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他們當初如膠似漆的時候,他也很少會過來。更何況,他們現在的關係正處於僵持的狀態。
顧依雪轉身就要走出書房,身後的慕邵晨卻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神情專注凝重的說:“依依,我剛剛的話,都是出自真心。給我點時間,我會離婚的。”
顧依雪不着痕跡的甩開他的手,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她覺得自己真的有必要和慕邵晨好好的談談。謝佳凝雖然缺點不少,但最大的優點就是對他真心。
他當初既然招惹了她,又利用了她,現在又想不負責任的甩掉,對婚姻一點責任感和負罪感都沒有。慕邵晨這做法可真夠渣的。
但她現在沒時間糾正慕邵晨。她需要先解決陸勵陽這尊大神,免得他在顧家惹亂子。
餐桌上,慕雅琴過分的熱情和諂媚,連慕邵晨都有些看不過去。連喝多了的顧長宏,這會兒酒也醒了。正拿着陸勵陽送來的古畫鑑賞,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
慕邵晨對古董之類的老物件雖然不懂,但陸少出手,想必是不會吝嗇的。
顧依雪一直坐在位置上,俏麗的臉蛋上沒什麼太大的情緒。只是偶爾目光瞥一眼顧長宏,以及他寶貝兒似的捧着的古畫。
早知道陸勵陽這麼大手筆,她就不用買禮物了,她花了五位數買了一套文房四寶給顧長宏,她覺得已經很肉疼了,而顧長宏和慕雅琴夫妻卻未必看得上。
桌上的菜都上齊了,顧長宏才收起畫,客氣的對陸勵陽說,“勵陽,破費了。”
“哪裡的話,都是一家人。”陸勵陽溫笑着,手臂很自然的搭在了一旁依雪的肩膀上。
男人的手臂沉重,隔着襯衫,傳來熟悉的熱度。顧依雪下意識的就像把他的手從自己身上扯下去,卻硬生生的忍住了。
畢竟是在顧家,鬧起來誰臉上都不好看。
而彼端,慕邵晨就坐在他們的對面,俊臉平靜,但臉色實在是稱不上好看。
“最後一道主菜來啦。”慕雅琴走進來,手中親自端着魚盤。
她的手上戴着鐲子戒指的,實在是不方便,盤子端的搖搖晃晃,好在湯不多,否則早就灑出來了。
顧依雪看慕雅琴端盤子走過來,看的一陣心驚膽戰。生怕下一刻盤子落地,好端端的一盤菜,沒吃到嘴就糟蹋了,那多可惜啊。
魚擺上桌後,魚頭正對着陸勵陽的方向。規矩人家吃魚一般都是有講究的,魚頭對着誰,誰就先動筷。
這桌上,顧長宏是長輩,又是今天的壽星公,按理這主菜應該是他先動筷纔對。而現在,慕雅琴這麼做,討好陸勵陽討好的有些太過了。
好在,顧長宏一貫是老實忠厚的性子,從不挑剔這些小事,笑呵呵的根本沒當回事兒。
陸勵陽一貫被奉承管了,很自然的拿起筷子,夾了塊魚鰓肉,直接放在了顧依雪的碗裡。 “嚐嚐。”
顧依雪低着頭,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陸勵陽倒也不介意,繼續往她碗裡添菜,高大的身體微側着,幽沉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在依雪的身上,落在外人的眼中,那叫一個深情纏綿。
“瞧瞧,這小兩口可真夠恩愛的。邵晨,你說是不是。”慕雅琴在她的位置上坐下來,身邊正是慕邵晨。她就隨口問了一嘴,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
慕邵晨面對着母親別有用意的詢問,以及對面陸勵陽挑釁的目光,他冷淡的勾起脣角,說了聲,“是嗎?”
桌上的四人都開始動筷,除了吃以外,話自然也不少。
慕雅琴的嘴巴可是一刻都沒有停下來的,甚至連飯都沒功夫吃一口。
“陸少是大忙人,長宏生日這麼小的事情,還以爲你不會過來了呢。”
“最近是忙了點,但依依要來,我再忙也要抽出時間陪着。”陸勵陽溫笑着說道,此時,顧依雪正伸手拿杯子,他很自然的把手覆蓋在了顧依雪的手背上。
顧依雪下意識的皺眉,擡頭看他一眼,目光有些涼。陸勵陽回視着她,做出一副無辜的樣子。
慕雅琴立時賠上了小臉,附和的說道,“這老話怎麼說來着,公不離婆,秤不離砣。夫妻就應該時時刻刻在一處纔是。你看我和老顧,都這個年紀了,還是誰也離不開誰呢。”
她這話一出口,席上頓時一片沉寂,連筷子夾菜的聲音都聽不到了。顧長宏狠瞪了她一眼,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隨後,幾道目光同時看向顧依雪,卻只見她仍低着頭,吃着飯菜,看不出任何的異常,連臉上的情緒都沒有絲毫的變化。
顧長宏和慕雅琴如何恩愛,早已經和她沒有半點關係了。
“吃菜,吃菜。”顧長宏僵硬的說道,算是把話題岔開了。
慕雅琴咳了咳,端起杯子喝了幾口果酒,又繼續賣力的向陸勵陽詢問生意上的事情,而陸勵陽的回答大多客氣而敷衍。
“那個工程,我沒有過問,你感興趣的話,我吩咐席城一聲。”
“您說的是哪個項目?公開招標都是項目部的事情,我一般不插手,您要是看好哪個項目,可以把標書交給我,我幫您直接遞過去。”
“我最近只抓分公司這塊。哦,分公司,目前沒有適合顧氏集團做的項目。”
類似種種,陸勵陽說的很是誠懇,但這些話,真是說了也等於沒說。
顧依雪一邊聽,一邊想,陸勵陽的確是只精明狡猾的狐狸。
她嫁給這樣一個男人,一個不留心,就會被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她頓時覺得淨身出戶是非常明智的決定。她想和陸勵陽爭財產,那才真是自不量力。
這邊慕雅琴和陸勵陽的問答環節剛剛結束,陸勵陽仍是那副淡然的模樣,慕雅琴的臉色卻不是特別好看了,卻又如同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餐桌上剛消停了一會兒,門口就傳來了腳步聲。
傭人領着謝佳凝走了進來。
“佳凝來啦,邵晨說你今天有事,我還以爲你真的不過來了呢。”慕雅琴的臉上頓時綻開了笑容,這個市長家的千金小姐雖然難伺候了點,但身份擺在那裡,在親戚朋友面前,給慕雅琴掙足了面子。
“姑姑說的什麼話,連陸少這樣日理萬機的人都來捧場了,我哪敢不來。”謝佳凝的目光掃了眼桌上的幾人,笑着說道。
陸勵陽雖然被提到名字,卻沒有理會他們的意思,自顧自的抿着紅酒,目光一直圍着顧依雪,似乎他的眼裡只有一個人而已。
倒是慕邵晨皺了皺眉,他和謝佳凝原本是一起出門的,路上兩人起了爭執。
他不過是說了一句:“今天姑父過生日,依雪應該會過去,你少惹事。”
這一句話,謝佳凝就像炸了毛的雞一樣,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都拿出來說,他和顧依雪當年的事兒,更是被謝佳凝說的極爲不堪。
慕邵晨惱火的摔門而去,他以爲謝佳凝這次還會像以前一樣回孃家,沒想到,她竟然追到了顧家來。
當着顧依雪和陸勵陽,還有顧長宏夫婦的面,慕邵晨真怕謝佳凝會不管不顧的鬧。
當初,謝佳凝也算是一個驕傲持重的千金小姐,怎麼婚後卻變得越來越尖銳了。慕邵晨後知後覺,自己看人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而出乎意料的是,謝佳凝並沒有鬧,安安分分的坐在他身邊吃飯,不時的與慕雅琴說笑,一副和樂融融的樣子。
連坐在對面的顧依雪都有些意外,謝佳凝這是轉性了?
一直到吃完了飯,傭人把碗筷都端了下去,換上了茶點,謝佳凝才亮出了殺手鐗。
一張孕檢報告拍在桌面上,滿桌的人,表情各異。
慕雅琴和顧長宏夫婦當然是大喜過望,盼星星盼月亮的把孫子盼來了,就差到廟裡去拜菩薩了。
顧依雪倒是沒什麼表情,臉上的神色淡淡的,說實話,別人生娃和她真的沒什麼太大的關係,她只淡淡的說了句:恭喜啊。
而坐在她身邊你的陸勵陽,目光掃過那張黑乎乎的B超照片時,眸色有短暫的沉寂。類似這樣的B超單,他是第二次見到,上一次,是依雪打掉的那個孩子。
最最震驚的人,莫過於慕邵晨了。他已經興起了離婚的打算,可這個節骨眼上,謝佳凝居然懷孕了。
他們的夫妻關係一直都不是特別好,一兩個月也睡不到一起一次。何況,他還做了措施的,慕邵晨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謝佳凝似乎看出了他的猜疑,於是說道,“胎兒現在兩個月了, 三個半月的時候產檢可能會抽羊水,到時候你要是有什麼顧慮,也可以順便驗一下別的。”
謝佳凝雖然說得委婉,但桌上的人誰又聽不懂呢,慕邵晨只覺得更沒臉了。無論這個孩子是不是他的,他都別想好過。
孩子是他的,他就別想着能離婚了。就算不是他的,被帶了綠帽子,男人的面子和尊嚴也丟進了。
慕邵晨沉着臉色,下意識的去打量坐在對面的依雪,卻只見她微垂着頭,眸光些許的渙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反倒是陸勵陽的目光看過來,那平靜無波的深眸中,滿是興味,一副等着看戲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