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讓他活下去……打藥的時候不管多疼也沒關係！”常茜又哭又笑，搖着頭，末了加上一句，“你不會懂的……”
喬慕啞然。
她的確聽不懂。
常茜到底在說什麼？
“你好不容易把他救回來，不是更應該陪他一起嗎？”喬慕反問，這是她目前知道的，“況且你說什麼命換命……你還活着，他也還活着啊！”
“你知不知道我的時間只剩……”常茜幾乎脫口而出，說到一半，她陡然噤聲，突然問，“現在幾點了？”
“七點。”喬慕看了眼手機，越來越覺得奇怪。
“那爲什麼我還……”常茜的表情卻是比她更茫然，她低頭反覆看着自己的雙手，連哭泣都忘記了，又擡頭問喬慕，“我看起來怎麼樣？我有變得很可怕嗎？”
喬慕搖頭。
她突然覺得常茜神神叨叨的，不太正常。
爲什麼話題會轉到這裡？
“沒有。”不過在她的目光注視下，她還是如實回答，“我今天看你的面色不太好，比昨晚差一點，但也沒什麼可怕的……”
“真的？你沒騙我？”常茜喜極而泣，她不顧形象地抹着眼淚，顫顫巍巍地掏出自己的手機，卻在按下某個號碼前，擡起頭來，“我沒事了，你能不能先出去？”
哭可以不避諱。
但這個電話，她不能讓任何人聽到。
“好吧。”喬慕起身，沒再過多安慰，轉身走出了樓梯間。而她身後，常茜已按下了那個號碼，她在樓梯間門關上的那一刻，聽到常茜似在和電話裡的人說話——
“先生……”
喬慕已徹底走了出去。――
病房。
白十七的病房內，氣氛壓抑。白十七仍舊坐在病牀上，她像是剛捱過訓，腦袋耷拉着，整個人都是焉的……看到喬慕進來，她才擡了擡眼皮。
唐北堯坐在沙發上等她。
看到她出現，他的眉頭微微一緊，有些不悅：“怎麼去了那麼久？”
“你幫我感謝她了嗎？”白十七怯生生地補了一句，她要等到唐北堯先開口，然後纔敢說話。
“人是找到了。”喬慕搖搖頭，“不過她在處理點私事……有些奇怪，我也不方便打擾她。”她要怎麼形容命換命的愛情？
她只知道，常茜護士在解決感情問題……
“那……”白十七想要繼續詢問。
這回，唐北堯卻沒等她說完，他起身，直接把人往外面帶：“我們該走了！”說完，他又轉向病牀上的人，別有深意地叮囑，“早日康復！”
“是，唐少！”白十七應了。
早日康復出院……
然後帶喬慕離開滇城啊？――
樓下。
喬慕走出住院樓的大門，便看到立在人工湖邊的人影。
應該是周凱。
他還站在原地，整個人似保持了很久這樣的站姿。他一動不動，整個人都隱匿在黑暗中，讓人覺得寂寥又可憐……
喬慕多看了兩眼。
她想起剛剛周凱的憤怒，想起他帶着哽咽說“我們要結婚的”，再想起他捱打後強吻常茜的畫面……他真的很愛常茜吧？
“他怎麼會在這裡？”唐北堯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憑藉微弱的光線，辨別了她正在看的人，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那個警察？
陰魂不散到這裡？
他想上前處理，喬慕卻先一步朝那邊喊——
“周凱警官！”喬慕沒有走過去，只是大聲叫了對方的名字。她清晰地看到黑暗中的影子一顫，然後，她才繼續，“常茜在二樓樓梯間哭。”
她也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反正……
這是她目前最想做的事！
“什麼？”昏暗中的人影動了動，然後快速向她的方向跑過來，這麼高個子的男人，卻像個惶惑無助的小孩，“你說什麼？”
“她在那裡哭呢！”喬慕重複，帶着微笑，聲音很輕，“她很愛你。”
“她……哭了？”周凱傻愣愣地重複，說話的同時，他自己的眼眶也在發紅，嘴脣也微微顫抖，“謝謝……謝謝你！”
說完，他便快速地奔入住院樓，身影消失在樓梯入口……
喬慕微笑。
她是欣慰的！
但願，他們能和好吧？
“走吧？”心中默默祝福了一句，喬慕才轉身，想說離開，卻在撞上唐北堯眼中的疑惑時，忍不住解釋，“周警官的女朋友是醫院的護士，叫常茜，就是她救了白十七。”
關係很簡單，幾句話就能理清。
“這你也管？”從周凱的表情中，唐北堯便能猜到幾分。他對別人的事情沒興趣，只是無奈：她出去一趟，“人脈”還挺寬……
“他們是相愛的。”喬慕喃喃地回答，“被丟下的那個很可憐……”
比如周凱……
剛剛孤孤單單地站在黑暗中，多可憐！
喬慕不由唏噓。
而她沒有注意到，在她說完這句話的同時，身側的男人卻是身形一僵，轉過頭來，目光灼熱深邃，靜靜地看了她良久……――
回程。
唐北堯親自開車，她坐副駕駛。保鏢開了另一輛車，在後面不近不遠地跟。
“錯了！”車子經過某個路口的時候，喬慕突然喊出來，“剛剛應該是右拐……算了，你在前面路口轉過去吧？”
回去的路，她還是認識的。
唐北堯卻是面色不變。
他掌控着方向盤，依舊不動聲色地開車，只是，他絲毫沒有改變方向的意思。很快，前面的那個路口也過去了……
“誒……”喬慕有些着急。
要是再往前，她就不認識路了！
“沒有錯。”唐北堯在此時回她，“不回你租的地方。”
喬慕微微愣住。
那去哪裡？
她看着他，試圖從他身上尋找答案。
唐北堯的目光卻始終平視前方，只是，在她的視線注視下，他握在方向盤上的手，一點點收緊……在不爲人知的角落，他默默做了個決定——
“我改主意了。”唐北堯開口，“你和我住一起。”
他想起她看周凱的目光……
同情、祝福、歆羨。
她說，被丟下的那個很可憐。
……
喬慕，在我的能力範圍內，我儘量不丟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