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醫生?”喬慕神色一凝。
下屬怔住。
“呃?”他滿臉的困惑,喃喃着反問,“您傍晚的時候,不是出去找醫生的嗎?後來那個醫生說您有事,她就先過來了……”說着說着,下屬的聲音低下去。
他似現在才意識到不對勁:“喬小姐,那個醫生不是您找來的?”
“當然不是!”
喬慕撥開他,快速衝入白十七的房間。
…………
“咔嗒!”
房門被推開的那一秒,白十七便擡起頭來。
“喬慕?”白十七正坐在牀上,看起來精神很好。看到她過來,白十七欣喜招手,然後掀開被子給她看,“你回來啦?快!你看我的腳,完全正常了!”
喬慕順勢低頭——
黑色盡褪,就連腳底,也是白皙如初……白十七正活動着腳趾,展示着她的恢復。
“你從哪裡找來的醫生啊?簡直就是神醫!”白十七還在那邊感嘆,頓了頓,又惋惜地補充,“不過我剛剛纔醒,沒有見到醫生,你可得幫我說多聲謝謝啊!”
“你……”喬慕遲疑了數秒,才艱難地擠出一句話,“你有什麼不舒服的嗎?”
“沒有。燒都退了!”白十七摸了摸額頭,又摸了摸肚子,“我就餓得厲害!一天沒吃東西了……我叫了一桌吃的,你要不要一起?”
她的興致很好。
“不用了。”喬慕這纔回神,下意識地拒絕,“我……我先出去下。”她沒辦法問白十七,因爲看白十七的樣子,就是什麼都不知道!
……
“喬小姐?”門外,下屬還在無措地站着。
“那個醫生呢?”喬慕心急詢問。
“剛走。”下屬如實彙報,“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絨服,還帶着個年輕的女助手。我看着那兩個人挺正常的,所以……”就信了她們。
下屬的話還沒說完,喬慕便衝向了電梯,等到下屬反應過來再追過去,電梯的門已合上……
什麼醫生?
喬慕根本不信。
普通的醫生,連白十七到底什麼情況,都化驗不出來!怎麼可能治好她?
…………
樓下。
酒店的大堂內,一派冷清。
喬慕追下去的時候,只能聽到自己急促的腳步聲。這個時間,沒有其餘走動的房客,她視線所及的範圍內,除了酒店的工作人員,再無他人。
“您好!”看她走得急,工作人員站起身,主動詢問,“有什麼需要幫助嗎?”
“請問有沒有見到……”話到一半,喬慕的聲音停住。
不用問了。
她眼角的餘光,已看到酒店門口的某處,有一個身穿黑色羽絨服的人,正在躬身上車。另外有一個像“助理”之類的人,替她關了車門,然後繞去駕駛座的方向……
“等一等!”
顧不得和工作人員道謝,喬慕轉身就追了出去。
……
那輛車已經開動。
她跑出酒店正門時,那墨色的車身,已行駛到五十米之外。原本,她是絕無可能趕上的,但是,對方卻似注意到了她的追趕,然後踩下了剎車,停在原地等她……
喬慕緊了緊拳頭,義無反顧地跑了過去。
她記得黑色羽絨服那個人坐的位置,於是,她徑直跑到她那邊的窗口。
車窗降下。
“咳咳!”車內的人發出兩聲輕咳,嗓音有些沙啞,聲音聽着似有些年邁。
“你是誰?”車裡面很黑,對方又是低着頭的,喬慕看不到對方的面容,只能直接詢問,“你真的治好了我朋友?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呵。”
車內傳來一聲輕笑。
“來……”她顫顫巍巍地開口,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上車吧。”
“你是誰?”喬慕皺眉。
“你得先上車。”對方卻堅持,她清了清嗓子,聲音平和了許多,她所說的內容,像是某種蠱惑,“你上來,我就把什麼都告訴你……”
喬慕抿脣。
她的潛意識裡,總覺得對方沒有惡意,甚至是可以信任。但即使這樣,她也不可能上對方的車。畢竟潛意識只是一種感覺,她沒有對方是敵是友的證據。
“……不上來嗎?”良久,對方呼出一口氣,像是對於她不上車,釋然又欣喜。
喬慕覺得奇怪。
只是不待她詢問,對方已經突然繼續——
“很好。”車內傳出的聲音,陡然冷了下去,“那就保持着你的謹慎,徹底離開這裡!”她的話鋒一轉,就這麼突然地丟出了驅逐令。
兇狠、決絕,又帶着無法言喻的急切……這種感覺,讓喬慕覺得有幾分熟悉。
“我們是不是見過?”喬慕脫口而出,忍不住問了這個問題。
“對,見過。”對方卻爽快地承認下來,說到這裡,才猛地仰起頭,平靜又淺淡地補充,“在密城。”
“……是你?”
四目相對,即使光線昏暗,即使對方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了一雙眼睛,喬慕還是認了出來。她記得這雙眼睛!她記得眼睛周圍這些蒼老的皮膚!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對方胳膊上的皮膚,也是像是樹皮那樣的黑色,猙獰恐怖……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那種皮膚。
“上回,也是你救了我朋友……”
她們的確在密城見過。
在某個小巷子裡,這個女人突然出現,幫白十七解了藥物反應,又突然離開。上一回,這個女人在幫助完她們之後,也是面色兇狠地叫她滾,說那是她不該來的地方……
“這回,我也把她治好了。”喬慕的話說到一半,便被打斷。對方冷淡繼續,沒了上一回的暴躁和怒吼,“你已經沒了留在這裡的必要,馬上離開這裡!”
“永遠不要靠近這裡,離開這塊區域!”
“去過你想過的生活,越遠越好!”
……
對方一口氣說完。
她的話,像是一種警告,也像是一種勸導,說到最後,更像是一種祝福……這讓喬慕更確定了那種想法:這個人,真的對她沒有惡意!可能還是來幫她的。
“開車……”
“等等!”喬慕叫住她,“這裡究竟有什麼危險?我暫時還不能離開這裡……”她的身體還有問題沒解決,唐北堯的也是。他們得尋找南溟,也得尋找那個組織。
她有太多的問題想問了。
之前唐北堯說,只要抓一個那個組織的人,就能解決一切問題。現在她覺得,眼前的人,就能給她所有答案——
“那個組織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我見過很多長着樹皮一樣的人,他們不會老,也不會死。我想知道,他們口中的……”
“……”
話音未落,對方卻突然罵了她一句。她只能憑藉對方的語調,判斷對方這是在罵她。因爲對方說的是一種很古老又艱澀的語言,她根本聽不懂。
“什麼?”喬慕茫然。
“你自己選擇吧……”對方低喃,她擡起頭,最後朝她看了一眼。那一眼裡,暗含了太多的情緒,有着太多的欲言又止。
這種感覺很複雜,喬慕只覺得無比沉重。
她聽到對方命令開車,有一句輕嘆,飄散在風裡——
“你的使命,你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