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相靜止。
周圍，都是寒冷的空氣。
在這塊空曠寂寥的高地上，連拂面而來的風，都是冰冰冷冷的……她能感覺到的，也只有他掌心傳達而來的溫度。
喬慕打了個寒顫。
“小心着涼。”唐北堯在下一秒便做出了反應。
他開口，說話的同時，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用力地裹了裹後，他才繼續：“沒事，我會自己查清楚。”
她沒必要幫他做這些！
這件事涉及唐決、唐家，乃至他都未知的黑暗和恩怨……她沒有必要牽涉進這一切！她只要在他身邊，安安穩穩的就好。
“走了！”再度牽住她的手，唐北堯已調整好了所有的情緒，“我帶你回家。”
“不是，我真的能幫到你！”
喬慕打斷他。
她掙開他的手，急急地擋在他身前，然後把那張紙拿了出來。可惜周圍的光線太暗，她展開了那張紙，也看不清自己用鉛筆描摹出來的圖像。
喬慕只能仰頭：“這是死亡時間鑑定，我在上面發現了一個圖案。”
她把所有關聯點都告訴了他。
包括——
山洞中初見那個圖案，吳佳所謂的神秘組織；然後唐素錦的遺物中，也有那個帶圖案的信封；最後便是這張紙上的水印……
唐北堯擰眉。
他在聽完她的敘述後，明顯沉默了下去。
“所以，你還記得這份鑑定是怎麼來的嗎？”喬慕追問，“昨天的事……你還記得什麼細節麼？”這些都很關鍵！
喬慕凝神等着他的回答，連呼吸有有些緊張。
“我們到的時候，它就在那裡。”唐北堯卻是語氣平緩，他將那張紙接了過去，長指把玩着鑑定書的邊緣，“我不知道是誰放的，不過，我知道該怎麼查了。”
他的語氣冷冽，卻無比篤定。
“那……”
喬慕正想要追問，唐北堯的手卻已搭在了她身後，他搶先她一步——
“我們回家。”
…………
他們緩步下去。
周圍很黑。原本月光就很昏暗，現在天空又多了不少烏雲，把那僅存的光源也遮蔽起來，讓人幾乎看不清下山的路……
喬慕拿着手機照明，完全是憑感覺往下踩。
“啊！”
腳下陡然踩空，她驚呼一聲，身體便要往旁邊栽。當然，唐北堯的手更快一步，他拽住了她的胳膊，扶正了她的身體。
“謝謝。”喬慕道謝。
她還想照清楚那被雜草掩蓋的石板路，唐北堯卻已越過她。他走到她身前，主動蹲下了身，理所當然地催促：“上來！”
他要揹她。
“路很難走的……”喬慕猶豫。
“我能看清。”他堅持。
喬慕咬了咬脣，這才趴上了他的背。
……
他的背寬厚溫暖。
他的腳步很穩，他熟稔地踩着石板臺階，似乎她給他的照明，都是多餘的……趴在他的背上下山，喬慕覺得很有安全感。
“唐北堯……”她貼着他的脖子低喃。
在這樣親暱的姿勢下，趁着氣氛正好，喬慕才大着膽子直接問他：“你恨唐決哥嗎？”他對唐決，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態度呢？
“不恨。”
本以爲唐北堯會想很久，沒想到他立馬就給了她答案。只是，他又補充——
“但我也不會原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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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慕一怔。
唐北堯沒有再說話，她也不知道該接什麼話纔好，於是就任憑氣氛這麼僵冷下來。一步又一步，他們終於走出了那片墳地，回到車旁。
臉上沾上了幾滴冰涼。
喬慕摸了摸臉：下雨了！雨滴並不算密集，但卻帶着細細的雪珠，打在臉上冰冰涼涼的，連氣溫也跟着降了……
唐北堯放下她，替她開了副駕駛的門：“快上車！”而他則自覺地去駕駛座開車。
“哦，好！”喬慕應聲，抖了抖衣服。
她在坐入車裡之前，最後回身看了一眼，但眼前所見，卻讓她的動作不由一僵——她看到山上有光點一閃，但旋即消失不見。
有人嗎？
還是她的錯覺？
“喬慕。”唐北堯已坐上了駕駛座，看到她還未進來，出聲叫她，“怎麼了？”
“沒什麼……”喬慕搖了搖頭，她沒再看到任何異樣，只能歸結於自己的錯覺，低頭坐入車中，“我只是覺得，裡面的路太複雜了，我依舊不認路。”
她剛剛只是憑藉記憶找上去的。
這麼乍一眼看過去，她根本分不清哪裡是哪裡？就比如剛剛錯覺出現的那個光點，她也不知道對應的具體是哪個位置？
“不用認了。”唐北堯打斷她，不動聲色地發動了引擎，“我們不會再來了。”
“嗯？”喬慕轉頭。
他沒有回答，只是踩下了油門。
…………
唐宅。
到家的時候，雨已經下大了。
喬慕頂着厚重的雨簾直接跑進去，身上淋溼了不少。她也顧不上洗澡換衣服，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阿佳的那本筆記本找出來，交給唐北堯。
“如果能找到阿佳背後的組織，應該能解開很多問題！”她信心滿滿。
唐北堯皺了皺眉。
他接過那個筆記本，卻只是放在一邊，然後命令：“去洗個熱水澡！”
“我……”喬慕揉了揉鼻子，忍着沒打噴嚏。
好吧，她的確是冷了……
“唐少？喬小姐？”女傭正好聽到動靜過來，看到頭髮半溼的喬慕，她不由低呼，然後便張羅着要給她熬薑湯。
“我沒事。”
喬慕無奈，卻只能乖乖去洗了個澡。
再下樓的時候，薑湯已經好了，她走在樓梯上，就能聞到那股姜味。女傭往客廳那裡送了一碗，回身看到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怎麼了？
喬慕疑惑，循着女傭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客廳裡，站着兩個下屬，應該是剛到的。唐北堯就坐在那裡，冷聲和他們吩咐着什麼。他的聲音不大，面容冷峻疏淡，又恢復了不露情緒的模樣……
也似乎只有在北山，只有在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他纔是那個毫無保留的唐北堯。
現在……
他是不可捉摸的唐少。
“……明天早上過來彙報。”唐北堯吩咐完最後一句，把幾張紙遞過去。
“是！”
下屬應聲退下。
在經過喬慕的時候，他略放緩腳步，朝她有禮頷首。
喬慕反倒是一愣，她總覺得：這個唐北堯“自己拿回來”的唐門，有些不一樣了……似乎比以前更恪守規矩！這些人也比以前更尊敬唐北堯！
連她，也連帶着受尊敬了。
“喬小姐，您的薑湯。”女傭把她的那份也端過來，放在了唐北堯對面。
“好，謝謝！”喬慕道了謝，她擡頭看了眼時間，不由面露歉意，“已經很晚了，你早點去睡吧，碗不用收了！”
“好的。”
女傭也應聲退下，客廳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唐北堯正在看資料，他的手指在平板的屏幕上快速翻動，瀏覽的速度極快。喬慕則乖乖坐在他對面，默默地捧起自己的那碗薑湯喝。
她忍不住偷看他。
偷看這樣專注做事，情緒毫不顯山露水的他。
不得不說……
他的確，有令人仰望的資本！
喬慕沒發出聲音。
她已經把自己知道的信息都說了，剩下的，只能默默陪伴，儘量不打擾到他的思考……
“咳！”
喝下最後一口薑湯的時候，她被辣得嗆了一下。
“喝完了？”而唐北堯就在這個時候放下了電腦，彷彿這麼長的時間，他的沉默，其實只是在等她把薑湯喝完。
“……嗯。”喬慕一怔，遲疑地點了點頭，“怎麼啦？”
“幹嘛離我那麼遠？”他出聲，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坐過來。”
“你不是在忙嘛……”喬慕嘀咕。
她的心裡狐疑着，卻是一邊說着，一邊走到他身邊。她正想要坐下，卻又被他突然往前一拉……喬慕踉蹌了一下，整個人被安置在了他膝上。
他的雙手從雙側環過來，姿態親暱地抱住了她。
“幹什……”麼！
喬慕臉色一窘，正要推開他，他卻搶先一步出聲，嗓音淡淡地開口：“我剛纔把唐素錦的資料看完了。”
“這麼快！”喬慕愣住，甚至忘記了推搡的動作。
她詫異地看向那個電腦，她記得：上回她要了唐素錦的打印版資料，厚厚的一大堆，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
“我也是唐家人。”唐北堯提醒她。
關於唐家的成長經歷，他比任何人都瞭解，他看唐素錦的資料並不費力。如果整件事和唐素錦也有關，他更不希望她被牽扯進來……
因爲會很複雜！
也許，還會很血腥……
“喬慕。”唐北堯正色叫她的名字，其他都不是關鍵，他現在想要和她商量的是，“我得去把一切查清楚，現在唐宅很安全……”
“不！”不待他說完，喬慕便直接打斷，“你別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
她不想在這裡爲他擔驚受怕。
她想陪他一起冒險！
“喬慕……”唐北堯試圖說什麼，手機卻突然響起，屏幕上閃爍着的，是“白十七”這個名字。唐北堯按下接聽鍵，白十七的聲音便無比清晰地傳過來——
“我找到吳佳了！符合所有條件！半年前失蹤的……不過，她在幾天前，突然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