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樓。
荒流這麼扛着她一路跑上來,經過這麼多的樓層,沒有片刻的逗留休息。他似把所有的怒意都化成了體力,在體力耗盡的時候,怒意才終於散去。
這裡很靜。
明明應該是光照最充足的頂樓,但事實上,這裡的樓道里卻是陰陰暗暗的,周圍的空氣中,都傳達着久遠的氣息和冷沉的氛圍……
喬慕突然想起來:這是荒流的私人空間!阿莎提醒過的,讓她不要來這裡。
“碰!”
荒流推開了某個房門,直接將她“扔”下來。而喬慕沒有站穩,不由“嘶”地倒吸了口涼氣,整個人都癱坐在了地面上……幸好,下面是地毯,不會摔疼。
荒流看了她一眼,卻沒有上來扶。
他背過身去——
“你好好看看!”他背對着她說話,讓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聽到他悶悶的嗓音,從身前傳來,“……這裡的一切,你都該好好看看。”
喬慕沒接話。
她索性就所在地毯上,仰頭看向周圍。其實在看清周圍情景的時候,她就震驚了!
原本她以爲這只是頂層的某個房間,但開門進來才發現,其實整個頂層都是打通的。她坐在這裡,便能看到周圍空蕩的,極大的空間。
這裡沒放什麼傢俱,除了幾張低矮的凳子外,再無其他。
但是這裡的牆壁上,卻是畫着很多栩栩如生的壁畫。像是彩繪,又像是雕刻,把這裡改造得……如同一個被封閉的宮殿一般!
她看到了那些壁畫。
很多的畫面,都是一個穿着白裙子的女孩。畫面裡,對方穿着一身長裙,裙襬垂到腳踝的位置,那幾層的裙襬材質,似隨風在飄揚。
這是誰?
荒流讓她看什麼?
喬慕不解,她只能一點點地瀏覽過去,直到看到其中的某一幅,那個女孩坐在樹上笑,正臉顯示的……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這是……
另外的某任轉生者?
而且這個畫面,讓她聯想到自己也撕破了裙子,坐在樹上的模樣。當時荒流追上來,還那樣失控地抱了她……難道荒流和那一任的轉生者……關係斐然?
可是又關她什麼事?
“……我看完了。”喬慕把那些壁畫一一看完,只能開口,看向荒流一直背對着自己的身影,“所以呢?你想要說什麼?”
荒流猛然回頭。
他看着她的目光裡,有細究和打探,然後又轉變成無奈和失望:“你真的一點記憶都沒有?”
記憶?
喬慕一愣,繼而被氣笑。
他是覺得她也活了很多年,還是覺得她是那一任轉生者的投胎轉世?這種情況怎麼可能存在!所以她憑什麼要對這裡的東西有記憶?
“我該記得什麼?”喬慕仰頭,不甘示弱地瞪過去,“荒流,我提醒你一句,我是喬慕!如果你有什麼精神疾病的話,儘早去看醫生。”
這是她最客氣的說法了。
按照她心裡想的——
‘滾!神經病!’
“呵……”
荒流自嘲地輕嗤一聲,沒有回話。他往前走了幾步,沒有理會她的態度,開始自顧自地說話——
“其實每一任的轉生者,都和她長得一模一樣。她不是轉生者,她是起源。”
“當年,他們都選擇了長眠地下,在禁區內,等着有一天被複活被喚醒。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找轉生者,打開禁區的大門……”
“……我失敗了,而且失敗了一次又一次。”
“幸好有不老不死的藥劑,停止了所有人的時間。這樣不管要等多久,所有人都能等下去……沒關係,我們一直都有的是時間。”
“我越來越瞭解轉生者,轉生者的血,能中和這種長生藥劑,讓人變得正常。因爲轉生者的血基因稀薄,正好能完成這一切。”
“但她不一樣,她是起源。她的血,能直接撤銷藥劑,重啓人的時間,讓人徹底‘正常’。”這回荒流說到最後,聲音有意地頓了頓,“……剛剛那個醫生,死了。”
他這是在提醒。
顯然剛剛那個醫生的死亡,讓他重新界定了她的身份。她做到了超出轉生者之外的事,她並不是簡單的轉生者。
“你……”喬慕聽懂了,但也是遲疑了良久,才喃喃着反問出來,“……你覺得我就是她?”這也太荒謬了!她才活了二十多歲。
荒流沒正面回答。
但他的態度,是默認的——
“我一直在找你。”他上前兩步,似急於要解釋說明,“我找到一任又一任的轉生者和覺醒者,就是想復活你們……可你……回來了。”
他已經認定了,她就是他要找的那個人。
喬慕不解。
她能聽懂荒流的話,卻無法認同荒流的理論。
“……你瘋了。”她憋了半天,只能搖頭,以這樣的方式評價對方這種瘋狂的認知,“你覺得我可能是另外一個人?你覺得世界上真的有復活或者轉世這種事?”
她不相信。
至少到現在爲止,沒有證據證明這種事存在過。
荒流點頭。
“是。”他坦然地應下了,頓了頓之後,甚至還補充了一句,“你不記得了,這裡對你來說意味着什麼……毀掉這裡,這句話誰都能說,你不行。”
說到這裡,荒流的聲音停住,他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才又擡起頭來,“而且,毀掉這裡……誰都沒有這個能力。”
他以自傲又篤定的方式,說完這些話。
喬慕擰眉。
她無法再聽下去,越來越覺得荒流不可理喻。她掙扎着起身,在荒流試圖說更多之前,跌跌撞撞地跑出去,直接奔向樓梯間。
“別跟着我!”她吼住身後的荒流。
對方止步。
似乎在她有了轉生者以外的身份後,他的態度和情緒都有了微妙的變化——
“……對不起。”荒流道歉,低頭往她的腳上掃了一眼,“你的腳底還有傷……不能跑。”
“所以說,不要跟着我!”喬慕吼回去,她矮了幾個臺階,就這麼仰頭看過去,突然想要再問一句,“……如果我是那個人呢?你的計劃會不會因此改變,放我離開這裡?”
“你屬於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