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喜歡？”他問。
喬慕一怔。
這個問題實在太過離奇突兀！他竟然不懷疑她說的真假，也不追問事情的真相，僅僅只是問了她……“爲什麼喜歡”？
“什……”喬慕擡頭，茫然地看過去，“什麼？”
她不明白他究竟想問什麼。
而這回——
目光相撞，喬慕的視線沒有迴避，他的眼神卻是躲開了，不動聲色地看向一邊。
“你現在回去還來得及。”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話鋒一轉，繼續出聲。這回，他的嗓音沉下去，“……把一切都告訴我，說不定我能送你回去。”
淡漠、凝肅。
他一字一句的，把話說完。
“你……”喬慕怔了怔，繼而苦澀一笑，“你果然不是他。”
她的心底微涼，卻也因此平靜：她果然是認錯了人！他不是唐北堯！看來，他和大祭司是一類人，他和她說這麼多，無非也只是想知道接通兩個世界的方法……
可惜。
可惜她也不知道。
“不用。”喬慕深吸了口氣，她心底那股濃郁的無助感，此刻隱約地轉爲某種暢快，“我不知道！也許根本就沒有方法！你死心吧。”
她咬了咬牙說完。
話音剛落，她清晰地看到他的眉頭一蹙，俊臉上閃過一抹不悅。他轉過身來，試圖想要說什麼，但是還未開口，他的身形卻是一僵，轉頭看向某個方向。
他在看什麼？
或者說她在感覺什麼？
喬慕不知道。
她只能隱約在猜，應該是有人正過來。
“誰？”喬慕下意識地問出來，“誰來了？”
他沒回答。
“你可以考慮。”在離開之前，他只匆匆留下了這兩句，“我有的是時間。”
說完，他轉身。
臥室的一側是一扇木窗，外面不遠處就是鬱鬱蔥蔥的森林。喬慕看到他從窗戶裡一躍而出，身形隱匿在那濃密的樹影中，很快便徹底消失在了眼簾之內。
…………
走了？
就這樣？
臥室恢復安靜的時候，喬慕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她呆坐了一會兒，才掀開被子下牀。雙腳踩上地面的那股虛軟感覺，讓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昨晚確實病了！而且她從昨天到現在沒吃過東西。
又餓……
又沒有力氣。
“……早……吃……”打開房門之後，她聽到有斷斷續續的聲音，從遠方傳來。
喬慕往外走了幾步。
她從木屋看出去，遙遙地看到兩個身影：一個是小狼，另一個是昨晚送吃的那個女人。他們正並肩往這裡走，那個女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小狼便大聲地在學。
所以，剛剛“唐北堯”聽到的聲音，就是小狼他們的交談聲？
理論上完全符合。
但原因……
喬慕卻是想不通了：他聽到小狼和奴隸女的交談聲而離開，所以他所忌憚的，是小狼？還是那個奴隸女？
“……慕！”遠方傳來興奮的叫嚷，原來是小狼眼尖地看到了她。於是，他驚喜地叫了一聲，然後發狂似的朝她的這個方向跑過來。
速度很快。
像是狩獵的豹，他風一般地回到小木屋前。
“你……”喬慕蹙了蹙眉。
走到近前了，她纔看清小狼此刻的樣子：一身的泥濘，亂糟糟的，也髒兮兮的。他的衣服被劃破了好幾道口子，厚實的衣料在一夜之間成了破布……
他的手裡拎着一隻雞。
黑紅相間的毛髮，血淋淋的，應該是屬於山林中的野雞，昨晚被他抓到的。
“你去出去了？爲了抓這個？”喬慕意外地詢問，看了看小狼此刻狼狽的模樣，不由嘆氣，“算了你也聽不懂。快進來把衣服換了。”
他太髒了！
喬慕想幫他找乾淨的衣服，但是纔剛轉身，小狼卻在身後開了口——
“慕……吃！”
“嗯？”喬慕一愣。她詫異地回頭，視線看過去的時候，小狼正舉起一條胳膊，把那隻鮮血淋漓的山雞，拎在手裡做出遞給她的動作。
那張灰撲撲還帶着泥漬的臉上，都是期待又討好的笑。
喬慕沒接。
她還在詫異着：“你又學了一個字？”
小狼應該是沒有聽懂她的話。
他仍舊是舉着那隻雞，雙眼亮晶晶的，用拗口又生澀的發音繼續：“早……你，給你吃……慕……”他斷斷續續地重複着，顛來倒去會說的，只有這幾個字。
“還是我來吧。”喬慕正打算作罷，先接受他的好意，但還未來得及擡手，有一隻手卻從旁邊伸過來，直接把小狼手裡的雞接了過去。
是那個女人！
依舊是那身鬆垮垮的袍子，但顏色已經換成了墨綠色。
“你們一起去抓的？”喬慕順勢一問，同時拉住小狼，阻止他如動物般不悅的表現。
“不是。”那個女人低着頭，臉一直都是埋得低低的，“我早上來的時候，在樹林裡碰到了他。回來的時候，我教了他說話……”
女人的聲音頓了頓，突然又道歉，“對不起，是我逾矩了。”
“哪有！”喬慕朗然一笑，順手胡亂地揉了揉小狼的頭髮，把他原本盯着雞的扭曲表情也揉亂了，“他脫離人太久了，你教他是好事！你……要幫忙嗎？”
說到最後，她指了指那個女人手中的食材，出聲暗示。
那個女人沒動。
她就這麼站在原地，明明剛剛喬慕什麼都沒說，但她卻有明顯的激動顯露。就連她握住食材的那隻手，也開始微微地顫抖起來……
“怎麼了？”喬慕疑惑。
“不。”對方這纔回過神來，連忙拒絕，“這種事情讓我來做就好。應該的，應該的。”她的聲音很高興，有種說不出來的欣喜。
但，她說完以後還是沒動。
“那有吃的嗎？”喬慕等了幾秒，尷尬地抿了抿脣，只能再問一句。
她不是有心要催促的，她是……真的餓了。
“啊，我這就去，這就去。”對方這才反應過來，一溜煙地跑開了。
周圍安靜下來。
小木屋的門前，只剩下喬慕和小狼兩個人。
“你看看你，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喬慕嫌棄地捏了捏他的臉蛋，“走吧，先去換衣服。”
她往前走了幾步，卻發現小狼沒有跟上來。
他站在原處，一手擡着還捂在臉上，就捂着剛剛被她捏到的位置。他的耳根有些紅，眼裡有着某些急於想說明的東西：“慕……慕……”
他叫了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不過可惜……
他還沒真的學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