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勵陽回到病房,看到顧依雪仍躺在牀上,輕闔着眼簾,呼吸清淺安靜,像是睡着。
他在牀邊坐下來,見到她的一縷髮絲散落在臉頰上,伸手想要扒開,然而,他的指尖還未觸碰到她的肌膚,顧依雪輕蹙着眉,下意識的側頭躲閃開。
原來,她已經醒了,大概是不想面對他吧。
陸勵陽深蹙的劍眉一直不曾舒展,發出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
他靜靜的坐在病牀邊,靜靜的守護着她。
陸勵陽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纔是盡頭。但對於他來說,還能夠看着她,守着她,已經足夠了。
就算他們再也不能有屬於自己的孩子了,又有什麼關係呢。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
陸勵陽一直不停的對自己說:他只要有依依就夠了。
從天亮到天黑,又從天黑到天亮,陸勵陽幾乎一整夜沒閤眼。天亮之後,才趴在依雪的牀邊休息了一小會兒。然後,就被手機的震動聲吵醒了。
陸勵陽接聽電話,電話那邊,席城說:“恐嚇電話和花盆墜落的事情查清楚了。”
“是嗎?我現在過去。”陸勵陽講電話的聲音大概是吵到了依雪,她睜開眼睛,目光澄澈平靜的看着他。
陸勵陽掛斷電話後,對顧依雪說,“我有事出去一趟,讓護工照看你一段時間,我很快就回來。”
顧依雪沒回答,而是轉過身,冷漠的背對着他。
陸勵陽輕嘆一聲後,還是離開了病房。
………
左伊手術之後情緒一直很低落,劉宏明過來查房的時候,看到桌上的粥動都沒動過。
他查看了一眼吊着的輸液袋子,把輸液的速度又調慢了一些。然後,在病牀邊坐下來,“你這樣不吃不喝的怎麼行,剛做完手術,更要養好身體。”
“我吃不下,孩子都沒有了,你覺得我現在會有胃口嗎!”左伊從牀上坐起來,臉色蒼白扭曲。
起先,她的確非常的不喜歡肚子裡的孩子,甚至是深惡痛絕。可孩子在她肚子六個多月了,不可能沒有感情,並且,她引產後大出血,血怎麼也止不住,爲了保命,劉宏明當機立斷,切除了她的子,宮。
劉宏明沒說話,而是端起了桌上的粥,遞到她面前。
左伊心情不好,直接遷怒在了劉宏明的身上。“你走開,離我遠點。你不是醫生嗎?怎麼連我的孩子也保不住!”
粥碗被左伊打翻在地,碎片和粥模糊了一地。劉宏明皺了皺眉,看着她說道,“你被送來的時候,孩子已經窒息了,左伊,我是醫生,不是神仙,沒辦法起死回生。”
“你保不住孩子就算了,也保不住我的子,宮,一個女人連子,宮都沒有,還算是個女人嗎!”左伊歇斯底里的低吼着。
劉宏明無力的輕嘆一聲,“當時的情況,如果不切除子,宮,你的命都保不住。你覺得子,宮比命更重要嗎?”
左伊咬着脣,說不出話來。
是的,沒有什麼比活着更重要。
病房內一時沉默。隨後,房門打開,左母抱着孩子走進來。
孩子剛打完預防針,正扯着嗓子哭嚎,哭聲格外的響亮。
“這小東西的脾氣可真夠大的,都哭了一路了。”左母皺着眉頭說道。
她原本是要去鄰市做手術的,因爲左伊突然出了意外,她的手術才耽擱了。
左母剛把孩子抱到牀邊,左伊還沒看上一眼,就牴觸的說:“抱走,趕緊把他給我抱走,看到顧依雪的孽種就心煩!”
“我的小祖宗,你可小點聲,想嚷嚷的滿世界都知道是不是!”左母慌忙的捂住了她的嘴,然後,把孩子丟進了一旁的嬰兒車內。任由着他自己哭嚎。
“劉醫生,你去忙吧,我照顧伊伊就可以了,別耽誤了你工作。”左母笑呵呵的對劉宏明說。
劉宏明也是個識趣的,知道她們母女是有話想說,想要支開他。
“我一會兒讓護工過來收拾一下屋子,粥再買一碗吧,東西還是要吃的。有需要再喊我。”劉宏明說完,站起身走了出去。
左母在病牀邊坐下來,開口就是斥責,“陸勵陽是好,可我這個老眼昏花的都看得出他眼裡沒有你了,你還眼巴巴的貼上去。現在秦二少把你甩了,孩子也沒了,你現在是雞飛蛋打,活不活該!”
“你說夠了沒有,別煩我了行不行。”左伊沒好氣的說道,耳邊都是孩子的哭聲,她心煩氣躁,拿起枕頭砸過去,枕頭砸在了小牀邊,滾落在地上。
左母也不是個好脾氣的,自從左鋼入獄後,她的脾氣就更不好了。“只有你心煩?我比你還煩呢。你哥現在在裡面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我心臟又不好,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看他出獄。”
“我哥,我哥,你眼裡只有你的寶貝兒子,你乾脆和他一起進去蹲着算了。”左伊氣的落淚。
左母也眼紅了,“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從小到大,我難道還虧待你了?你出了這事兒,我連手術都不做了,趕過來陪着你。你是想氣死我是不是!”
左母說完,等了眼嬰兒車裡面的孩子,“既然這麼討厭這小的,乾脆掐死算了,眼不見心不煩。”
母女兩人正在爭吵,病房的門卻在此時被人從外敲響了。
丁雨琪推門走進來,看到屋內的清醒,不由得楞了一下,“我來的好像不太是時候。”
左伊不冷不熱的瞥了她一眼,然後對左母說,“媽,這是我朋友,我們有些話要說,你先出去一下。”
左母的目光在丁雨琪的身上上下打量着,丁雨琪回以微笑,不卑不亢。
左母將信將疑的站起身,走出病房。屋內,只剩下了病牀上的左伊和丁雨琪。
丁雨琪彎下腰,把地上的枕頭撿起來,丟回到左伊的牀上。
“我勸你還是對他好一點,他可是陸勵陽的兒子,以後對你會很有用。”
左伊卻一臉的不以爲意,“他可是顧依雪那個賤人生的,我的孩子沒了,他們的孩子卻活的好好的。”
“電梯怎麼會突然墜落的?”丁雨琪懷疑的問道。
“我怎麼知道,開發商和電梯廠商正在調查,會給我個說法。”左伊冷聲說道。而所謂的說法,不過是商量賠給她多少錢而已,她的孩子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