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病!”
“我沒有得抑鬱!”
“我沒有……”
初夏從醫院回來,就把自己鎖在了房間裡,排斥着林筱對她說過的話,整整一個下午,她都是這樣,直到她擡眸,看到了窗外那抹殘陽。
對,她要走出去!
她要擁抱太陽!
哪怕是最後一秒,她不要呆在黑暗裡,她要拒絕黑暗,她的人生好不容易見了點陽光,怎麼能再次跌入黑暗之淵?
此刻,東昇集團大廈頂層。
路東驍憑窗而立,修長的手指敲打着窗臺,一下一下,十分的有節奏感,可細看他的眉心蒙着一層灰暗,像是刻在上面,誰也拂之不去。
身後有腳步聲過來,他並沒有回頭,秦湛走到他的旁邊,與他一同望着窗外的夜色。
是的,剛纔還是暮色,可幾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天就沉了,變成了夜。
“說吧,”路東驍似乎站在這裡這麼久,等的就是秦湛的到來。
秦湛挑了下眉,側目看向身邊的男人,“你既然猜得到這是場謀殺,那想必你也知道誰是兇手,爲什麼還要我說?”
“證據!”路東驍淡淡的吐出兩個字,可是他的黑眸卻閃過讓人膽顫的陰戾。
“證據還真不好找,雖然現在我們能確定田素心不是自然死亡,也根據種種跡象知道兇手是誰,可是田素心的死亡報告上是正常死亡,而且她人已經下葬,現在要推翻這一切,真的太難了,”秦湛搖頭。
“這次絕對不能放過那個人,再難也要找,”路東驍的手按到了秦湛的肩膀上,那沉重的力量,讓秦湛無法拒絕。
“看來你還是放不下羅小姐,那你又娶初夏幹什麼?你裝着別的女人和她同牀共枕,這是背叛,或者說是冷暴力,”秦湛反轉過來,背靠着窗臺,“冷暴力也屬於暴力,已經立法了,知道嗎?”
路東驍呶了下脣,“我給她的已經足夠多了。”
“足夠多?”秦湛冷哼,“雖然現在很多女人看起來更在乎男人的錢和權,但她們內心深處想要的還是男人的愛,況且初夏與那些女人還不同。”
“不同?”路東驍擰眉,看向秦湛的目光多了幾分探究。
秦湛一下子就感覺了路東驍那眼神意識着什麼,立即崩直身子,“你不用這樣看我,放心,我對你的女人沒興趣,我只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提醒你。”
路東驍擡手,輕撫過下巴,“那你說說不同在哪?”
有了先前路東驍那一個眼神,秦湛直接搖頭,“你的女人有什麼不同,你應該自己去發現,問我幹什麼?”
“對了,對了,”秦湛說完,想到了那天在醫院無意看到的一幕,“我那天見到你老婆和一個心理醫生搭話,她不會有什麼心理問題吧?”
秦湛話音剛落,就遭遇了路東驍一個冷眼,秦湛故意做出打寒顫的樣子,指了指窗外的夜色,“看來你不想回家,出去喝一杯唄!”
路東驍未可置否,兩個男人並肩走出辦公室。
“去你的帝尊還是雷少的璀璨人生?聽說寧小姐現在可是那裡的頭牌,怎麼着,老熟人了,去捧個場吧,”秦湛說的唾液橫飛,能感覺到他骨子裡有興奮的因子在跳動。
男人,表面上看着再正經,可骨子裡的風流都是一樣的。
寧冉!
路東驍默認過這個名字,想到了初夏那天質問他的話,眸光沉了沉,“那就去捧……”
後面的話沒說完,他便停住了,目光望向遠處,秦湛聽到他話說了一半,疑惑的看他,然後順着路東驍的目光,便看到了不遠處路燈下的身影,小小的一蔟,遠遠的看着,讓人就不由心疼,而她似乎也在看着他們這裡。
“唉,今晚的酒沒戲了,”秦湛在確定那個模糊的身影是初夏時,不滿又無奈的嘟囔。
路東驍沒想到初夏會來公司,而且看着她的樣子,應該是來了一會,他沒有理會秦湛,擡步向着她走了過去。
秦湛站在背後,看着路東驍明顯有些急促的腳步,暗暗搖頭自語,“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還真一點都不假,路東驍你這個局中人都不知道自己早已彌足深陷了吧,但願你不要發現的太晚。”
路東驍幾步便站到了初夏面前,如同暗夜般幽沉的眸子盯着她,“有事?”
這些日子以來,她排斥他,拒絕他的靠近,尤其是在寧冉的事後,她對他可以說是冷冰相對了,而她現在會站在這裡,路東驍第一反應,她就是有事,而且是很重要緊急的事,否則她不會親自過來。
初夏努力呼吸,壓抑着自己的心緒,她暗暗告訴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不該想的,也不要去計較那些要計較的,現在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妻子,而他也只是一個晚歸的丈夫。
“沒有,”她很努力,才平靜的吐出這兩個字來。
路東驍的眉心跳了下,似乎有些不相信,但也沒有再追問,而是問道,“來了,怎麼不上去?”
初夏看向他辦公室所在的位置,“怕打擾你工作。”
不是沒想過進去找他,而是想到上次被顧蘭芝當衆羞辱,她終還是沒有勇氣,其實不是她矯情,也不是她小心眼,而是傷刻下了,縱使有一天癒合,不痛了,可仍有疤在,提醒着曾經痛過。
只是,此刻她不能想這個疤,她要走出那些陰霾,她就算不爲自己,也要爲孩子着想。
“我是不是耽誤了?”她看向了秦湛,他還沒走,就站在原地。
路東驍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我們也正要回去!”
秦湛大約感覺到了他們在說自己,衝着初夏招了下手,初夏也淺淺的一笑,儘管她知道這麼遠的距離,他未必會看到,但她還是照做了。
秦湛這個人很直,但心眼不壞,雖然之前也對初夏說過重話,但她明白他那也是護主。
路東驍看着他們這樣互動,眉心微微一凜,然後身子微不可察的一動,便擋住了初夏的視線,“既然沒事,爲什麼不在家裡呆着,而來這裡?”
“我,”初夏遲疑了一下,“我想讓你陪我走走。”
這次換路東驍驚愕,初夏不敢看他的表情,更怕他會拒絕,他那麼忙,怎麼有時間陪她走?
可是,話都出口了,是收不回去的,於是她看向被霓虹裝飾的五彩斑斕的夜,脣角微微上揚,“不是說孕婦應該多活動嗎?”
一陣風吹了過來,讓空氣子多了絲涼意,路東驍瞥了眼她身上單薄的衣衫,眉頭再次皺緊,“你穿成這樣逛?”
初夏一窒,低頭看了下自己,她穿成這樣?她穿的不合適嗎?
運動休閒鞋,就連衣服也是舒適的孕婦裝,她不知道他話裡的‘這樣’是什麼意思?
或許,這是他拒絕的一種說辭吧!
“算了,那還是回家吧,”他一句話初夏所有鼓起的勇氣都瞬間湮滅,然後擡腿,走向他的車子。
只是,她剛越過他,便感覺手一緊,初夏看了眼他牽着自己的手,又擡眸看向他,路東驍用下巴戳了下對面的員工休閒廣場,“不是要走走嗎?”
“你不是嫌我穿的不好嗎?”初夏這話有些賭氣的成份。
路東驍聽到她誤會自己的意思,搖了下頭,這個女人就是喜歡胡亂扭曲別人的意思,“你哪隻耳朵聽到我是嫌棄你穿的不好了?”
“我……”
“我是說,你穿成這樣冷!”
“我不冷!”
初夏話音剛落,路東驍已經將搭在手臂上的外套披到了她的身上,一股厚重的暖意,帶着熟悉的氣息將她緊緊包裹。
這一刻,她才發覺剛纔真的有些冷!
路東驍見她一隻手揪緊着自己披給她的外套,脣角浮起一抹柔軟,牽着她的手走向對面的廣場。
公司是五點就下班,現在已經有七點多了,所以吃過飯後的員工便都來這裡放鬆,還有附近的居民。
音樂,噴泉,還有五彩的燈光,賣地攤的小販,水果攤,整個廣場熱鬧的就像是一個鬧市,這讓初夏想起了小時,爸媽帶着她和宇揚一起逛夜市的情景,那麼溫暖,那麼清晰,就像還在眼前一樣,可是那些幸福越甜蜜,此刻越讓她覺得心酸……
——糖葫蘆好看,它竹籤兒穿,穿着幸福和團圓,都說冰糖葫蘆兒酸,可酸裡面它裹着甜……
好聽的音樂響起,就在初夏的不遠方,拉回了她的思緒,她尋聲看過去,一個賣糖葫蘆的攤點就在那裡,一串串通紅又晶瑩透亮的糖葫蘆,看着就讓人流口水。
路東驍看到了,也聽到她咽口水的聲音了,但是並沒有去給她買,在他看來,這種路邊攤的食物都是不衛生的。
“我們去那邊走走,”路東驍牽着她要走。
“等一下!”初夏沒有動,還叫住了他。
“嗯?”他微蹙着眉。
初夏臉頰微微泛紅,一雙眸子想看他,似乎又不敢看他,那模樣就像是一個孩子看到了喜歡的糖果,想要又怕要了被父母責罵的樣子,爾後低低開口,“我想吃糖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