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是在十二月份的一個溫暖的下午舉行的。
出嫁那天,沈悸說不上有多歡喜,只是也不抗拒,就那麼任由自己隨波逐流。
對於霍七月,他已經說不上來是愛還是厭倦。
但到最後細細回想起這一切,愕然發現,是霍七月給的愛過於沉重,而他則付不出相應的愛給她,所以沉下的只有下半生的疲倦。
婚禮那天,天空沒有下起下雨,嫩綠的草坪上,牧師主持着婚禮。
臺上的新人在所有人的見證下,彼此交換戒指,隨後親吻對方。
一切都很平常。
所有人也按照慣例起身,掌聲雷動,這是她們獻給新人的祝福。
“砰!”
莊園沉重的木門從外打開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那是一個身穿黑色皮衣的女人。
是蘇瑾年,她從天而降,出現在她心愛人的婚禮。
一步步向前,彷彿帶着某種決心一般勢不可擋。
在霍七月的示意下,場內所有安保都彙集起來,但俱都沒有上前,只是將她圍在中間。
蘇瑾年一步步走到臺上,三人目光相對而視。
場中所有人都將目光聚集在其中,甚至有心懷天真的少女一臉仰慕的看着蘇瑾年,以爲就如同所有三流青春愛情劇一般,她是爲了愛情而來到這裡,奮不顧身。
“跟我走吧!阿悸。”
她淡淡開口,聲音裡有着掩飾不住的疲憊。
這三個月來,她可以稱得上是東躲西藏,在霍七月不留餘力的打擊下,她原本所有的見得光見不得光的產業都被打擊的分崩離析。
如今,她可以稱得上是一無所有。
沈悸表情複雜的盯着她,好幾次忍不住邁開腳步牽住她手,但終究站在原地沒有動。
霍七月在一旁冷眼旁觀,只是如同看笑話一般盯着她看。
眼神黯淡的將手伸回,有些痛苦的開口。
“爲什麼?”
沈悸不敢直視那雙眼睛,只好將頭微微一轉,看向臺下。
輕聲喃喃道:“你現在一無所有了,我看不上你,僅此而已。”
“我不相信!”
蘇瑾年暴躁的打斷他的話,眼裡滿是認真執着的光,看着少年那略施粉黛的側臉,深情道:“你不是這樣的人,你更不可能爲了金錢和這傢伙在一起。”
沈悸忽然有些煩躁,煩透了她那雙認真、信任的眼睛。
於是冷冷道:“不你錯了,我從始至終就是一個拜金虛僞又膚淺的男人,以往的一切也只是建立在你有錢的基礎上。”
“現在,我們不可能了!”
這話一出,場中頓時譁然。
所有人都在議論紛紛,看着臺上少年這番恬不知恥的發言。
不少富家公子捂着嘴輕聲嘲笑,嘲笑這種拜金又膚淺的男人。
霍七月不悅的皺皺眉,隨後又舒展開眉頭,對着有些黯然失神的蘇瑾年冷冷道。
“你的事阿悸已經知道了,你個殺人犯既然在此自首,也省的我再派人抓你!”
“安保!”
她輕輕叫了一聲,頓時圍在她身旁的一羣安保便虎視眈眈的上前。
“殺人犯?”
蘇瑾年擡頭,她從來沒有掩飾自己殘暴的事實,也不屑於在少年面前僞裝自己。
但看到沈悸突然蒼白的臉色,突然心中一動。
內心愣登了一下,隨後艱難開口。
“那和我無關!”
“是嗎?沈伯母的車你敢說不是你動的手腳?”
霍七月饒有興致的開口。
果然,蘇瑾年聽聞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那是一件舊事,一件埋藏了很久很久的舊事。
它埋葬於上一輩之間,如今卻被掀開了所有遮掩,擺在所有人面前。
她是個孤兒,在孤兒院被一對和藹的中年夫妻所收留。
時隔多年,她所有感受到的愛與被愛都來自這個家庭,以及....
這對中年夫妻就是沈悸的父母,她們收留了蘇瑾年,並對她視爲己出。
可惜,在她成年生日那天,沈母突然將她叫到房間,告訴她。
視她如己出的父母居然是殺害她親生父母的兇手,雖然那只是一個意外。
那一天,所有的幸福都離她遠去。
她也憤而出走。
十年的感情沒有讓她大度的選擇原諒,即使那只是一個意外....
蘇瑾年被帶走了,被警察當場帶走了,在沈悸的婚禮上。
面對她的將是無期的監禁,亦或者是....死刑。
因爲霍七月不會放過她,而恰恰她手裡捏滿了她的黑料。
蘇瑾年的出現沒有影響婚禮的進行。
人們依舊按耐住內心的異樣,不管誠心與否,紛紛都上前獻上祝福!
婚禮結束,沈悸也只是稍稍有些失神,但很快的就將一切拋在腦後。
他發現他居然真能像個沒事人一般,心安理得的繼續享受接下來的生活。
沈悸冷眼旁觀着這副身體的行動。
結婚後第一年,稍有不順,經常吵鬧。
結婚後第二年,安穩度日,偶有小吵。
結婚後第三年,安穩度日,再無爭吵。
結婚後第四年,相敬如賓,再無瓜葛
結婚後......
婚姻就像一場噩夢,沈悸面對的是霍七月那愈發濃重的愛意與佔有,而霍七月感受的則是少年愈發的無動於衷。
她對他的偏執越來越重,那濃濃的愛意似乎能將人淹沒。
沈悸一開始還有心情提出抱怨,對她的佔有做出反抗,但漸漸的,他開始熟視無睹。
讓日子隨波逐流,對霍七月越發淡漠。
只是憑藉着霍家優秀的資源,他的名氣倒是愈發龐大,再利用了沈悸上上輩子的一些影視經典,在銀幕圈地位倒也尊高。
至少點數收入不菲。
結婚十年,倆人無結晶。
霍七月也未再娶!
第十二年,藥癮發作,沈悸沒有再繼續堅持,在痛苦中死亡。
靈魂從軀體中剝離,沈悸靜靜的漂浮在空中看着病牀中的自己。
十二年歲月,佳人風華依舊。
接到少年的死訊,霍七月連夜從港城趕來。
他們已經分居許久。
看着牀上睡着一般的少年,她沒有悲傷。
只是脫下鞋子,合衣躺在他身側。
將臉埋進他的脖頸,深吸一口氣。
慢慢閉上雙眼,一同睡去。
沈悸看着下面的一切,心頭有些不解。
霍七月哪來這麼深的愛意?
從相識到結婚,短短不過數月。
從結婚到死亡,兩人之間越發冷淡。
但霍七月的愛一直在隨着時間變得濃烈。
他在結婚時,身體的意識就換了一個人在掌控,他只是一個旁觀者。
但他這個旁觀者也理解不了這種莫名其妙的愛情。
還好,反正他也要離開這個世界了,系統在吸引着他這道意識緩緩上升。
離去前,他往下輕瞥了一眼。
卻發現,霍七月不知何時已經睜開雙眼,面帶笑意的看着他離去的位置。
笑容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