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吉利。
蓉蓉在說這三個字的時候，鎮定又坦然，以肯定的姿勢，屈指輕輕叩了叩桌面。
周圍一靜。
這有限的空間內，所有人都陷入某種沉默。
直到——
“呵呵……”顧斯庭乾笑了兩聲，率先發話，想輕描淡寫着含糊過去，“不就是放個燈嗎？哪有什麼吉利不吉利的！誰還信這個？”
“你們不知道，我們這裡老一輩有傳說的……”蓉蓉的聲音一急，對於顧斯庭的否定，下意識地想要反駁。但是話才說到一半，她卻突然噤聲，選擇住了口。
“算了！”她擺了擺手，“信不信由你們，我反正告訴過了！每次亮燈以後，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比如我剛剛來的時候，就看到有人從這裡跑出去，差點把我撞到……”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似在委屈，也似在撒嬌。
喬慕微怔。
從這裡跑出去？
那隻可能是趙警官了。
“碰！”
側方的房門在同時被人拉開，巨大的慣性作用下，木質的門扉被甩上牆面，發出不小的悶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向了聲源。
翩翩站在那裡。
她的身上，還穿着那套黑色的袍子，只是那連衣的寬口帽子已被取下，鬆垮垮地掛在肩膀上。她站在那裡，眼底盡是焦急和希望。
“你……”是誰？
蓉蓉想要詢問。她說話的同時，已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體，儘量掩飾眸底的震驚和懷疑。
但……
翩翩根本沒給她說話的機會。
“他在哪裡？”不待蓉蓉發聲，她便率先追問，心急地往前走了兩步，“他往哪個方向跑了？剛纔……天黑了我沒追到他。”
嘴上說着“就這樣”、“不管他”的翩翩，卻在得到趙警官的消息時，迫不及待想要打探。
“呃？”蓉蓉被問得一愣。
她的目光仍舊在上下打量着翩翩，但是站立的姿勢，卻莫名多了恭敬和忌憚。似乎面對翩翩的黑袍，她做什麼都變得小心翼翼。
“他在哪兒！”翩翩低喝，她的聲音已經有點不耐，“告訴我！”
“在外街景區附近吧？我眼看着他往那裡拐的！”蓉蓉遲滯了半秒，便迅速回答，“那裡還沒開發好，晚上根本沒什麼人……你們的朋友去那邊幹什麼？”
那邊甚至連照明的燈都沒有！
所以……
去幹什麼？
翩翩沒理會她。
她循着對方手指的方向，雙手提高了黑袍那不方便的下襬，然後朝外面狂奔而去……
……
“碰！”
大門也很快被人大力甩上。
整個客廳加餐廳裡，都變得冷清下來。
“她……”喬慕有些不放心，她壓低了聲音，緊張地仰頭，“翩翩她……”她是去追趙警官了？翩翩會怎麼處理？她還會再回來嗎？
諸如此類的問題，都叫人擔心。
“沒關係。”唐北堯卻只是淺淺地應她，同樣壓低了嗓音，“讓她去……她會回來。”
冷沉、確定。
“……好。”喬慕也跟着點頭。
而餐桌那邊——
“剛剛那個人穿的……”蓉蓉嘟囔着，以懷疑的目光，在衆人之間來來回回，“你們到底是做什麼的？爲什麼還會穿成那個樣子？那樣……不好。”
她沒有明說。
但是那片刻的停頓中，她傳達出了明顯的忌憚和恐慌。
“那個樣子怎麼了？”唐北堯淡淡詢問。
他說話帶着威脅，似乎只要眼前的人知道點什麼，他就不會給對方輕易離開的機會。
幸好……
蓉蓉並不知情。
“那樣的服裝也不吉利。”她只能用當地的習慣和習俗解釋，“有時候過節或者慶典的時候，會有人穿這個。在傳說裡，這是來自地獄的魔鬼。”
“是麼……”喬慕故作了然地點了點頭，心裡卻默默地鬆了口氣。
來自地獄的魔鬼……
這點，她已經知道了。
這不是傳說。
“你們都不知道啊？”這種故作茫然的態度，顯然取悅到了蓉蓉，她也是呼出口氣，態度又變回了一開始的殷勤模樣，“那你們現在知道了，以後可別亂來了！旅遊嘛，也是要守着當地規矩的……”
“恩恩對。”顧斯庭憋着笑附和，“我們初來乍到不懂，會注意的。時間也不早了，你看……”
顧斯庭拉長了聲音。
他在說話的同時，一手有意無意地往門口的方向比了比，做出一個“請”的姿勢。他以這種委婉的方式，向蓉蓉下了逐客令……
後者卻似乎根本沒看懂。
“那你們明天有什麼安排？打算去哪裡玩啊？我可以給你們當嚮導。”她熱情地詢問，羅列着自己的種種好處，“我對這裡熟，你們不用走冤枉路，也知道哪有好玩的！況且這邊的很多規矩，我也可以提醒你們啊……”
“不用。”喬慕幾乎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不管他們做什麼，有一個外人在旁邊盯着，肯定不方便。
“我又不收你們的錢！”蓉蓉低哼，顯然有些不高興了。她看着喬慕的目光，都多了幾分明顯的敵意。然後她再轉向唐北堯，可憐兮兮地詢問，“你要不要我給你們當……”
話音未落，唐北堯已背過了身。
他甚至根本沒聽對方的話，直接該幹嘛還是幹嘛。
“喂！”蓉蓉明顯有些不服了，她在原地氣得跺腳，“你們別看不起人啊！我就想跟你們交個朋友……就交個朋友還不行？”
她大步走過來，像個不懂事的小女孩那樣，試圖要扯唐北堯的衣袖。
就在她靠近的那一刻——
喬慕聞到，蓉蓉的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香氣。香味很淡很特殊，是她剛纔沒有聞到的，現在對方走近了，這種味道才變得無比清晰。
“滾！”唐北堯那邊，已經直接把人甩開。
蓉蓉被嚇得後退兩步。
喬慕這纔回神。
她看了眼眼淚汪汪、滿臉委屈的蓉蓉，本不想起這麼直接的衝突。他們重點是等那個組織，其他事情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況且，這也不像唐北堯平時處理問題的方式。
“唐……”喬慕想要小聲地提醒唐北堯。
但是話到一半——
她看到他的眼睛，呈現駭人的赭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