了,自己也不能拉着他再去喝酒談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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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車子駛入大院,已是一個半小時後的事。
謝馭一路都沒說話,好似真是睡着了,直至陸識微準備給代駕付錢,大抵是兩人的對話聲吵醒了他,這才睜開眼。
染了酒精,視線朦朧,他皺了皺眉,推門下車。
趔趄着兩步,扶住了路燈,看起來極不舒服。
“要不要幫忙?”代駕詢問。
“不用,都到家了,謝謝。”
代駕離開,陸識微走到謝馭身邊。
路燈灑落,將他的臉分割成了明暗交織的兩面,一側昏沉,一側明亮。
“你還知道自己家在哪兒嗎?”陸識微很少見他醉酒。
“知道。”
本就低啞的嗓子,被酒水浸泡得更加嘶啞濃沉,他環顧四周,確定位置,就朝着謝家走去。
只是腳步趔趄,狀似要摔倒,陸識微將包挎在小臂上,伸手扶住他。
將他胳膊橫勾在自己的肩上,撐着他往前走。
謝馭腳步虛浮,加之本身太重,陸識微根本撐不住他,被他勾着,東倒西歪。
碰撞之間,兩人肌膚隔着輕薄的衣料,勾纏摩擦着。
每一步,都走得極爲艱難。
陸識微能清晰感覺到他燒灼的呼吸從斜上方傳來,一點點侵蝕她的耳朵,似要將她耳朵灼紅燒融般,他身體肌肉很硬,緊繃結實,卻帶着滾燙的熱意。
可能是扶着他太累,亦或者是被他身體的熱意侵襲,陸識微呼吸都慢慢急促起來。
在經過陸家門口時,陸識微伸手,準備將臂彎處的挎包勾在自家門口的欄杆上,再扶他回家。
結果她剛一動作,本就站不穩的謝馭,居然直接順着她身子傾斜過來。
他本身有意識,也怕壓着碰着她,身子後仰着往後退……
可失了重心,往後退,定然會摔着。
陸識微皺着眉,伸手抓着他的胳膊,試圖將他整個人拽回來。
被她這麼一拉一拽,謝馭身子被扯回,只是他身子重,這麼迎面撞過來,陸識微連連後退,另一隻手也不自覺地從他腰側穿過,緊緊摟住他,用以穩住他的身子。
短短數秒,在回過神的時候,陸識微已將他整個人都擁入懷中。
而謝馭整個人僵着,大抵也是喝了酒,身體遲鈍,就這麼由着她抱住自己。
陸識微整個臉貼在他胸口,她呼吸有些急,耳畔卻傳來他沉穩用力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好似直直撞在了她的耳膜上。
這一瞬,好似空氣都凝滯般。
“你今晚生氣了?”
“嗯。”
謝馭是個直球選手,也不藏着掖着,就這麼坦蕩得承認了。
“因爲我介紹說,你是我弟弟?”
謝馭沒說話,頭一沉,靠在了陸識微的頸窩處。
他呼吸很熱,縈繞在她的頸部,意外的,他呼吸沒有什麼難聞的酒味兒,倒是有股淡淡的甜味兒,這大概是後來趙姐尋人弄的醒酒茶,他喝了半杯。
“微微——”
他喚她,聲音在她頸部輕蹭呢喃。
“我沒生氣,就是……有點難受。”
短短几個字,沉鈍卻又有些無奈,就好似有熱刀颳着她的心臟,寸寸都能將人灼傷。
陸識微從未聽他說話是這個語氣。
本就被他攪和得一團亂,本想今天去公司,讓自己冷靜一下,卻不曾想,竟又出了這樣的事,他短短几個字。
陸識微覺得自己已丟盔棄甲,一敗塗地。
謝馭此時感覺,原本抓着他胳膊的手稍稍鬆開,就連扶在他腰側的手也鬆了幾分。
他總想着,陸識微能和自己解釋幾句,如今想起何璨的話,凡事一定要適度,知道什麼時候該進該退,知道示弱,卻也不能把人逼得太緊……
正當他準備直起腰時。
陸識微的手動了動,原本抓着他胳膊的手,稍微往下,從他腰側穿過。
輕輕抱住了他。
謝馭呼吸一沉,只覺得心臟無端得,跳得極快。
“覺得舒服些了?”
陸識微聲音就貼在他胸口,聲音不算大,卻也足夠讓他聽得清。
激盪心跳,血涌噴張。
“好像……好多了。”
“我既然說了在考慮我們的關係,就沒把你當弟弟。”陸識微解釋。
“我知道。”
既然知道就行,陸識微手指鬆開,準備撤身離開。
下一秒,
毫無預警得,她的胳膊被拽住,他力氣太大,陸識微掙脫不得,整個身子都無法動彈。
謝馭卻俯身靠了過來。
他身子還跌跌撞撞,根本把握不好分寸距離,目光在她臉上恣意逡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