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你了……”
南溟囈語的,卻只是這句。他逐漸進入半休眠治療,等於是旁人眼裡的昏迷狀態。
“你把話說清楚!”
他沒回答。
“南溟?”
他徹底沒了反應。
喬慕緩緩地收回手,放棄了搖醒他的想法。只是她的腦袋還是空白的,站起來之後,便是頹然地站在病牀旁邊……她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那個蠟像,南溟也看見了?
所以他準備怎麼樣?把這個秘密公諸於世,還是以此爲要挾,還是把它告訴唐北堯?
每一種可能,都讓她的心裡發毛。
她本以爲,只要打碎了蠟像,這個坎就像過了,這件事就算翻篇了。可是現在看來,她像是從地獄回來,本以爲可以高枕無憂,但是卻沒想到,已經帶回了地獄的詛咒……
喬慕打了個寒顫。
…………
良久——
“叩叩!”
“喬小姐?”
直到下屬敲門來催,喬慕才重新回神。
“什麼?”她後知後覺地轉向門口,牽強地笑了笑。然後,擡腳走出去。
病房門外,已站了不少人。
這回都是熟面孔,這些人,是唐門的專家或研究員。他們風塵僕僕,現在才趕到,而原本醫院裡的那些醫生,已經被盡數屏退了出去。
“喬小姐好!”爲首的那個專家向她問好,理所當然地建議,“您先回去吧,這裡交給我們就好。”
他禮貌地點點頭,說完以後,便想越過喬慕,往病房裡走。
“不行!”喬慕直接把人攔住。
趁着所有人都在,她轉述出南溟的治療方式,並且要求所有人,在未來的48小時內,不要去打擾南溟,甚至儘量都不要再接近病房。
專家們擰眉,看他們的神色,和醫生一樣茫然。
顯然……
南溟的方式,他們一樣理解不了。
但是,他們不像是之前那個醫生一樣固執——
“也好……”專家點點頭,爽快地應下來。他擡頭,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病房的方向,“畢竟他是K先生……不可能那麼容易死的。”
頓了頓,他轉向喬慕:“喬小姐,那這裡交給我們?在未來的48小時內,我們能保證給他安全安靜的環境。外面天也黑了,您早點回家。”
“哦……”喬慕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在旁人眼裡,她已沒有留下的必要;如果在一個小時之前,她也會毫不猶豫地離開。但是,現在不一樣,南溟在最後那一刻,說了那樣的話……
她的心底,開始不安。
“那個……”往前走了幾步,喬慕又反過身來,“等他醒了,第一時間通知我!”她會在第一時間趕來,把剛纔未問未說的話,全部解決完畢。
專家一愣。
然後,他了然:“沒問題。如果有任何異樣,或者清醒的跡象,我們都會通知唐少。”
“不是唐北堯!”喬慕打斷他,聲音有些急,“是通知我!如果可以的話……”她糾正他們,遲疑地頓了頓,“到時候,先別通知唐北堯。”
“啊?”
專家訝然。
就連站在旁邊的下屬,也是一臉錯愕的模樣。
雖然說,喬小姐說話的效力,和唐少一樣,她所說的事情,他們都會照辦。但是瞞着唐少,這……
“不是不通知,是稍後通知。”喬慕解釋,她甚至向他們保證,“我會告訴唐北堯的!但是這件事,你們一定要先和我說……好不好?”
她不想有任何變故。
專家猶猶豫豫地點了頭。
下屬遲疑了數秒,才緩緩地點了頭。
“……謝謝。”
喬慕道謝,沒再多說,這才離開。
……
只是喬慕沒想到,她前腳剛走,下屬後腳就接到了電話——
“喂?唐少。”下屬按下接聽鍵,在叫出這聲稱呼的同時,整個人都轉爲恭謹,甚至都站得筆直了幾分,“是……喬小姐剛纔的確在這裡……她……呃……”
…………
樓下。
夜裡的氣溫很涼,住院樓的大廳裡,溫度明顯低了好多。
喬慕縮了縮脖子,擡腳向外。
外面,門診樓已經關閉了,整幢樓都是黑漆漆的,看上去無比冷清。她沒從那裡穿行而過,想了想,還是決定從急診那邊繞……她得走到正門口,那裡有負責接送的下屬在等她。
急診處很忙。
晚上來治療的,來輸液的……各色的人物來來回回,把整個急診大廳都擠得很熱鬧。
喬慕沒注意周圍的人,她只顧快步向外,卻在經過某個臨時診室時,聽到裡面傳來熟悉的聲音——
“這個針別從這裡縫,會留疤的。在這裡上藥,這裡紮緊就好了……”有人似在指揮醫生處理傷口。
這個聲音……
是翩翩?
“閉嘴吧你!”有道不悅的男聲打斷她,對方几乎是吼的方式,不耐地嚷出來,“讓醫生來!你懂這個?你要真懂這麼多,怎麼不去當醫生?”
男聲竟然是趙警官!
喬慕不由停腳,探了探身,從門縫裡往裡面看。果然是他們兩個人。
趙警官的手臂似乎受傷了,正在讓醫生縫針,而翩翩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指揮着醫生怎麼處理……而那個帶着口罩的醫生,悶着頭,額頭上都是熱汗。
“喲,今天覺得我可以當醫生啦?不是昨天還指着我的鼻子,說我像賣肉的嗎?”翩翩輕嗤一聲,笑得風情,“趙大警官,您的口味,還真是一天一變啊……”
“醫生,別聽她的,直接縫吧!我不用麻藥!”趙警官還在逞強,無論是氣勢還是態度,都很強硬,“這點小傷,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行吧。”翩翩拍拍手,也不勉強,“我說我懂,你不信,那你活該留疤!我去給你繳費,怎麼說,你也是爲了我受的傷……我付錢好了!”
她懶洋洋地說着,然後猛地起身,朝外面走來。
喬慕連忙退了幾步,免得撞個滿懷。
“喬慕?好巧!”看到喬慕,翩翩欣喜而笑,主動說明,“我陪個臭刑警治傷呢!”說完,她探頭望了望喬慕身後,“你呢?你來這裡幹嘛?”
“我有個朋友住院,順便過來看看。”喬慕指了指樓上,也沒具體說明,“那你忙,我先走了?”
在醫院碰上,實屬偶然,所以打個招呼,也該各自散開了。
只是——
“喬慕!”在擦肩而過的那個瞬間,翩翩突然開口,一臉的巧笑倩兮,問的卻是,“白十七的身上,好了嗎?”
喬慕霍然止步。
她知道?她怎麼可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