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她,一時間沒有動,深深的凝望着她。
爲了叫自己安心,所以昨天晚上她一夜都保持着這個動作吧。
伸出手輕輕的解開纏着兩個人手的手,歐陽明宇拿開手,看到夜染白皙的手上,被自己的力度捏出了很明顯的印痕,已經有些發紫了。
歐陽明宇的心中一刺,輕輕撫過她的手。
“唔,你醒來……”夜染的聲音響起,歐陽明宇點頭,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夜染急忙下牀道:“我去給你做一杯醒酒的茶,你稍微等我下。”把被子給他拉上。
歐陽明宇什麼也沒說,看着她離開,牀上是兩個人繫着手的領帶,歐陽明宇拿起來,仔細的疊了起來。
他不記得昨天晚上是怎麼到牀上來的,也不記得爲什麼兩個人的手會綁在一起,總之大概是他爲了安撫自己吧。
緩緩的撫摸着領帶,歐陽明宇沉默着看着外面,風雨飄搖的天氣真的非常糟糕,和他的心情沒什麼兩樣。
小媛不在了……
以後他再也不是一個哥哥了,不再有照顧妹妹的義務了。好像是身體裡的某一部分支柱被徹底抽空了一樣。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誰說過他,說他是奉獻類的人,總是爲了別人在奉獻,那麼現在他還能找到人奉獻嗎?
他從未想過自己這樣,或許是沉重。
對於小媛來說,也許他不是這麼愧疚又沉重的對待小媛,也許小媛也不會走上這樣一步。
歐陽明宇已經徹底的亂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夜染下了樓在樓下泡茶的時候路過客廳,她走過去收拾了小媛給自己的信件,也看到了小媛給歐陽明宇的信。
那起信來,夜染第一眼就看到了末尾那裡。
小媛寫着:哥哥,全世界最喜歡你了。
夜染看到這一句,比其他所有字跡都很重,她恍惚了下拿起自己的那封信去看,也有一句的字跡比其他字跡都重。
是那句‘我把我最喜歡的哥哥託付給你,希望你能讓他幸福’。
夜染拿着這兩封信,呆滯的愣在那裡,許多事情,在她心間飄過去沒有抓住的東西,此刻已經被抓住了。
小媛已經堅強起來,卻在聽到了兩個人的對話之後,崩潰然後離開是因爲——因爲無法忍受自己被糟蹋的錄像帶被自己喜歡的人看到了。
“小媛是喜歡大叔的……”夜染跌坐在沙發上。
她忽然懂了。
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妹,難以說出口的愛戀,退讓與成全。
一直以來,小媛深愛着大叔。
她並不是懦弱的無法在這個世界上存活,是不想拖累他了,是即使他不愛自己,也不希望自己被看到了那種樣子。
她的崩潰與痛苦,大叔並不懂。
因爲她從來沒把這份愛情宣之於口,她只會說:能做哥哥的妹妹真好。
她還能說什麼呢?一直被當作妹妹寵愛着不說,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她怕是覺得自己完全不能讓歐陽明宇幸福了吧。
夜染十分的難受,難受的幾乎無法呼吸。
小媛,一直以來你揹負着的東西,藏着這個深情的秘密,都在經歷着什麼。
說出要我和你哥哥在一起的話的時候,你的心到底是多痛了,我真是笨蛋理所當然的完全沒有想過那放方面的事情。
你給我看相冊的時候,能說出照片裡關於他的所有事情,我還傻傻的以爲這是兄妹特有的感情,其實不是,你都記得,是因爲你愛他。
狂風暴雨侵襲,擊打着窗戶,也像是擊打着夜染的心。
夜染坐在那裡,茶漸漸的都要涼了,她拿着信久久無法回神。
一直到門前傳來劇烈的響聲。
‘砰!’‘砰!’‘砰!’
敲門聲伴隨着門鈴的響聲,夜染被驚醒,急忙把信疊起來塞在自己的口袋裡,匆忙去門前,從電話鈴的門內,夜染看到紅蓮站在外面,被打溼的不像樣子,狼狽不堪。
夜染急忙打開門,門一開紅蓮就蒼白着臉道:“夜染,歐陽明宇在的吧,他在家的吧。”
夜染攔在門前,沒敢把門全打開,只留着縫隙道:“紅蓮,這種天氣裡你也要在逼迫他嗎?今天不行,你回去吧,有事情改天再說。”
“我等不了改天了,你他讓我進去!”紅蓮用力的推着門,夜染也拼盡力氣想關門,瞪着紅蓮,夜染憤怒的咬牙道:“你就只在乎你自己的心情嗎!我說了今天不行,你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不要來添亂了,有事情改天再說吧,我求你了紅蓮!”
她當然知道她迫切的希望歐陽明宇回家,可是今天真的不行,他才遭遇了那種事情,現在還要被逼迫做抉擇,也未免太過分了。
紅蓮根本顧不得和她說什麼,只用力的推門。
結果自然是夜染根本推不過紅蓮,紅蓮破門而入,這時候歐陽明宇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樓上下來了,他還穿着昨天的襯衣和西裝,面容憔悴又狼狽。
然而紅蓮也沒有比他好幾分,身上都溼透了,頭髮還在滴水。
她也沒進門,風雨不斷呼嘯進來,紅蓮就擋着門,一下子跪了地上。
夜染看着她,喃呢:“紅蓮,你在幹什麼?”
紅蓮跪在那裡,雙手伏地,把頭深深的低下道:“明宇少爺,求你了,回去看爺爺一眼吧!家裡打來電話,今天早晨他差一點就搶救不過來了。明宇少爺,爺爺可能、可能時日不多了,你就回去吧。”
歐陽明宇站在那裡,看着跪在地上的紅蓮,襯衣垂在褲子外面,他不似平日那麼整潔,看起來也十分的不堅強,他扯了下嘴角,喃呢:“結果我這一生,並沒有做對一件事,總是在不斷的虧欠着身邊的人麼……”
夜染看着歐陽明宇,說不上來的難受。
你沒有虧欠誰。
是上天給了你太多不該給你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