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啊,宋小諾的目光淡淡的,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紅着的眼眸,“所以你跟亞瑟在一起,果然是爲了報復嗎?”
柳嫣然沉默了一會兒,“算是吧,一開始是的,”她放下咖啡杯,“可是我跟他也是那麼多年的感情,心非草木,我爲凱撒傷他很深,後來,我覺得我是愛上他了。”
“爲什麼跟我說這些?”
“你有知道真相的權利,溫蒂,我早說過了,我對你沒有惡意。”
宋小諾笑了笑,脣畔綻放星星點點的笑意,“你對我這麼寬容,卻對那樣愛你你也深刻愛過的男人如此苛刻,連分手的理由都不給他?”tGV6
“他不甘心,那我就讓他一輩子不甘心。”
小諾垂眸,淡淡的笑開,而後站了徐徐的站了起來,她想了想開口,“柳小姐,你知道人有時候犯的最大的錯誤是什麼嗎?就是把所有的寬容給了不相關的人,然後把最刻薄的苛刻都給了身邊最親近的人,我猜你大概沒有向凱撒求證,甚至不曾親自求證。”
她的腳踏出了桌子外,“我還猜,柳小姐自詡眼睛裡揉不進一顆沙子,所以連求證的勇氣都沒有,開始是爲了報復,時間越長,你就越是畏懼,萬一,那不是呢?是不是?”
宋小諾輕慢的笑着,輕言細語的好似在談論無關緊要的事情。
柳嫣然的手握緊了幾分,隨即笑道,“我見過那個孩子,我不需要再向他求證,我瞭解凱撒,他有無數種辦法給我製造最完美的假象,我不想再被他騙了。”
回到車上,西蒙問道,“小姐,回莊園嗎?”
宋小諾低頭半闔着眼眸,“西蒙,我爸爸叫你來照顧我,你應該是他手下最能幹的人了吧。”
“小姐有什麼吩咐?”
“幫我查一件事吧。”宋小諾睜開眼睛看着羅馬最繁華的街頭,低低的笑開,嘆了口氣,“聽說我可能要當後媽,他還真是比我想象的還要深藏不露啊。”
五分鐘後,西蒙喚醒在閉目養神的女人,“小姐,現在要去嗎?”
小諾訝異挑眉,“這麼快?”墨門的人這麼精英?
西蒙嗯了一聲,“二公子下午去看他,夏佐·里昂,養在某私人出資的修道院。”
“那就去吧。”她淡笑着說出四個字。
修道院在很郊外的地方,西蒙開了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纔到,看着那張古老的紅漆門,她撩起緋色的紅脣,“不會再這裡遇到他吧?”
“二公子十分鐘前已經開車離開了,我們走的是另一條路。”
宋小諾推門下車,緩緩地環視着這裡的環境,風景很好,像是古老的英國小鎮,肅穆安靜,西蒙跟在她的身後踱進半掩着的大門。
鬱鬱蔥蔥的大樹應該有差不多上百年了,宋小諾的視線掃過去就一眼看到了坐在大樹下的小男孩,眼神就這麼膠在他的身上。
西蒙問道,“小姐,需要我去找嗎?”
宋小諾已經擡腳走了過去,小男孩握着一隻童款的手錶,混血的臉還很稚嫩,小小的眼神有些失落,但是緊緊握着手錶的力氣可以看得出來他對錶的珍惜,孤零零的坐在樹下年幼而落寞。
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小跑着走過來,稚聲稚氣的嗓音很羨慕,“夏佐,夏佐,你爸爸又來看你了嗎?”
這個名字喊出來,西蒙也愣住了,他下意識的側首看了宋小諾一眼,卻沒有分辨出她臉上的神情,她只是專心的看着小男孩。
“是,”稚嫩的聲音口齒清晰,語氣很驕傲,“我爸爸給我帶了禮物,他說過兩個禮拜還會來看我。”
“好漂亮的手錶,”小女孩眼睛裡都是豔羨,“夏佐,我也好想有爸爸,這裡只有你有爸爸。”
她這麼說,夏佐愈發驕傲的挺直小背脊。
不遠處有幾個在做遊戲的女孩朝這邊喊,小女孩便蹦蹦跳跳的跑了過去,又只剩下小夏佐一個人坐着。
他穿的是很合身小毛衣,裡面搭着黑色的小襯衫,露出領子,一張小臉蛋是典型的混血長相,東方人的眼睛,黑溜溜的光澤乾淨,眉目間隱約有西方的深邃,五官反倒是秀氣端正。
里昂的基因倒真是無可挑剔,長大了又是顏值爆表的小紳士。
宋小諾蹲了下來跟他平視,眼睛很暖,“小夏佐?”
夏佐在這裡很少看見陌生人,拘謹卻禮貌,也不怕生,“姐姐好。”
“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不跟其他的小朋友一起玩呢?”
小夏佐想了想,漂亮的小眉毛蹙起,一本正經的回答,“想爸爸。”
稚嫩的童音入耳軟軟的,宋小諾看着他乾淨的眉眼,擡手去摸他的腦袋,“你很喜歡爸爸嗎?你的媽媽呢?”
夏佐沒有回答她,眼睛呆呆的看着她的手腕。
那隻搖曳的黑色的鑽石戒指,他整個人一下就變得很激動,急急忙忙的從數下的石椅上跳了下來,小臉頰紅紅的看着她,“你是……媽媽嗎?”
宋小諾沒反應過來,一時間不好做出什麼反應,夏佐明顯的很激動,甚至是興奮的,小手指着她的手腕,“爸爸說……戒指……戴戒指的是……是媽媽。”
漂亮的小紅臉蛋兒期待的看着她,很羞赧的再次問道,“你是……是我的媽媽嗎?”
她愣着半響都做不出迴應,夏佐更急了,“我問爸爸要戒指……爸爸說……戒指是媽媽的,你有戒指,你是媽媽。”
因爲激動,他只能笨拙的組織着語言。
宋小諾的沉默讓他無所適從,他小心翼翼的問道,“媽媽……來看我嗎?”
那般盛着所有的期待的眸,彷彿她說不是他明亮的眼睛所有的光澤都會黯淡下去,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臟被揪了一下,於是擡手把他抱進了懷裡,下巴低着他的小肩膀,“嗯,我是。”
有些興奮是真的可以從身體的最深處溢出來的,尤其是不諳世事的孩童的世界,他雀躍着小臉蛋親了宋小諾的臉蛋一口,“媽媽來看我嗎?”夏佐靦腆的問道,“媽媽會經常來看我嗎?跟爸爸一樣。”
宋小諾微笑,“好啊,不過你要答應我不要讓爸爸知道。”她的手指摸着他的頭髮,“小夏佐可以送跟頭髮給我嗎?”
他困惑的看着她,表情很不解,“要頭髮幹什麼?”問是這問的,但他還是乖巧的扯了一根頭髮下來,紅着臉頰遞給她,“給。”
髮色不屬於亞洲人的黑色,但是顏色很深,接近的深咖啡色,宋小諾看着那根髮絲,的確是跟凱撒的髮色一模一樣。
宋小諾看着他紅撲撲的小臉,低頭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夏佐立即眉開眼笑的笑開了,也踮起腳尖回親了她一下。
她的心尖一軟,有些悵然若失,憐惜和無奈,陪着夏佐到太陽下山,她才讓西蒙開車送她回去,一路上開着車窗看着車外變換的風景沉默着。
西蒙從後視鏡看着她怔怔出神的模樣,開口問道,“小姐,你準備怎麼做?”
宋小諾懶散的開口,“先驗吧,拿到確切的答案再說,”良久她再次開口問道,“西蒙,你說如果真的是他的兒子,爲什麼把自己的兒子放在外面養着,怪可憐的。”
她輕飄飄的笑,“自己是私生子,應該不會要讓自己的兒子也成爲私生子纔是,我是這樣理解的,看得出來他們父子感情不錯。”
西蒙的語調未變,沉穩的道,“應該跟里昂家族主有關,”他斟酌着道,“宋先生說,里昂族主雖然在商場黑道都是一把一的好手,但是性格偏扭曲,尤其是在子孫的問題上,他對兩個兒子的教育方式都這麼畸形,孫子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
回到莊園的時候,她學着凱撒的模樣倚在廚房的門口,看着他白得不染雜質的襯衫出神,他的一手廚藝,差不多是被她逼出來的。
廚房裡飄散着極其好聞濃郁地道的香味。
全都是中餐的菜式。
凱撒沒有回頭,只是低沉着嗓音淡淡的問道,“怎麼看着我?”
她隨口回了一句,“看不到你認真工作的樣子就看你認真下廚的樣子,不是都說認真的男人才是最帥的嗎?”
低低的笑聲從男人的脣中溢出。
吃完晚餐,宋小諾在他打電話的時候自顧的上了樓,拎了件浴袍進去泡了半個小時的精油澡,披上浴袍才拉開浴室的門就看到恰恰擡眸撞到男人低頭看着她的眼神。
光線在她赤果的肩膀上灑下一層聖潔的光芒和誘惑,凱撒順勢摟住她的腰,俯首在她的耳邊道,“不是說要我伺候你?”
她仰着臉,因爲逆着浴室的光所以可以看見他英俊得無可挑剔的五官,“有點兒累,”她埋首在他的胸前,疲倦的閉上眼睛,“想早點睡覺。”
“嗯。”他摸摸她的長髮,眼神複雜而晦澀,擡手抱起她回到牀上,低眸凝視她的臉頰,淡淡的輕語,“睡吧。”
她似乎真的很累,呼吸很快變得均勻,凱撒以爲她已經睡着關燈準備出去的時候,她迷糊的嗓音響起,“你哥哥跟你的小青梅什麼時候結婚?”
“一個禮拜後。”
三天後,宋小諾坐在莊園的某片安靜的草地上翻書,宋雪一如既往的蜷縮在她的腳下,懶洋洋的眯着眸子,很愜意。
背脊靠在樹下,腳步聲響起她也沒擡頭,淡淡的道,“結果出來了嗎?”她要拿凱撒一根頭髮,是再容易的事情,他雖然談不上多喜歡她,但是對她沒什麼防備就是了。
西裝一身清俊的灰色西裝,“出來了,”他走過去將文件遞到她的面前,在她接過時開口,“那並不是二公子的親生骨肉。”
宋小諾擡頭,“嗯?”她把黃色的信封袋裡的紙袋拿出來,白紙黑字分佈着很多她不懂的數據和專業名稱。
“百分之二十五的DNA相似度是什麼意思?”她擰眉困惑的擡頭問道,不解的問道。
西蒙看她一眼,用一貫刻板的聲音陳述道,“叔侄的NDA相似度在百分之二十五左右,所以如果二公子沒有其他的兄弟的話,您昨天看見的那一個應該是亞瑟大公子的骨肉。”
宋小諾愣住,好半響才反應過來,“亞瑟的兒子?”她有些呆,“亞瑟的兒子他養在外面幹什麼?用夏佐威脅亞瑟嗎?那爲什麼拖到現在還沒動手??”
亞瑟的兒子在他的手裡,他不是可以直接省掉很多事嗎?
西蒙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這些我查不到,您想知道,不如親自問二公子,如果他肯說的話。”
她忽然笑了,目光眺望着被金色的陽光灑落的鮮綠的草地,“所以柳嫣然拋棄了自己的愛人選擇了真正已經背棄她的男人了嗎?”
宋小諾撐着自己的額頭,淡淡的笑開。
西蒙看着眼神盯着那紙報告出神的女人,“您現在如何打算?”
她撐着柔軟的草地站起來,將那隻報告放回信封袋裡遞給西蒙,精緻絕倫的五官才金色的陽光下投下反光,她用沒什麼情緒的嗓音道,“婚禮前的晚上你親自去把這個交給柳嫣然,婚禮那天米蘭有場時裝會邀請我,你陪我去吧。”
“小姐,亞瑟大公子的婚禮您不出現喬治老先生恐怕會不喜。”
她不在意的挑起眉梢,“我需要他喜歡?”眉目妖嬈的女人清淡的笑,“西蒙,像我訂婚宴上出現的那種鬧劇我不想再看見了,如果他們要在婚禮上再演一出好戲,我不想再做主觀衆了。”
…………
南沉別墅區,艾琳看着自己手機上的新聞,再看看一無所知在畫設計稿的年輕女孩,心情莫名的複雜。
她應該學設計的,巨大的畫紙都是用鉛筆畫下的設計稿,正準備問她晚上吃什麼,書房的門已經被推開了,極具氣場和壓迫性的男人走了進來,高大而挺拔。
顧安西全神貫注,連書房裡多了兩個人都不知道,直到亞瑟溫厚的手掌落在她的額頭上,並低沉淡漠出聲,“出去吧。”
艾琳應了一聲,轉身帶上門出去。
顧安西這才反應過來,仰着腦袋看他,細細的眉目一片溫軟甜蜜,纔看到他的臉便擰緊了眉頭,“你是不是最近很忙啊爲什麼黑眼圈這麼明顯?”
男人脣角噙着笑,也不說話,只是將她的手腕拿起來一言不發的動手解着她腕上那隻金色的表,顧安西連忙出聲,“亞瑟你幹什麼?你要看時間嗎?”
男人看她一眼,簡短的解釋,“我讓人訂了一塊新表,把你手上的取下來扔掉。”
安西,“……”她看了男人擺在她手邊的深藍色的盒子,抗議的睜大眼睛,“爲什麼要換……這表我還挺喜歡的。”
這話一出,她就明顯感覺到男人的不悅,亞瑟眯起眼睛,“戴我送的表。”
他還真是霸權主義很嚴重啊,顧安西難得拒絕,堅定的搖搖頭,“不要了,”她左手拿起盒子笑得很賣乖,細軟可人,“這個我收着,下次看衣服搭配,別扔了我的表。”
亞瑟顯然沒想到她會爲了一塊表的幾次拒絕他,當即抿脣沉沉開口,“你在我面前,還要戴着你前男友送給你的禮物?”
她愣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低頭看了腕上金色的腕錶,忍不住的笑了,心頭涌出無數的甜蜜,“你吃醋嗎?”
女孩笑得像只偷腥的貓兒,亞瑟俯身吻住她,這男人似乎永遠也學不會溫柔,上來就是粗暴的索吻,她象徵性的抗拒了幾下便沉浸在他旖旎的纏吻中,自覺地擡手圈着他的脖子。
一吻結束後,亞瑟輕啄着她的耳後,低低的問道,“換了,嗯?”
他不喜歡她的身上沾染跟任何其他的男人有關的東西。
她乖巧的被他抱着,軟軟道,“這塊表是我哥哥送給我的,不是易北,”她的下巴擱在男人很有安全感的肩膀上,“易北送的那塊我放在臥室裡擱置了,我生日的時候收到兩份一樣的禮物。”
他沉默了一會兒,理所當然的道,語調還算是溫柔但是語氣是十足的霸道,“那又怎麼樣,我的表更好看。”
“聽話,取下來戴我的。”他想了想補充道,“既然是你哥哥送的,我允許你留着不扔掉。”
顧安西,“……”
最終還是沒能拗過他,安西無奈的把顧睿送她的表取下來換下男人給她戴上的一款另一款銀色的,錶盤裡刻着里昂集團的標誌性以最細的線條勾勒出來的飽滿的花朵作爲底色,整支表十分的雅緻搭配她的氣質,她沒有在市面上見過,應該不屬於潘多拉的系列。
她擡頭看着男人乾淨冷硬的英俊臉龐,他低頭很專注的給她扣着腕錶的扣子,內斂霸氣,看得她心頭軟軟甜甜的,手指調皮的摸着的他下巴上很有男人味的青色淺淺的鬍渣,愛不釋手。
他比三年前更加成熟了,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愈發的高大挺拔。
亞瑟替她戴好表要起身的時候就被小女人摟住了脖子,一個吻就落在他的臉上,清香的氣息繚繞在他的鼻尖,安西刻意在他的耳邊吹氣如蘭,“我好喜歡你。”
就算繞了一個圈,她曾一門心思想忘記他過最正常的生活,可是一回到他的身邊她就變得完全無法抗拒。
顧安西像只猴子一樣吊在他的身上,細軟的聲音楚楚可憐,“亞瑟,我什麼都給你了,身體和感情,你不能欺騙我,不能辜負我,不能欺負我,不能跟別的女人有一點點的關係,一定要娶我,然後像我爸媽那樣,白頭偕老。”
懷裡的身體分外的溫軟,亞瑟低頭俯首親吻她的眉心和腮幫,低低的應道,“嗯。”
“小小。”男人微啞的嗓音喚着她的名字。
“怎麼了?”顧安西甜蜜的膩在他的懷裡,睜着眼睛問道。
他的脣瓣流連的親吻着她的下巴,溫熱的氣息癢癢的呵着她,低醇的嗓子能沁人心脾,“你記住,我不管做什麼,最愛的都是你。”
她眉目溫軟的回了他一個吻,“我也愛你。”
艾琳廚藝很好,亞瑟陪她吃完晚餐就要離開,顧安西哀怨的看着他,“你真的這麼忙嗎?”她踮起腳尖再次細細的打量着他眼睛下面淡淡的青色,“睡在這裡吧,你看上去真的很累。”
“乖。”亞瑟吻着她的發頂,眼神淡然,屬於男人的氣息裡混雜着乾燥好聞的菸草氣的味道。
最近他似乎常抽菸,菸草味很重。
“過了這半個月,我就帶你回莊園,”他的大手搭在她的腰肢上,“我知道你不喜歡這裡,很快就會結束了。”
她點點頭,笑靨如花的摟住他的腰,“沒關係,你別太累。”
…………
深夜,晴朗的星空繁星茂密,點綴着整張被夜色籠罩的蒼穹。
深藍色的大牀上,女孩的純黑色的長髮下,細細的柳眉濃重的蹙起,兩鬢的髮絲幾乎要被不斷溢出的汗水浸染溼,手指死拽着牀單,整個人彷彿陷入了無情無盡的噩夢。
像是白霧一般的朦朧籠罩着整間屋子。
她在陣陣的痠痛中睜開眼睛,赤果着的身子遍佈着無法直視的青紫,掐痕或是吻痕,她摟着被子迷茫的看着面無表情樹立的鏡子前穿着衣服扣扣子的男人,怯怯的問道,“亞瑟,天還沒有黑,你穿衣服不睡覺了嗎?”
男人一身最簡單的黑衣黑褲,高挺好看的鼻樑和墨綠色的眸組成她陌生的表情,冷漠,無情,看得她心裡一縮,她看到他瞟了她一眼,用最淡漠的嗓音回答,“嗯,我要回去了。”
她意外而不解的睜大眼睛,不安的聲音微微的顫抖,“你要去哪裡?”問完後急急忙忙的補充道,“什麼時候回來?”
“不會回來了。”
她驚得眼睛都呆滯了,“什……什麼意思?”隨手扯了件衣服把自己包裹起來然後衝到他的面前,“什麼叫不會回來了,爲什麼不會回來了?我們……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男人把最後一顆釦子扣好了,平淡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有種寒意入骨,“怎麼這樣的眼神,男歡女愛不過是最平常的事情,而且昨晚是你主動的要我,難不成你還想讓我負責娶你?”
“不……不是,我沒這個意思。”她急急忙忙的解釋,“我沒有逼你的意思,我不會逼你的,你別走,亞瑟你別走,我就是說說而已,你不想結婚我也不會逼你的,對不起……”
她不顧一切的死死的抱住他,眼淚全都從眼眶中涌了出來很快染溼了他黑色的襯衫,“你不是也喜歡我嗎?是我不對,你別生氣,我害怕,你別走,我真的害怕。”
男人有力的手指慢慢的掰開她環住他的手,低頭淡淡的看着她淚流滿面的臉頰,“顧小小,我不喜歡糾纏不休的女人,我是喜歡你,所以也別讓我討厭。”
輕而易舉的掰開她的手就直接把她推到一邊,然後轉了身頭也不回的朝門口走去。
她被推得愣住了,不可置信一向對她呵護有加的男人突然會變得這麼絕情,腦子慌做一團,所有的思維能力都在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的瞬間變得空白。
反應過來的時候,光着腳就要追出去。
黑茫茫的一片,打開門,外面的世界像是一道密密的原始森林,沒有光亮也沒有路,黑漆漆的,更加沒有剛剛離去的男人。
“亞瑟……別走……不要走……”
“我害怕,亞瑟……求你別走。”
眼睛猛然的睜開,入目就是沒有一絲光亮的黑暗,顧安西一顆心臟宛如掉進了地獄,她驚恐的將自己蜷縮成一團,思維在黑暗中稍微的恢復清醒便摸索着開關顫抖着把燈打開了。
刺目的光線照亮了臥室的每個角落。
臉上涼涼的全都是淚水,她茫然的摸着自己的臉頰,一旁的牀頭躺着她的手機,是她軟磨硬泡從亞瑟的手裡拿過來的,裡面只有他一個人的號碼。
她伸手就拿過來手抖着撥通他的號碼,手機裡傳來嘟嘟的聲音,顧安西蜷縮着自己的身體,眼前一幕幕的都是揮之不去的男人頭也不回離去的背影。
有多久了,多長的時間沒有做這樣的噩夢。
這個曾經每晚每晚都會纏繞她的噩夢,就像是希臘神話裡被懲罰永遠重複着推石頭的西西弗斯,日復一日的被困在被拋棄的夢裡。
亞瑟沒有接她的電話,她蜷縮着坐在空蕩蕩的臥室裡忽然就無與倫比的寒冷和委屈,人不在她的身邊,電話也不肯接她的,這半個月來她第一次覺得他不在自己身上是件讓她無比委屈的事情。
她想見他,想他抱着她,粗暴的吻她也沒關係,甚至想和他瘋狂的抵死纏綿,以此消除噩夢裡的心悸和不安。
從來沒有哪一刻如此渴望見到他。
胡亂的下牀,胡亂的穿衣服,胡亂忘記換鞋子只穿了一雙拖鞋就胡亂的奔了下去。
慌張得忘記了要開燈,就像是夢遊一樣反倒是準確的看清了黑暗中的一切沒有被磕着碰着,反倒是一路衝到了門口。
客廳處的那張門沒有關,因爲這棟別墅有人徹夜的守着她,門口兩個保鏢點着菸頭在黑暗中格外的打眼,顧安西知道有人沒那麼恐懼,調整呼吸想開口。
她想說,我想亞瑟了,能不能帶我去見他。
她想亞瑟那麼疼她不會讓她一個人。
可是她的話沒有說出口,因爲那些音節還沒有衝破喉嚨的時候她就在黑暗中聽到一個其中一個保鏢抱怨的聲音,“聽說明天的婚禮很盛大,族主承諾給柳小姐本世紀最盛大的婚禮。”
她有些茫然,下意識的就屏住了呼吸。
“算了算了,婚禮的過程媒體全程跟拍,維持婚禮現場不知道是多累的活兒,守着顧小姐薪水最高最輕鬆,你怎麼跟個娘們一樣還嚷着想看婚禮。”
“輕鬆,是很輕鬆,老子好久沒幹過這麼輕鬆的活兒了。”
“行了行了,別抱怨了,再過一個小時就換班可以去睡覺……”
“誰的婚禮?”細細的女人的嗓子,在不見五指的夜裡像是女鬼的自言自語,低得近乎在呢喃。
兩人都嚇了一跳,訓練有素的同時以最快的速度站起來。
兩道手電筒的光束直直的照在她的臉上,刺得她的眼睛都閉上了,顧安西往後面退了好幾步,眼淚乾涸的臉色異常的白。
“顧……顧小姐。”兩人皆是一驚。
如果他們剛纔說的話被顧小姐聽到了,那簡直是人生的噩夢。
大半夜的她沒有在牀上睡覺跑下來做什麼?!
她的衣服穿得匆忙,甚至裡面的那一件隱隱可以看得出來穿反了,外面的大衣也沒有扶正衣領,頭髮散亂。
顧安西的聲音帶着沙啞,“我問你們,你們在說的是誰的婚禮。”
兩個保鏢面面相覷看了對方一眼,隨即其中一個冷靜的回答,“顧小姐,是二公子和溫蒂……”
她冷淡的打斷,“我不是聾的,剛纔你們說的是柳小姐,貌似你們口裡的柳小姐只有一位吧。”
冷靜的保鏢微笑,“顧小姐,您真的聽錯了,我們說的是柳小姐,因爲原本她和大公子的婚期是定在明天但是已經取消了,我們只是在說這個事。”
“是啊是啊,晚上無聊睡覺才胡亂的嘮嗑。”
“是嗎?”她輕輕地問,走到開關處把客廳的燈打開,剎那間眼睛適應不了黑暗半眯着。
“顧小姐,您這麼晚是想出去嗎?”一個保鏢給另一個使了個眼色,“您找大公子的話我爲您打電話,他應該馬上會趕過來的。”
顧安西靜靜的看着她的動作,出聲道,“不用了。”她擡手扶着自己的眉心,“我只是做了個噩夢被嚇到了,現在沒事了,他最近很累不用打擾他了。”
“顧小姐放心,有我們在不會有人能傷害到您,現在不早了,您還是回去睡覺吧。”
“嗯。”她淡淡的應了一聲,轉身上樓,走到樓梯口的最後一級階梯她看到急急忙忙趕過來的艾琳。
“顧小姐,您這是怎麼了?”
顧安西淡淡的看着她,眼神停留了至少半分鐘,“跟我來。”說完就徑直走在前面,艾琳心裡一個咯噔,不安的跟了上去。
她走到書房,把電腦打開,手指鍵入內容點下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