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曉曉握住了他垂落蒼白的手,一言不語地望着那個沉沉睡去的夜御,雖然說是寧靜睡着了,但是他再也不會醒來……
她擡起袖口替他擦乾淨嘴角的血漬,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擦乾淨,怕沾染了他的一身白衣。
他說她喜歡白色,他就一直穿白衣,幾生幾世以來都是。
這樣深情對她的男人,最終爲了她死了,沒有得到她的一句承諾,是不是她太殘忍了?
江曉曉輕輕地抱住了他冰冷的身軀,記起這一世遇見他時的模樣,馬車上的驚鴻一瞥,到寧王府的藏書閣相陪幾日,處處維護着她,到了現實依舊幫着她找姥姥,事事都離不開他的幫忙。
而她呢?
從始至終冷淡對他,真的不知道她有什麼值得他做這樣的犧牲,還心甘情願,夜御,你太傻了。
下一世輪迴千萬別再碰到她這樣的壞女人了,她連他最後的心願都不肯答應他。
江曉曉握緊了手心,她從來沒有一刻這麼討厭自己,原來她從始至終在他身上索取,沒有爲他做過任何一件事,直到她想爲他做什麼,卻發覺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這時,懷中的夜御倏然從腳開始漸漸消失,變成了空中的一點點光芒消散而去。
她想緊緊抓住了他的大手,可是怎麼也抓不住,直到手消失,漸漸到了頭部,最終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從她面前消失不見,彷彿這世上便再也沒有夜御這個人了……
江曉曉望着面前消失殆盡安靜得窒息的空氣,眸子彷彿沒有焦距,她明明應該接受現實了,夜御……他死了。
可是她卻坐在那裡仿若一動不能動,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傳來一些動靜,然後有個身影走了過來,淡漠地說:“即使你再傷心難過,夜御……也不會復活,何況,你還有需要你照顧的人在等着你。”
這個聲音是情焱,他雖然聲音淡漠,但面容卻有着幾絲憔悴,夜御是他認識了幾百年的同伴,如果早知道會令他慘死,他死也不會爲了報恩而答應墨祁那樣的要求。
他何嘗不難過?只不過是藉着安慰她,安慰自己罷了。
好半響,江曉曉才從他的話中恢復了一點點神智,她麻木的起身,然後走到身後,與情焱擦肩而過,走向了那個昏迷的男人身旁。
見夜月已經被人帶走,她緩緩輕手輕腳扶起昏迷的沈夜冥,深怕觸碰到他的傷口,然後深深望着他,渾濁的鳳眸才逐漸恢復了一些清明。
隨即,情焱從身後走來,遞給了她一顆丹藥:“讓他服下,這是十顆炎火丹煉成的金丹,他的傷應該很快會恢復。”
見她接過,情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欠他們的還了,而欠夜御的,他就是死也會想辦法還。
江曉曉將那顆金丹放到了他脣邊,可是見他昏迷不動,無法嚥下,她便俯身用脣將金丹推進了他的嘴裡,直到喉嚨口,才伸手輕輕扶着他的喉結。
只見他吞嚥了下去,蒼白的俊顏立馬恢復了血色,擡手和他手指交纏,感受到他炙熱的體溫,她才安下了心。
……
當沈夜冥醒過來時,他扶着牀沿起身,敷在額頭上的毛巾落地,他環視了一眼四周,這裡是御焱宮,才逐漸記起之前所發生的一幕幕。
他下意識第一件事,就是那女人的安危。
正想出去找她,就見夜月悠悠地走了進來,看見他醒過來,嚇了一跳:“咦,賽巴你怎麼這麼快醒了?”
此刻的夜月腿腳似乎走得有些不方便,慢了一些,一顆眼珠子是藍寶石般的藍眼,另一顆則是炯炯有神的黑眼,倒和他的異眸異曲同工。
“她人呢?”見到她安然無恙,沈夜冥猜想她應該也沒事,否則她不會看上去那麼平靜。
夜月故意吊他胃口,挑眉,“求我啊,求我就告訴你曉曉去哪兒了?”
他輕飄飄地陰鷙掃過她,“再不說,我就把你扔到御焱宮裡的護衛隊面前。”
聽罷,夜月臉色一白,是被氣的,插着腰氣憤道:“你這個沒良心的賽巴,也不想想這幾天是誰辛辛苦苦照顧你,要不然你還有力氣扔我?”
她自然知道他是個只會發怒威脅人的紙老虎,當然不會信他會那麼做。
話音剛落,沈夜冥便走了過去,拎起了她的衣襟,朝外走去。
瞬間嚇得夜月直撲騰,還沒走出去,她就慫了,認輸道:“好好,我告訴你,告訴你總行了吧,放我下來,臭冥王!”
沈夜冥才猛然將她扔到了地上,動作粗魯,本來就着急着那女人的安危,她還敢吊他胃口,不論是誰,他都不會手下留情。
“哼。”夜月氣哼哼地拍着身上的灰塵,慢慢吞吞的沒說出一個字,直到他慎人的一眼,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吐出:“曉曉她……離開御焱宮了,去後山了。”
“去那做什麼,什麼時候離開的?”沈夜冥眯起了眸,沉聲道,那女人竟然丟下受傷的他,真是個狠心殘忍的女人!
“我醒過來的時候去的,你昏迷了三天三夜,她照顧了你一天,剩下兩天是我照顧你的。”言下之意是他還不感謝她,夜月撇了撇脣。
“這麼說去了兩天了。”他蹙着俊眉,好似要動怒的徵兆。
“好像是去將什麼人葬在山頂的最高處,那一天一夜裡,我看得出來曉曉很傷心,人死不能復生,我還勸過她,你別跟死了的人斤斤計較,說不定曉曉很快就回來了……”夜月囉囉嗦嗦地說着。
“誰?”
“我怎麼知道,曉曉也沒告訴……”
話音剛落,只見沈夜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御焱宮,朝着後山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夜月深深嘆了口氣,他們兩還在爲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斤斤計較,而她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夜御了,曉曉也不告訴她他到底去了哪裡。
雖然一開始她是討厭夜御,可是相處下來,她覺得那個男人外冷內熱,也不是那麼難接觸,也很喜歡他偶爾露出的一絲溫柔。
這……算喜歡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