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荒流一愣。
他沒有反應過來她的意思，那張蒼白虛弱的臉上，更是滿臉的怔然。
“你過去按那個按鈕！”喬慕想也沒想地重複，她的語速很快，語氣依然堅定，“現在我的行動能力比你強。你去按關閉按鈕，我頂着擋風板，兩秒鐘時間，足夠我跑到那裡了！”
況且到時候，一旦她鬆手，呼嘯的風就會從窗戶的空隙中吹進來，這股狂風還能作爲她的推動力，讓她更快跑到地下實驗室的空間……
而這些，都是此刻的荒流，做不到的。
“這……”荒流往旁邊瞥了一眼，似在衡量這個計劃的可行性。然後，他開始搖頭，“……太危險了……”他並不贊同這個方法。
“就這麼定了！”喬慕直接確認下來，沒好氣地大聲催促，“快去啊！”
他們快沒時間了！
她聽到“吱呀”的碎響，顯然，這整棟房子，都即將散架。她感覺到外面的風似乎更大了一點，那從擋板邊緣透射進來的風，侵襲着她的耳膜，讓她的耳朵開始“嗡嗡嗡”地亂響……
再拖下去，他們兩個都得死。
荒流反射性地走開幾步。
但是，他又很快折返回來，神色無比複雜，說不清是欣喜還是釋然：“喬慕，你不必爲了我冒險，其實我……”他試圖說明什麼。
但是話到一半，便被喬慕搶先——
“你想多了。”喬慕打斷他。她仰頭，迎上荒流的目光，此刻荒流的眼底是柔軟的，而她的眼神則是強硬的，“你還不能死！我需要你去救唐北堯！”
她一口氣說完。
荒流一僵。
他的動作停住，目光仍舊呆怔地看着她的方向，只是適才眼底的光澤，皆是被黯然替代。
“好。”他重重地握了握拳頭，答應下來。
…………
風聲依舊。
喬慕隻身抵着擋板，感覺每一秒都是煎熬，只要稍微力不從心，她就有可能被擋板掀翻出去。而另一邊，荒流已走到了關閉按鈕處。
他離地下入口比較近，而她離得比較遠。
“喬慕？”荒流伸手，叫了她一聲。
喬慕重重地點了點頭。
她的身形已微微向下弓起，做好了衝刺的準備。
而周圍，“咔噠”、“咔噠”的碎響越發明顯，整個房樑，都幾乎塌下來……
就是現在！
“按！”喬慕大聲喊出來，與此同時，荒流伸手，按下了那個自動關閉按鈕。可不巧的是，這幢房子，在這一瞬間也終於塌了。
“轟隆隆……”
耳邊都是呼嘯的風，以及各種東西倒塌的混亂聲。
一秒、兩秒……
時間眼看着來不及。
喬慕的腦子裡一片混亂，但在這一瞬間，她只想着一件事：可千萬別被掉下來的東西砸中！她自己沒辦法顧及多個方向，只能靠運氣……
“喬慕！”荒流卻在此刻衝上來。
原本，他在按完那個按鈕後，就應該先跑下那個樓梯，等待着屏蔽門關上，但是他卻放棄了逃生，徑直衝過來，猛地撲倒她……
“你幹……”幹什麼！
喬慕想要喊出來。
想用最憤怒的嗓音，喊出這句話。
然而——
“碰！”
一聲悶響。
是她的後背撞在地面上的聲音？如此沉悶厚重，她大概會被撞死……等等！不對，她並不感覺那麼痛，難道這聲撞擊，是……
喬慕睜眼。
她眼底的惶惑，瞬間被震驚替代：剛剛是小房子的房樑塌下來，巨大的木頭正好砸向她的方向。是荒流衝過來，用身體護着她，用他自己的後背幫她擋住了這致命一擊。
這一擊究竟有多重？喬慕不知道。
她只看到荒流被砸的下一瞬，脣角已溢出明顯的血絲……
“荒……”她想叫他。
但事實是，她根本沒有開口的機會。幾乎是挨砸的同一時間，荒流便抱着她往旁邊一滾，直接從通道入口滾下去，落在冰涼的樓梯上……
“哐！”
那扇金屬的屏蔽門，也恰好關上，瞬間風聲停歇，周圍恢復寂靜。
整個過程，驚心動魄，但也只在兩秒之內。
…………
喬慕摔得有些懵。
她仰着頭，目光正好從屏蔽門的一下快透明隔層裡，看到外面：一片漆黑，這僅存的視覺小口，應該被塌陷下來的屋子材料遮蓋住了……
除了模糊的黑色輪廓，她什麼也看不見。
但是很快——
這些黑色的輪廓，在迅速地轉移離開。外面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或者說有如同龍捲風那樣的東西，竟然把房子塌陷下來的東西，都“清理”了個乾乾淨淨……
外面的風究竟是有多大？
她這回總算是親眼見到“夷爲平地”了！
“……咳咳咳……”耳邊傳來連聲沉悶的磕頭。
喬慕這才反應過來：“荒流？”她一邊叫對方的名字，一邊去扶起對方，“怎麼樣？你還好吧？還能跟我說話嗎？”她看到荒流的嘴巴里吐出來好多血。
“咳咳咳……”荒流又咳了幾聲，他的喉嗆裡，有更多的血液噴出來，正好迸濺在樓梯的踏板上。然後，他擡眼看過來，“我……”
他似乎想說什麼。
但是在看清她的時候，他卻整個人陷入震愕，就這麼呆呆地看着她，沒有任何反應。
“荒流？”他被撞傻了？還是重傷了？
喬慕更傾向於後者。
“到帶你下去！”喬慕起身，想要扶荒流下去，“來？你還能不能站？”
她去扶荒流的胳膊，但是手腕處卻是一緊，他先伸手，迅速地將她抓住。他的力道不大，但是看他此時的表情，宛如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荒流張了張嘴，發音艱難——
“你……就是這個樣子……你是……是你嗎？”他磕磕巴巴地，語言並不流利，再加上他的嘴裡有很多血，發音也變得很不清晰。
喬慕低頭看了眼自己：灰頭土臉的。
剛剛被風沙吹了那麼久，又在地上滾了一圈，這麼狼狽很正常……他不也是同樣這麼狼狽麼？
“我扶着你。”喬慕沒有多想，執拗地想扶起荒流。
但他的聲音，卻逐漸清晰地傳來——
“是這樣……我想起來了，我第一次見你，就是這樣……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