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慕閉眼。
在需要正式面對面交鋒之前,她最後深吸了口氣。
南溟已繼續向她走近。
身後,傳來他冷清平緩的嗓音,一邊走,一邊不鹹不淡地評價:“這個時候,你躲在這種專門旅遊的小島上……倒是個很明智的選擇。”
嗯?
他也知道A市的事嗎?
這個想法,在喬慕心中一閃而過,很快便因爲他接近的腳步而消逝。
“我在這裡等你。”她開口,正式步入正題。
“嗯,更明智。”南溟迅速地接了她的話,似乎不用經過任何思考,就對此做出了評價。他的嗓音似笑非笑的,甚至還帶着某種……誇獎?
喬慕沒理會。
她自顧自地繼續往下說:“我已經讓白十七離開了,並且支開了下屬和傭人。現在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不要誤傷別人,我們好好談談?”
到這一刻,她的態度還是誠懇的。
南溟已在她身邊站定。他迎着海風,正眺望着遠處漆黑如墨的海面,衣角在風中拂動,一身的清雋平和……他和她,只隔着一張圓桌的距離。
聽完喬慕的話,他不由嗤笑。
“……只有我們兩個?”他轉過身來,帶着幾分挪揄,重複出了她的這句話。
喬慕心中緊了緊。
“我只是不想連累旁人!”她解釋。
並沒有其他意思!
“好吧。”南溟點了點頭,也沒有糾結於這句話,反倒是熟稔地提議,“我剛剛來的路上,看到一家中餐館,好像還不錯。邊吃邊談?”
他餓了。
從中午到現在,他只喝過一點水。
“就在這裡。”喬慕堅持,她好不容易纔屏退了無關人員,怎麼可能再到人多的地方去?
“好吧。”南溟摸了摸肚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想談什麼?”
“這一個星期?你都在做實驗?”喬慕抿了抿脣,“我需要你老實告訴我,要解除共生,是不是非要和共生對象生下孩子?”她的拳頭在默默收緊。
“是。”南溟頓了頓,如實告知,“和其他人懷孕沒用。”
換言之:就算她懷了唐北堯的孩子,也解不開共生。
“那你的意思呢?”喬慕追問。
她轉頭盯着南溟,目光死死地停留在他的臉上,不放過任何細微的表情……有些底線,她是不可能打破的;有些事情,她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南溟蹙眉。
光線昏暗,她看不到他所有的神情,只是那張臉上,有着明顯的矛盾和爲難。
良久——
“這是我必須找到你的原因。”他轉過頭來,這回目光銳利,似已做好了最後的決定,“喬慕,這個共生,我是一定要解開的!不管付出任何代價……”
他的聲音突然停止。
因爲喬慕在聽到他的某句話後,驟然低頭,拿起桌上那杯被擱置良久的酒,仰頭一飲而盡……酒汁很辣,她不由皺緊了眉頭;但越是辛辣,越能壯膽。
“碰!”
在南溟還面色詫異的時候,她已喝完,然後重重地將被子拍回桌面。
下一秒——
她霍然起身。
同時握住藏在背後的槍,槍口直指對方……
“你……”南溟擰眉,這樣驟然被槍指着,這種情勢陡轉的局面,他有些反應不過來。沉吟了半晌,他才疑惑地問出來,“你想幹什麼?”
世界上最不該自相殘殺的,就是他們兩個人。
這算什麼?
自殺嗎?
南溟很是不解,像是看到某個笑話,忍不住想要嘲笑:“想殺我?”
“我不殺你。”喬慕回答。辛辣的酒汁充斥着她的食管和胃,讓她的身上暖暖的,連勇氣也增強了幾分,“這幾天,我這裡不能出任何亂子。”
“所以?”
“所以我不能殺你,但讓你碰不了我的本事,我還是有的。”
打手?打腿?或者打肩膀?
只要受了傷,她就能爲自己爭取不少時間……
賭一把……
可以嗎?
“碰不了你?”南溟眯了眯眼。
他在重複出她的這句話後,神色突然沉了下來。
在之前被她質問的時候,他沒有生氣;
在被她用槍指着的時候,他同樣沒有黑臉;
但是當她說出這句……
他卻像被激怒了。
“你覺得……”南溟抿了抿脣,暗暗活動着手指,“你是我的對手?”
…………
“好奇怪,唐少爲什麼叫我們回去?”下屬們一邊往回走,一邊聊着天,“喬小姐還說明晚燒烤,現在一條小章魚都沒有,回去誰和她交代?”
“估計睡了吧……”有人插話,“再說,喬小姐脾氣好,難道爲了小章魚揍你?唐少估計是不放心她,我們陪着也好,白十七現在畢竟……不是自己人了。”
“也對,明天趕早去趟市集,買一箱小章魚回來?”有人提議。
“好!就這麼辦!”
衆人附和。
大家走的是沿海大道,晚上這裡人很少,遊客也不會出來。一路上,除了他們自己的腳步聲,周圍一片寂靜。
經過這條道走回別墅,正好是繞了個大圈,還得花一段時間,不過反正大家都不急,正好一邊聊,一邊散步回去。
就在這種寧靜之中——
“砰——!”
陡然一聲槍響,破空傳來。
所有人都停住了腳步。
“這是……槍聲?”他們很熟悉這種聲音。
“槍響的方向……是別墅附近?”他們都能判斷聲源的位置。
於是,一秒的凝滯後,不需要任何指揮,所有人都朝別墅的方向狂奔……
…………
“咳咳咳……”
她果然不是他的對手。
槍口被扳轉了方向,最後是向天放了槍。然後下一秒,槍支脫手,被他奪過去扔到了海里,她也一併被南溟拎出去,按在了海水中……
海浪翻滾,她嗆了好幾口水。
幸好,她會游泳。
她狼狽地撲騰着水花,想要爬回岸上,可是南溟在意識到她會游泳的那一刻,又擡腳過來,大半個身子都沒入水中,就是要把她的腦袋按回去……
“咳咳咳!”
他像是鐵了心,要淹死她。
他的力道非常大,喬慕不管怎麼掙扎,抗拒,始終都不是他的對手。這種蠻橫的方式,讓她肺部的空氣一點點消耗乾淨……喬慕的腦袋漸漸混沌。
要殺了她嗎?他也會死的……
喬慕默默地想。
就在意識幾乎喪失的時候,她才猛地被南溟拎出水。他伸手過來,掐住她的下巴,兩人渾身都是溼漉漉的。她迷濛着眼睛,看到了他憤怒的神色,也聽到了他憤怒的原因——
“你當我什麼?喬慕,在你眼裡,我像個強·jian·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