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森尼爾症帶來的層層黑色烏雲終於被這六百隻疫苗撕開一條口子,讓陽光重新照射進來,當省醫院的職工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所有人瞬間歡呼起來,病歷被仍得到處都是,興奮下大家互相擁抱在一起,雙眼中含着喜悅的淚水。
自打疫情開始省醫院就被稱之爲死亡之地,進來的人十死無生,在這裡在沒了笑聲,可在今天笑聲終於出現了,還有巨大的歡呼聲,很難想像這個被稱之爲死亡之地的地方竟然瞬間成了歡樂的海洋。
秦勝傑看着這些疫苗渾濁的老眼裡頃刻間溢出淚水,隨即蹲在地上哭得像個孩子,但卻沒人去勸他,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工作了一輩子的老醫生此時需要發泄,他揹負的東西太多了,當蘇弘文注射毛狀體病毒後腫瘤科的防疫工作就由他來主持,這麼長時間下來他就沒吃過一頓飽飯,更沒睡上一個安穩覺,他擔心蘇弘文,更擔心疫情,他心裡承受的壓力已經到了一個極致,隨時都可能崩潰,今天蘇弘文用命換來的疫苗終於被送來了,也讓秦勝傑這名老醫生精神瞬間崩潰,他需要通過哭泣來發泄。
一直跟他不對付的齊東風難得的走過去一邊抹着眼淚一邊拍着他的肩膀呢喃道:“老秦都過去了,我們挺過來了。”
於劍也是雙眼滿含淚水,他用力擦了一下眼睛,突然仰天大吼,死神在這一刻終於被打退了。死亡對他帶來的巨大壓抑感也終於消失不見了,他也需要發泄,其他人也是如此。
金日新蹲在地上拿着一隻疫苗放在三十多個胸牌前,這些胸牌的主人就是省醫院的腫瘤科的醫生、護士,可惜他們沒能等到今天,他們已經犧牲在抗災第一線。
金日新看着這些胸牌,伸出手把它們一一擺正,眼含淚水道:“兄弟姐妹們你們睜開眼看看吧,蘇主任把疫苗研製出來了,你們沒白死……”說到這金日新泣不成聲。一個多月前還活蹦亂跳的同事此時此刻已經跟他陰陽兩隔。他永遠忘記不了他們的笑臉,他們永遠活在他還有所有同事的心裡。
三天後冀省的疫情徹底解除,空曠了好久的馬路上終於再次恢復了生氣,依舊是車來車往。依舊是人流穿梭。一個多月前的死氣被一掃而空。每個人臉上終於也有了笑臉,但跟這裡不同的地方是醫院,省城的每一家醫院。此時醫院中一片哭聲。
省醫院的門診大樓前擺着長長的桌子,上邊擺放着很多、很多的黑白照片,每一張照片前都有三炷香、一枚在陽光下金光閃閃的勳章,幾千名醫生、護士穿着潔白的大衣整齊的排成方陣站在桌子前哭泣着。
阿森尼爾症讓省醫院死了九百八十七個人,這些人的遺像此時都整齊的擺在桌子上,這裡雖然是醫院不是部隊,但爲這些醫生、護士送行的場面依舊有部隊中的肅穆、威嚴、悲壯。
穆熙華穿着潔白的大衣站在第一排,他紅着眼眶看着照片中每一個人的笑臉突然深深一鞠躬,其他的醫生護士也全部深深一躬,周圍自發趕來的患者與家屬同樣一鞠到底,爲這些爲了挽救患者生命付出生命的醫療工作者送行。
此時現場鴉雀無聲,壓抑而悲涼的氣氛在蔓延,所有人都感覺心裡那最柔軟的一塊被觸碰到了,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穆熙華帶領大家對這些離開的醫療英雄三鞠躬後他直起了腰默默的掃視着這些照片,他邁步走到桌子的一邊,伸手指着這些醫療英雄的遺像低落道:“他們走了!”說到這穆熙華猛然間擡起頭怒吼道:“但他們永遠活在我們心裡,他們是當之無愧的英雄,他們用自己的生命捍衛了一個醫生、護士的尊嚴,他們用生命譜寫了一曲悲壯的抗災防疫之歌,他們對得起身上那件白大衣,他們是真真正正的醫生、護士,我們爲他們送行。”
說到這穆熙華大步走到方陣最中間右手握拳緩緩舉起放到自己的太陽穴前高聲道:“我鄭重地保證自己要奉獻一切爲人類服務。”
所有的醫生護士都右手握拳緩緩舉起,跟着穆熙華高聲說着醫生的誓言,他們要用這誓言送自己的同事最後一程。
“我將要給我的師長應有的崇敬及感戴我將要憑我的良心和尊嚴從事醫業,病人的健康應爲我的首要顧念;我將要尊重所寄託給我的秘密;我將要盡我的力量維護醫業的榮譽和高尚的傳統,我同業應視爲我的手足;我將不容許有任何宗教,國籍,種族,政見或地位的考慮介於我的職責和病人間;我將要儘可能維護人的生命,自從受胎時起;即使在威脅之下,我將不運用我的醫學知識去違反人道,我鄭重地,自主地並且以我的人格宣誓以上的約定。”
高亢而悲涼的聲音響徹整個醫院,全華夏無數的醫生、護士在此時此刻都說着同樣的誓言,醫生的誓言響徹整個華夏大地。
幾隻白鴿飛過穆熙華等人的頭頂,迎着新生的太陽飛去,此時似乎那些爲了救災防疫而犧牲的醫生、護士也在雲層中高聲的說着這些誓言,高高的雲層上被太陽塗着一層耀眼的金色光彩,震耳欲聾的誓言聲響徹在這些雲層上,越傳越遠直達天際。
誓言宣讀完畢穆熙華放下手突然仰天狂吼道:“大家一路走好,來生我們還當醫生、護士,來生我們還救死扶傷,因爲我們今生是醫生、是護士,來生就還是醫生、護士。”
所有人嘶吼着:“大家一路走好,來生我們還當醫生、護士,來生我們還救死扶傷,因爲今生我們是醫生、是護士,來生就還是醫生、護士。”
似乎那些離去的人聽到了同事們的嘶吼,陣陣微風吹過,在訴說着他們的不捨與來生還當醫生、護士的誓言,在這一刻陽光更耀眼起來,陣陣金色的光芒灑在那一張張黑白照片上,照片中人兒的微笑是那麼溫暖、是那麼的光彩奪目。
阿森尼爾症帶來的陰影在今天徹底被驅散了,隨着它的離開這個世界又恢復了原樣,但所有人都在牽掛着一個人,一個叫做——蘇弘文的人,是他用自己的生命挽救了這個世界,可他到現在還沒出現,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那裡。
遠在京城的葉衛軍時不時就要對着兒子的照片發呆,嘴裡總是呢喃着:“你到底去那了孩子?”
跟他一樣的還有蘇東和跟李佩珊,他們已經回到了東萊市,老兩口整日看着兒子的照片唸叨着讓他趕緊回來。
夏凌雪出院了,她感染阿森尼爾症的時間很短,一注射疫苗後體內的病毒很快被殺死,她又恢復了健康,此時的她正站在教室裡透過窗戶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陽,嘴裡呢喃道:“蘇弘文你答應我的有來生會娶我,現在我們不用等來生了,今生就可以,你快點回來吧。”
遠在美國的安紫楠跟夏凌雪一樣也看向窗外,但她這邊的卻是月亮,皎潔的月光撒在她臉上,爲她帶上了一層聖潔而美麗的面紗,此時的安紫楠就像是九天之上的女神,聖潔而不可侵犯,但在下一刻女神突然墜落凡塵成爲了一個幽怨的小女人:“你到底在那?”
董芷蕊坐在電腦上焦急的查着關於蘇弘文的消息,可依舊一點頭緒都沒有,這已經快把她給逼瘋了,狠狠關上筆記本她咬牙切齒道:“蘇弘文你個混蛋你到底死那去了?”
斐冉此時正對着手機發呆,裡邊有她跟蘇弘文在東萊市遊玩時的一張合影,裡邊的蘇弘文笑得很燦爛、很溫暖,可他現在卻不知道去了那裡。
王曼竹站在自己的豪華辦公室裡,透過落地窗俯視着這個留有蘇弘文足跡的城市——京城,但她的思緒卻飛回了龍眼泉鎮那段跟蘇弘文有關的歲月裡。
就在這時傳來敲門聲,王曼竹整理了垂下來的一絲黑髮緩緩轉過身來,臉上思念的神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精明、幹練帶有上位者氣息的神色,坐到寬大的轉椅上道:“進來。”
一個穿着黑色職業套裝的女子走了進來,把手頭的文件放到王曼竹的桌子上道:“王總這有幾份文件您得籤一下。”說到這她擡起頭看了一眼王曼竹,發現她有些心不在焉,忍不住道:“曼竹姐你怎麼了?”
這個女子就是當初的小梅,但現在誰也認不住她來了,也沒人會想到當初那個質樸的農村妹子會變成今天這樣一個精明、幹練的女子,她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
王曼竹回過神來拿起文件一邊看一邊道:“沒什麼。“
小梅嘆了一口氣道:“曼竹姐你又想他了?”
……
半個月後夏凌雪正坐在辦公室裡批改作業,突然一個男聲傳來:“夏老師您出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