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巴掌雨不知持續了多久,待一切風平浪靜時,初夏只覺得頭上、臉上、脖子和手臂上都火辣辣的,而她整個人早就被打懵了,懵的連痛都忘記了,只是呆呆的。
“路東驍,你就是掐死我,今天我也要教訓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女人的尖叫在瞬間靜寂下的房間裡,格外的磣人,一張俏麗的臉在路東驍的手掌下,正一點點變白。
“路先生放手!”
“路先生,有話好好說,你這樣會掐死雷小姐的!”
“怎麼辦?怎麼辦?”
幾個對着初夏下手的女人,此刻完全沒有了打人時的囂張,只剩下不知所措的惶恐。
路東驍並沒有因爲任何人的哀求而鬆手,他的大掌仍死死的掐着雷佳音的脖子,如果不是他這樣,恐怕初夏這個女人早被她帶來的幾個潑婦給打死了。
“雷佳音,你最好給我個合理的解釋,”路東驍冰冷的聲音再次傳入初夏耳底時,她的意識才稍稍迴歸,原來是他護住了她,否則,她還不知要被打多少下。
眼淚,在那一瞬間落了下來……
不知是後知後覺的疼,還是心酸?
她擡頭,目光落在雷佳音的臉上,雖然此刻她被路東驍掐着,可是卻沒有半分恐慌,相反她的一雙美眸裡向外透着股毫不示弱的挑釁,仿若在說他路東驍就是不敢掐死她。
初夏不知道這麼大膽的女人是誰?更不知道這個女人爲什麼要打她?甚至,初夏從來沒有見過她!
“解釋?”被叫作雷佳音的女人微微一笑,粉色的脣線如同綻放的薔薇花,無比的嬌豔,“路東驍,該解釋的人是你吧?”
雷佳音戴了雙白色的絲絨手套,在她說話的間隙,手已經擡起,狠狠的掐在了路東驍的手腕上。
不知是她的伶牙俐齒,還是她掐痛了路東驍,只見他的臉比之前更陰沉了,仿若下一秒要吞天滅地一般。
雷佳音似乎並不怕,哪怕此刻她的呼吸在路東驍的掐扼下,已經越來越困難,但她仍梗着脖子瞪着他,“既然你要解釋,我就給你解釋,她——”
雷佳音手指一轉,便指向了初夏,“勾引我的未婚夫,在我未婚夫的牀上淫-蕩-作-亂,這種不要臉下賤的女人,不該打嗎?”
路東驍幽深的眸子驟然一縮,還沒說什麼,就聽到初夏驚異而顫抖的問道,“未婚夫?”
雷佳音看向初夏,描摩精緻的眉眼裡,透出一抹譏諷來,“你以爲呢?不會被東驍隨便一帶,跟着上了個頭條,就以爲自己是路東驍的女人了吧?”
話音落下,雷佳音就感覺掐着自己的大手又收了幾分,雖然現在她還沒被勒斷呼吸,但她的脖子也跟斷了差不多,路東驍果然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外界傳言在海城她哥雷洛城是死神,現在看來路東驍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她並不怕,今天她既然來了,就沒想過要退縮,比起這對男女給自己的羞辱,這點痛算什麼。
一個月前,路東驍的母親上門,親自訂下她和路東驍的婚事,眼看就要訂婚了,路東驍卻帶着這麼一個小賤蹄子四處招搖,這等於狠狠的抽她雷佳音的耳光,也等於打她雷家的臉。
想她雷佳音從來都是被男人捧在手心的,曾有多少豪門貴胄上門提親,都被她拒絕門外,只因她只對眼前這個男人有興趣,可他卻對她不鳥一眼。
雷佳音一直想不明白,她到底哪裡不好,現在她終於知道了,原來,他是被這個狐狸精給纏住了。
不過,她和路東驍的婚事是雙方家長訂下的,就算他路東驍不願意也不行,但如果她不提前掃清那些礙事的人,她知道就算路東驍娶了她,她也不會幸福。
她雷佳音的人生要完美的,活的完美,婚姻愛情也要完美,任何想要破壞她幸福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路東驍,這是怎麼一回事?”初夏顫顫微微的站起身來,並一步步走過來,她站在了路東驍面前。
未婚夫?
她跟路東驍時間雖然不算長,但她以爲,他最多風流浪蕩了一些,而她雖然賤了,但只賤在她對這個男人出賣了身體。
可現在有人說,他是別人的未婚夫,而她無形中就做了讓人不恥的第三者,這輩子,她最痛恨的就是這個。
路東驍本就不悅的臉,因爲她的質問,愈發的陰鬱,只是聲音卻淡淡的,“初夏,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敢責問我了?”
他淡淡的語調讓她的怒意如同打在棉花上,他就是這樣,不論她有多怒意洶涌,不論她內心有多恐懼,他永遠這麼一副風輕雲淡的神情。
可初夏知道,他平靜的外表下,已經透着不悅,但此刻,她顧不得他是不是生氣,繼續說道,“路先生,我現在被打成這樣,我總有理由知道爲什麼吧?”
她是下賤,她是賣給了路東驍,但前提是她不傷害誰,也不破壞誰的幸福。
可是,現在眼前的女人說路東驍是她的未婚夫,如果真是這樣,自己還恬不知恥的和這個男人在一起,她活該被打!
路東驍沒有說話,一雙深黑色的眼瞳緊盯着她,由裡向外滲着絲絲縷縷迫人的寒意。
初夏知道,路東驍生氣了,氣她的責問,可她必須弄清真相,她目光一轉,看向在他的魔掌下掙扎的女人,“放開她!”
大概是沒料到初夏會命令自己,路東驍掐着雷佳音的手又是一收,頓時她痛苦的掙扎起來……
看着如一條魚垂死掙扎的雷佳音,初夏上前,緊緊的摳住路東驍的手臂,“我讓你放開她!放開!”
她不是要救雷佳音,而是因爲這個女人能告訴自己,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咚——
隨着路東驍鬆手,雷佳音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重獲呼吸自由的她,猛烈的咳嗽起來,之後便是大口喘着粗氣,白嫩纖細的脖頸一片青紫,五根指痕猙獰磣人。
初夏看向雷佳音,“麻煩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跌坐在地上的雷佳音,擡眸看向初夏,雖然此刻初夏頭髮凌亂,臉上和身上到處是傷,可是她的眼神卻無比澄亮透徹,這樣的她,不像是那種心機婊。
這個念頭剛閃過,雷佳音就想到衝進來時看到的那一幕,她冷冷一笑,“一週後,我們就訂婚。”
剛纔幾個打了初夏的女人,驀地從驚恐中回過神來,連忙一窩蜂的圍了過來——
“雷小姐,你沒事吧?”
“雷小姐,我們馬上送你醫院!”
“快聯繫雷先生!”
……
雷佳音被快速的架走,好像怕晚一秒,又會遭到路東驍的毒手似的,雖然雷佳音不想這樣離去,但剛纔差點死在路東驍的滋味,確實讓她此刻再也無法和他再起爭執。
所有的人都走了,偌大的臥室裡只剩下初夏和路東驍,他們對視着,誰也沒有說話,而他的眸光在這樣的對視裡越來越深,如同暮色降臨,安靜烏沉,就連他整個人看起來都無比平和,完全沒有了剛纔要掐死雷佳音時的暴戾。
“你要訂婚了,是嗎?”許久,初夏才發出聲,聲音乾澀,喉嚨澀痛,仿若剛纔路東驍掐的人是她一般。
他沒有立即回她,而是轉身倒了兩杯紅酒,一杯他執着,另一杯推到了初夏的面前,她並沒有立即接過來,但終還是拗不過他執着的眼神,她接過來,仰頭一下子飲盡。
“路東驍,你告訴我,到底是不是?”
路東驍晃了晃杯裡的液體,輕抿了一口,然後薄脣輕啓,“嗯!”
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一個字,卻是剎那將初夏的心沉入海底,初夏只覺得冷,徹頭徹尾的冷。
手一抖,握在手中的杯子‘哐鐺’一聲落在地上,她無法形容此刻的感覺,像是被人扼住了呼吸,僵硬的,麻木的,又是酸澀的……
“那你,爲什麼還要帶我出現?”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可是卻不敢看他,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躺在地上的杯子。
他要訂婚了,要和別的女人訂婚了,結果卻把她帶來公然出現在記者面前,將她置於風口浪尖之上,他是何居心?
還有她,甚至沾沾自喜,以爲她於他是不同的,就像那些記者說的,她是他唯一公然曝光的女人。
可現在……
路東驍已經坐到沙發上,高大的身形隱匿在陰影之中,臉上的表情沒有因爲她的質問而有絲毫改變,可是看着她的眸子卻一點點變亮。
她這麼失態,定是因爲在乎他了吧?
不過他的表情依舊淡漠,路東驍從來不會輕易泄露自己的心事,他淡淡的勾了勾脣角,“你不需要知道!”
那樣雲淡風輕的幾個字,卻是將初夏打擊到地底,她怎麼就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只是他的一個牀伴,她在他面前根本就沒有開口的資格。
有笑從她臉上綻開,卻是無比落寞,“既然這樣,那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我可不想被人罵成小三……而且你也不希望未來的妻子不高興吧?”
“離開?”路東驍看着她的眸光倏的變厲,隔着空氣,幾乎能刺傷她。
“是!”初夏努力的挺直脊背,纔不讓自己倒下。
“如果我不許呢?”路東驍起身向她走過來,一步一步,仿若將一切都踩在了腳下。
初夏後退,搖頭,冷笑,“不許?路先生難道想二女侍一夫?我還沒那麼下賤!”
她的話刺的他心頭一緊,在她心裡他就是那麼齷齪嗎?
路東驍站在了她的面前,高大的身軀將她整個的覆蓋,他擡手,輕撫上她蒼白的面龐,輕觸着那些傷,“難道不行嗎?”
“路東驍,你無恥!”初夏身體裡的血液一下子上涌,忍不住擡手就要揮過去,只是手腕在半空就被截住!
他看着她,看着她生氣,看着她發怒,心裡的滿足感被放大,細密的吻落在她細瓷般的手腕上,甚至用舌尖輕輕的勾舔,“我怎麼無恥了?”
此刻的他讓初夏無力,就像是被海藻纏住了手腳,根本動彈不得,她想甩開他的鉗制,可是根本甩不開,眼淚在怒意的衝擊下滾落,“路東驍,我不會做小三,絕對不會!”
現在她肯跟他,是因爲他是一個人,雖然她的身份也是情人,但至少不是被人不恥的第三者,可是如果他訂了婚,她就絕對不會了,死也不會!
“我沒說讓你當小三,”他輕輕開口,看着她的淚如珍珠般的滾落,他忽的不明白女人爲什麼這麼多眼淚?
“可……”她剛要說什麼,嘴脣卻被銜住,又溼又熱的吻,帶着他特有的味道,侵吐了她的呼吸還有沒說出口的話。
“唔……”她嗚咽掙扎,可是落在他的耳裡,都是極其動聽的聲音。
他一手扣着她的後腦,阻止她的抗拒,一手順着她的脊背滑到她的腰間,按着她凹陷的腰線,緊緊的壓向了自己的身體,“你感覺不到嗎?”
含糊不清的聲音從兩人癡纏的吻裡溢出,初夏根本沒有時間思考,只是拼命的抗拒。
她的不配合和扭動,卻是很快蹭起了他身體的高溫,要知道如果不是雷佳音剛纔那一鬧,她現在早已被他吞吃入腹了。
“再動,我現在就要了你!”他含着她的脣,低聲威脅。
他不是嚇唬她,而是他真的有了這種念想,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個女人總是輕易能調動他的情慾,哪怕現在這種情形,她也讓他有衝動。
初夏瞪着水霧騰騰的眸子看着他,裡面含怨帶恨,不喜歡她這樣看着自己,他的脣落在她的眼上,“什麼事都不要管,你只要乖乖呆在我身邊就好!”
她搖頭,心中只有一個念想,那就是他要和別的女人訂婚,她絕對不能在他身邊。
“我不要!”她再次開口。
“要不要,你覺得你說得算?”一句話,提醒了她,想到宇揚受的傷,想到自己在他面前的卑微,她沉默下來。
委屈的淚水,順着她的臉頰緩緩下滑,一滴滴落在腳下的地毯上,許久,她才哽咽出聲,“路東驍,你憑什麼這麼欺負人?憑什麼這樣對我……”
看她哭成這樣,路東驍的心也變亂,伸手爲她抹了把眼淚,無力的坐在一邊,“與雷佳音的婚事是老太太一廂情願,訂婚消息也是她們散播出去的,我帶你出現在記者面前,只是想讓他們知道,我不想的事,誰也別想主宰。”
初夏聽到這些,一下子瞪向他,“你是拿我當擋箭牌!”
“可以這麼說,”他毫不避諱的承認。
“那我以後還怎麼做人?還怎麼交男朋友?”初夏沒有多想,只知道自己這樣被爆光以後,她就被打上了這個男人的印記。
“交男朋友?”他忽的轉臉,黑眸灼灼的盯着她。
初夏的頭垂下,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可事實總是如此,她忍不住替自己辯解,“我總不能做你一輩子的情人吧?我總歸要有自己的生活……”
“如果我不許呢?”簡短的幾個字,十分的霸道。
初夏看着他,想說的話說不出來,只能在心裡苦笑,你就算不許,那又能怎樣?我們未來的路註定就只有一條,不是嗎?
“你去哪?”看到初夏向門口走,路東驍起身攔住她。
“我想一個人靜靜,”雖然真相清楚了,雖然路東驍說那樁婚事是別人強加給他的,可是剛纔那個雷家小姐不這麼認爲,或許現在外面的人也不這麼認爲。
一定都以爲她是不要臉,破壞別人婚姻的小三吧!
現在她需要想想怎麼辦?
路東驍沉默了幾秒,“我叫人過來給你處理下傷口。”
聽到他這麼一說,初夏纔想起自己受了傷,但她直接就拒絕了,“不用。”
“那就哪裡不許去!”他的霸道讓她再次噤了聲,她怎麼就忘記了,在他面前,她連說不的資格都沒有。
這次,路東驍也是自己親自動手,爲她清洗傷口,爲她上藥,沒人知道,每當他爲她處理好一道傷,他的眸光就會暗一分,而整個過程,初夏都沒吭一聲,不是不痛,而是她已經麻木。
“今天還是不要走了,你要靜,我可以離開,”爲她處理好傷口,路東驍算是妥協的讓了步。
不過初夏還是走了,望着她的背影,路東驍掏出手機,撥了雷洛城的電話——
“喂,”那邊的聲音懶懶的,似乎還沒睡醒。
“請你轉告雷佳音,今天的事我看在你的面上,不給她計較,但再有下次,就別怪不客氣,”路東驍說這話時,目光一直望着初夏,她越走越遠,身影也越來越小,小的讓他的心都跟着收縮。
“這麼大的火氣,我那妹妹是刨你家祖墳了,還是打了你的女人?”那邊雷洛城坐起了身,手指繞着女人的一縷黑髮,目光掠過睡在身邊的女人,脣角浮起一抹淺笑。
路東驍沉默。
“呵,”雷洛城已經從這沉默中得到了答案,“不愧是我雷家的人。”
“雷洛城!”
“怎麼,你打算爲了那個叫初夏的女人跟我翻臉,還是跟整個雷家叫板?”雷洛城話音沒落,就感覺身邊的女人猛的顫了下。
“你覺得我不敢?”路東驍低沉的聲音有些空浮,像是來自遙遠的天際。
“呵——”雷洛城再次笑了,“東驍,你上次強行從我這裡帶走了女人,現在我們扯平了。”
路東驍啪的掛了電話,雷洛城勾了下脣角,目光落在身側的女人身上,只見她已經睜開雙眸,灼灼的瞪着他。
“怎麼,現在想跟我說話了?”雷洛城深沉而嘶啞的聲音,帶着冷冷的旋風,不怒而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