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最終還是搬進了陸逸航的臨江公寓,是顧依雪親自來幫她搬的家。
林淺可以回絕陸逸航,卻無法拒絕長輩的好意。
顧依雪忙前忙後的指揮着工人搬家,其實,林淺的東西真的並不算多,一個上午就辦完了。
衣帽間早已經空了出來,陸逸航的東西都不見了,顧依雪親手把林淺的衣物整理進去,凡是親力親爲,中午的時候,還給林淺燉了一鍋烏雞湯。
“趁熱喝,涼了就膩了。”顧依雪親自端了雞湯遞到林淺面前,林淺既是忐忑不安,又是受寵若驚,慌忙上前接過來。
白瓷碗有些燙,林淺接的太急,險些沒有拿穩。
“還是我來吧,你這細皮嫩肉的,燙壞了逸航肯定又要和我急眼。”顧依雪笑着打趣道。
反倒是林淺弄了個大紅臉。
林淺坐在餐桌旁喝着湯,顧依雪隨手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對面的位置。
“孩子馬上三個月了吧?”顧依雪問。
“嗯。”林淺點了點頭,在顧依雪的面前,她格外的靦腆,絲毫沒有在陸逸航面前的氣焰。
因爲從小和外婆一起長大,林淺沒有和母親相處的經驗,現在更別說是陸逸航的母親了。她總是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三個月之後胎就穩了。”顧依雪笑着說,“孩子還有沒有折騰你?”
“最近已經不怎麼吐了,吃的多了,好像胖了一圈兒。”林淺一邊說,一邊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
“你以前太瘦了,現在剛好。千萬別怕胖,多吃對孩子好,胖了也是虛胖,產後再減肥也來得及。”顧依雪又說。
林淺笑着點了點頭,一碗雞湯,很快見底了。
“好喝嗎?”顧依雪問。
“好喝,謝謝阿姨。”林淺點頭說道。
“那阿姨再給你來一碗。”顧依雪說完,又給林淺盛了一碗雞湯。還是有點兒熱,林淺一邊吹,一邊小口的喝。
顧依雪手託着腮幫,繼續說着。有點兒絮絮叨叨。
“這人上了年紀,話就多了。平時在家只有我和逸航的爸爸兩個人,夫妻兩個再親密,和一個大男人也沒什麼共同語言,以後家裡有你,我終於有人一起說話了。”
林淺抿着嘴沒說話,她又不傻,怎麼可能聽不出顧依雪話裡話外的意思,顧依雪這是已經把她當成兒媳婦了。
“我聽說,你是作家和編劇,自由職業者好,咱們以後就有大把的時間,逛逛街,做做美容……”顧依雪繼續嘮叨。
“阿姨,您工作應該很忙吧,我也有幾個律師朋友,他們都挺忙的。”林淺打斷顧依雪說。
林淺也不清楚爲什麼中國有那麼多的官司要打,那些當律師的人都是接案子接到手軟,數錢也數到手軟的。
“哦,沒關係,我可以提前退休,等你的孩子生下來,我帶孫子都忙不過來,哪兒還有時間打官司啊。”顧依雪說。
林淺:“……”
林淺被顧依雪盯着連續喝了三碗雞湯,灌了一肚子的水飽。喝完湯之後,顧依雪又拉着林淺下樓散步。
臨江公寓的風景是B市數一數二的,午後江面的風不大,顧依雪和林淺就坐在江邊的木質長椅上。
“似乎很久都沒有來這邊了,以前,我和逸航的爸爸經常來這裡散步,這邊傍晚的時候景色特別美,後來,逸航的爸爸說,要在這裡給我建一棟房子,我還以爲他開玩笑,後來,他居然真的建了臨江公寓,就是你現在居住的地方。”
林淺微微詫異,但轉念一想,也不覺得奇怪了。B市有一半的房子都是陸家建的,陸總裁給自己老婆建一棟樓實在沒什麼大驚小怪。
“我聽逸航說過,您和叔叔很恩愛。”林淺回答。
“恩愛這兩個字,雖然恩在前面,但 卻要先有愛。可是,相愛的人很多,能走到最後的卻很少,就是因爲缺少了一個‘恩’字。要 彼此感恩,相互扶持,才能走到最後。”顧依雪又說。
林淺低着頭沒說話,是啊,越是對待相愛的人,就越是苛刻,卻往往忽略了對方的付出。
她一直都知道,陸逸航對她很好很好,包容她所有的任性和胡鬧,寵着她愛着她,可她似乎從來都沒有感恩過。
可惜,她沒來得及感恩,他們已經錯過了。
“我不知道逸航有沒有和你提起過他小時候的事情,他一出生就被抱走了,直到三歲纔回到我身邊。”顧依雪又說。
“提到過一點。”林淺回答。
顧依雪抿着脣,脣角的弧度彎彎的。“他知道的不多,記得的也不多,估計和你也沒什麼好說的。其實,他剛出生的時候,所有人都告訴我,他已經死了。我起初不相信,後來,是不得不接受這個結果。”
林淺聽完,一臉錯愕的看着她,嘴巴張了張,不知道該說什麼。
“逸航的爸爸在我之前,有一個前女友,她買通了醫生,逸航一出生就被抱走了,留下的是一個死胎。當時,我幾乎崩潰了,因爲孩子沒有了,我和逸航爸爸之間的感情也走進了死衚衕。”
“那後來呢?”林淺忍不住問道。
“後來,逸航在那個女人的手裡,受了許多苦。我和他爸爸也經歷了很多的波折。甚至逸航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都不知道他是我的親生兒子,而且還對他很排斥。等知道真相後,差點兒腸子都悔青了。好在,逸航當時年紀小,對三歲以前的事情記得並不多,否則,不留下心理陰影纔怪呢。”
顧依雪說完,拉住林淺的手,輕嘆一聲,語重心長的繼續說道,“淺淺,也許,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現在的感受。想愛,卻害怕再次受到傷害。
以爲只有徹底結束纔是唯一的出路。那時候,我也是這樣,看不到對方的付出,眼裡心裡都是痛苦與絕望,只想一個人舔舐傷口,無論誰勸都聽不進去。可是,等到經歷過了,再回頭去看,才發現那時的自己多天真和幼稚。這一生很長很長,你現在經歷的只是一部分,很小的一部分而已,爲了這麼微小的一部分而葬送一輩子,你覺得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