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喬慕沒有聽清。
她竭力吸着鼻子,產生的耳鳴音,正好阻隔掉了他的這句話。
唐北堯沒重複。
他已接着往下說——
“我幫你放手機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你的短信。”他坦然地開口,不再有任何的隱瞞和遮掩,平平淡淡的敘述,“你訂了下週一的機票,離開A市?”
詢問的句式,卻已是肯定的語氣。
“從你醒來開始,我就不想見你,也不想和你談。沒想到,你連機票都買好了?”說到這裡,唐北堯的聲音裡,似帶着一抹自嘲。
但是他的臉上,卻絲毫不見任何形式的笑意。
“看來躲避是不行的……留在這裡,就讓你這麼難過嗎?”他暗自嘀咕了一句,然後正色看過來,“昨天晚上,不是我強行帶你回來的。同樣的,我也不會強行把你留下來。”
“你也不用跟我道歉,因爲我一句都不會接受。”
“我的話就這麼多……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
他平靜說完。
從頭到尾,他都是保持着冷靜,平緩地扼住了一切情緒波動。甚至他看過來的目光,也依舊是冷清的,眼裡沒有任何的憎恨和戾色。
“我……”
喬慕嗚咽,難受地咬住下脣,忍不住低下頭來。
她終於聽懂了唐北堯的意思,而剛纔的那句話,即使她沒聽到,現在也基本猜到了……
唐北堯誤會了!
她對他的歉意和愧疚,是因爲之前的自以爲是,以及因爲昨天的那一槍!這和南溟沒有任何關係!而她要離開,更不是因爲南溟的原因……
她覺得委屈,但是整件事情,她又不能和盤托出。
“好了,別哭。”唐北堯走過來,揉了揉她的腦袋將,他的聲音很輕,從頭頂傳來的時候,似還帶着溫和的笑意,“你喜歡上K先生,我不怪你。我先走了。”
他平靜告辭。
把話說完的同時,他已鬆手,轉身往外走去。
“唐北堯!”喬慕帶着哭腔喊出來。
但是他沒有回頭,腳步也沒有停住,依舊是義無反顧地向外。
這一刻,喬慕的心底,有至極的恐慌。她有一種感覺,這次唐北堯走了,他就再也不會回來了……這種感覺,比讓她現在死,都要難受!
“唐北堯!”她掀開被子,不顧一切地追上去。連拖鞋都沒有穿,連被子掉在地上她都顧不上,她撲上去,緊緊抱住他的背,“不是這樣的……”
雙腳踩在冰涼的地面,她卻一無所覺。
喬慕能感覺到身體在發顫,只是她分不清:發抖的是他?還是她自己?
她說不出別的,只能把頭埋在他的衣服裡,不讓自己的淚意發出任何聲音。她就這樣,近乎無賴地抱住了他,止住了他離開的腳步。
良久,她才聽到他開口——
“好。”唐北堯的聲音,同樣是沙啞緩慢,似也在竭力剋制,壓抑着某些情緒,“那你告訴我,應該是怎樣的?”他一字一句地問出來。
喬慕啞然。
她沒辦法說出真相,她不想連累唐北堯陪自己去死。可是這樣的誤解,又好殘忍。
不要問真相了好不好?
唐北堯,真相就是……我希望你活下去啊!
“鬆手。”她長時間的沉默,讓唐北堯明顯不悅。他在開口的同時,伸手去扒拉開她的手。也是在低頭的時候,他恰好看到了她光腳踩在地面的樣子。
“鬆手,回牀上去。”他又催促了一聲。
兩人的力氣懸殊,以至於他真的用力的時候,輕而易舉地就能扯開她的手。然後,他俯身,直接把她抱起來,送回病牀的方向。
只是,他全程都沒有看她,也不再和她有任何的眼神交流。
“我和他沒什麼,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喬慕解釋,但是得不到他的迴應,不由紅了眼眶。她其實很清楚,這樣解釋並沒有用。
唐北堯一旦認定的事情,很難更改。
除非她和盤托出……
但那樣事情會更糟糕!
“早點休息……”他放下她,便又要走。
這回喬慕的動作更快一步——
她沒再用任何言語挽留,而是直接快速地摟住了他的脖子,然後吻上了他的脣。她吻過的,只有這麼一個人;她心裡裝的,也只有這麼一人。
唐北堯的身形明顯震了一下。
他僵硬在那裡,身體還維持着微微俯下的姿態。然後反應過來的那一秒,他下意識地便要把她拉開,整個人試圖從她的身邊離開。
“不要走!”他的薄脣緊抿,她的吻又不得要領,根本扭轉不了僵局。喬慕只能用言語懇求,帶着哭腔說出來,“唐北堯,我們這麼一路都走過來了……”
這麼漫長艱險的一路,他們都走過來了。
所以不要輸在這個上好不好?
他們只輸給死亡……
好不好?
他的眸光一熱,似也被她的這句話感染。她能看到,他的喉結明顯上下滑動了一下,然後下一秒,他陡然反客爲主地吻了上來。
他撬開她的脣齒,熟門熟路,**。
這個吻熱切、熾烈,不同於她那種不得要領的啃咬,他是扣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整個人都勒進懷裡,再掠奪去她的每一寸呼吸……
他所有的情緒,都融合在這個吻中,也消弭在這個吻中。
良久,他才鬆開她。
額頭相抵,他們彼此都在調整着呼吸。
唐北堯整個人,都似柔和下來。他沒再有多餘的追問,也再沒有提其他的,說出口的也只有這麼一句:“把機票退了,好嗎?”
說是機票,卻又不止機票。
其中的深意,他們心知肚明。他在讓她別走,那麼他既往不咎,他們恢復如前。
這對喬慕來說,是極大的誘惑。
但是……
她不能答應。
如果她自私自利地答應下來,他們現在是能好好的,那麼七天以後呢?所有的痛苦都會轉移到唐北堯身上,而且是加倍的。
“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她想等等。
也許南溟能帶回希望,即使那只是萬分之一的可能。
可是唐北堯的臉色,卻是明顯冷了下來。
他一字一句,冷冷反問——
“喬慕,你把我當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