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傲博臉上的笑容此時在鍾婷看來是那麼的刺眼,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張傲博,明明眸子裡有着濃得化不開的悲傷,可他卻一直在笑,痛苦與快樂一直就是反義詞,當這兩個詞被張傲博用表情表現出來的時候快樂消失了,剩下的只有痛,無窮無盡的痛,這種痛如同一把鋒利的劍一下下在狠狠扎着鍾婷的心。
眼淚緩緩落了下來,鍾婷舉起杯一口把裡邊辛辣的白酒喝乾,苦澀的笑道:“謝謝你的祝福老張。”
鍾婷跟張傲博在一起這麼多年她從來沒喊過什麼老公、親愛的之類甜蜜的稱呼,都是喊張傲博爲老張,可自打她跟張傲博分手後這還是第一次喊他老張。
這兩個普通的字瞬間讓張傲博落下兩滴淚,不等淚水滑過臉頰他就揚起了頭,伸出手擦乾眼淚,然後又用那種明媚而悲傷的矛盾笑容看着鍾婷故作輕鬆道:“謝什麼,大家都是老同學,我祝福你是應該的。”
鍾婷在這一刻突然感覺張傲博變得很陌生很遙遠,在也不是她熟悉的那個張傲博,在她跟他中間彷彿有一條望不到邊的巨大鴻溝,明明看到不到對方,可卻知道對方就在遙遠的一邊望着自己,這種感覺讓鍾婷心裡一抽一抽的痛。
七年的感情就這麼結束了,決絕的結束了,把兩個曾經最熟悉的人頃刻間變成了陌生人,曾經的那個人說過他會永遠陪着自己,哪怕世界末日也不會離開,這句誓言張傲博當初說得鏗鏘有力,眼睛裡滿是真誠,在那一刻鐘婷感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轉眼之間一切都變了,她離開了,張傲博也變得陌生了,後天她就要跟另外一個男人步入婚姻的殿堂,過着她想要的生活,可這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鍾婷開始懷念那個只有七八平米的隔斷間,很小,但卻很溫馨,幾千個夜晚不管外邊颳風下雨,在這個小房間裡總有着暖人心扉的溫暖,更有那個讓自己依靠的身影。
鍾婷無數次幻想着離開這個小房子,她想住進一個有獨立衛生間、有大大陽臺的房子,可她現在有了,但卻感覺到更空虛、更寂寞,只因爲身邊在沒了那個可以讓她依靠的身影。
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張傲博的笑容也看不清楚了,鍾婷沒有去擦淚水,就那麼的看着模糊的張傲博,抽了抽鼻子有些落寞道:“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鍾婷知道一切都結束了,她再不捨也沒辦法挽回了,路都是人走,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她知道自己就沒辦法回頭了。
看着鍾婷的淚水張傲博伸出手想跟以前一樣幫她擦乾淚水,但手舉起來後他又緩緩放下,他已經沒資格在爲鍾婷擦眼淚了,有資格的是那個叫姜彥福的男人。
“等參加完你的婚禮後我會離開京城去冀省,老蘇給我找了一份工作,在致遠藥業,還是幹我的老本行,瞎混日子唄。”張傲博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說得風輕雲淡不帶有一絲留戀,他做到了,但鍾婷卻聽得出來他話語中的不捨與無奈。
蘇弘文打見到張傲博那天開始就想幫他,也打了電話給李涵芹讓她安排這件事,李涵芹的效率很高很快就把這件事搞定了,並且也跟張傲博通過電話,當然她是不會說這份不錯的工作是蘇弘文爲張傲博安排的,這也是蘇弘文的意思,他了解張傲博,知道他太要面子,如果說是自己給他安排的,他肯定不會要,他的自尊不允許接受這份施捨。
但有一次朱宏偉喝多了,無意中跟張傲博說了這件事,誰想張傲博知道後並沒拒絕,反而很快的給李涵芹打了電話,把這件事定了下來。
鍾婷愣愣的看着眼前這個很熟悉的人,以她對張傲博的瞭解她知道他是不會接受這份蘇弘文爲他找的工作的,可偏偏他就接受了,並且說得很是輕鬆,鍾婷感覺眼前的張傲博更陌生了,陌生到她不敢相認。
良久後鍾婷突然道:“你變了。”
簡單的三個字又一次深深的刺痛了張傲博的心,但他卻微笑着道:“人總是會變的,面子其實真沒那麼重要,活下去才重要,在說這是老蘇的好意,也是爲我好,對我來說更是個機會,我不想放棄。”
鍾婷重重的點點頭擦了一把淚水重新讓張傲博在她的視線中變得清晰,嘴角上揚她的臉上出現一抹溫暖的笑容,給張傲博跟自己倒上一杯酒道:“祝你工作順利。”
張傲博點點頭,端起酒杯一口喝乾,隨即他站起來道:“今天大家都挺高興的,謝謝你的招待,時間不早了,我也喝了不少,我就先回去了。”
張傲博實在沒辦法在留在這裡,他怕自己捨不得鍾婷,會說一些挽留的話,他不想在擾亂鍾婷的生活,他想讓她去過她想要的生活,同時他更不想讓鍾婷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還有眼淚。
微微衝鍾婷點了點頭張傲博轉身要走,在這一刻鐘婷突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她怕了,她怕張傲博這一走就徹底的從她的世界裡消失,沒有他的日子她不敢想象自己會是什麼樣,她曾經以爲離開張傲博自己會堅強的活下去,可這個想法在這一刻瞬間轟塌。
張傲博緩緩轉過身看着淚流滿面的鐘婷輕輕掙脫開她的手道:“你跟我說過,路都是人選的,既然選了這條路就要走下去,不要回頭,以前我真的很想讓你回頭,可現在我希望你不要回頭,我希望你堅強的走下去,因爲這條路適合你,你會過上你想要的生活,他能給你這一切,而我不能,我是個失敗者,對不起,這些年一直沒讓你過上什麼好日子,真的對不起。”
說到這張傲博竟然給鍾婷鞠了一躬,然後轉過身決絕的大步離去,此時這裡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大家走都了,包房裡靜悄悄的,靜得可怕,靜得讓鍾婷有一種沒辦法呼吸的感覺。
她突然站起來喊道:“張傲博。”
此時的張傲博臉上全是淚水,剛纔的話他是說得很輕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心是有多痛,聽到鍾婷喊他,張傲博停下了腳步,但卻沒轉過頭來,他不想讓鍾婷看到他的痛苦與眼淚。
鍾婷沒有走過去,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那看着張傲博的背影,她突然笑道:“跟你在一起這幾年是我最快樂的日子,你沒對不起我什麼,是我對不起你。”說到這鐘婷伸手捂住嘴拼命的不讓自己哭出聲來,過了好久她聲嘶力竭的喊道:“張傲博像個爺們一樣堅強的活着,別讓我看不起你。”
聽到這句話張傲博淚水掉得更快了,他的雙肩在抖動,但他卻依舊沒有回頭,緩緩伸出手擺擺手,隨即邁開大步往外走去,在沒轉身看鐘婷一眼。
門關閉的聲音傳來,鍾婷跌坐到椅子上趴在桌子上放聲大哭,與此同時出了酒店的張傲博走到一個黑黑的衚衕中靠着牆壁緩緩坐下,他伸出手捂住臉無聲的痛哭起來,在這個晚上兩個人相聚不到一百米爲了對方,也爲了那將近七年的感情痛哭着,沒人能體會他們心中的痛楚,能理解這份痛的只有他們自己。
一夜就這麼過去了,蘇弘文捂着腦袋爬起來看看錶已經6點半了,從牀上爬起來洗漱一番穿上衣服就出了門,一出來就看到一臉憔悴表情的張傲博走了回來,隔着很遠就能聞到他身上的酒味。
蘇弘文趕緊迎了上去道:“老張你一夜沒回來?怎麼喝這麼多酒?”
張傲博喝了一夜的酒,但卻一點沒有醉態,衝蘇弘文微微一笑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道:“老蘇謝謝你。”
蘇弘文聽得出來張傲博這是話裡有話,忍不住道:“謝我什麼?”
張傲博低下頭,隨即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睛道:“謝謝你爲我做的一切,我會去冀省上班的,我會沒事的,你放心。”
蘇弘文沒想到張傲博竟然知道了,他開始害怕他爲了面子不接受這份工作,但聽他說的話是接受了,這讓蘇弘文長出一口氣,伸手拍了下張傲博的肩膀道:“謝什麼,一世人兩兄弟,說這些就見外了,得,我還有事,你趕緊回去休息下吧。”
張傲博點點頭往自己的房間走去,蘇弘文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喊道:“老張你真就這麼放棄了嗎?”
張傲博身體突然僵在那裡,可隨即他就掏出房卡開了門,嘴裡悽然道:“不放棄又能怎麼樣?我認了,老蘇我真的沒事,你放心吧。”
看着張傲博回了自己的房間,蘇弘文嘆了一口氣邁步出了酒店趕赴醫院。
急診似乎永遠都是那個樣子,不管任何時間都是那麼的忙碌,蘇弘文看着眼前的一切呼出一口氣邁步走了進去,就在這時候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大夫救命,救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