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唐邵瑜如此保證,凌風華沉默點頭,兩人對坐半晌,才聽見凌風華繼續說道:“大戰臨近,到時不管是勝還是敗,城門一旦被打開,我便會派人接你前去錦城,屆時你與雲卿一同隨冥塵的北冥軍一同返回北冥。路途遙遠兇險,一切小心。”
知道凌風華已經安排好了所有的路線和事情,唐邵瑜只默默地點了點頭,兩人再次靜坐半晌,便見凌風華站起身出了營帳……
“王爺,所有人都到齊了。”追影早已守在營帳外,手中拿着一隻燈籠,瑩瑩之光卻只能照亮周身寸許範圍。
凌風華面色冷峻,漠然地點了點頭,隨即帶着追影朝主帥營帳走去……
翌日,大雪紛飛,寒冷異常,北風不斷的撲打在窗棱上,屋檐已是結了長長的冰棱。
“外面情況如何?”這一日,蘇雲卿只覺心思不似往日那般能夠冷靜的分析事情,臃腫的身子在屋內不斷地來回踱步,時不時地詢問嬤嬤城內的情況。
“王妃。”這時,追星一身白雪地衝了進來,隨着她的到來,一股寒氣也衝進了溫暖的內室。
蘇雲卿驟然停住邁動的腳步,猛地回身看向追星,眼底含着幾分焦急之色,忙問道:“如何?”
追星顧不得拍掉身上的雪花,立即開口回答,“城內城外均有些異常。方纔接到消息,城內中毒而死的百姓已經過百,讓城內許多百姓驚恐不已。卑職從遠處往城樓望去,只覺城樓上的守城軍更是嚴陣以待,氣氛十分地怪異。”
“走,上城樓看看去。”蘇雲卿心中始終有些不安,看了眼窗外洋洋灑灑飄落下來的白色大雪,扶着已經滾圓的肚子往門口走去。
嬤嬤見狀,立即拿過一旁的厚實棉襖爲蘇雲卿穿上,隨後又取出自己趕製的披風爲蘇雲卿披上,這才小心翼翼地扶着蘇雲卿踏出廂房。
“王妃,外面天氣寒冷,您還是回屋歇息吧。有什麼事情,屬下定會第一時間前來稟報王妃的。”守在門外的追星見蘇雲卿出來,立即走到蘇雲卿的另一邊扶着她,低聲開口。
“不必如此,多走動走動,對孩子也是有好處的。走吧,看看今年這第一場雪到底有多大。”蘇雲卿淡然一笑,笑容中帶着蘇雲卿獨有的堅毅,讓人不禁沉迷在她的這抹笑靨中。
一行人步出客棧,只見地上已經鋪了一層薄薄的白雪,而往日人來人來的大街上,此刻卻是清冷非常,讓人心酸不已。
見追星轉身前去駕車,蘇雲卿卻是伸手攔住了她,嘴角噙着一抹淡淡地笑容,緩緩開口,“路途並不遠,咱們走過去吧。”
說完,追星已是先行下了臺階,與嬤嬤二人一步一個腳印地朝城樓走去。
追星見狀,立即撐開手中的黃色油紙傘衝進大雪中,快步走到蘇雲卿的身邊,爲她擋去頭頂的白雪。
一路上均會遇到不斷往城門口跑去的百
姓,所有的臉上均是含着極大的慌張與害怕,更有孩童的哭喊聲夾雜在各種喊叫聲中,讓人心底更加惶恐不安。
蘇雲卿三人此時卻顧不得旁人,避開四處逃散的百姓,三人踏上城樓。卻發現胡海竟親自領着錦城中所有的駐軍與暗衛嚴陣以待,神色肅穆地盯着城樓下的動靜。
蘇雲卿強壓下心頭的不安,眼神驟然一沉,即刻將視線轉向城牆外,卻發現暴風雪中,三軍不知在何時已經排兵佈陣、蓄勢待發。
如此緊張的氣氛下,難怪讓胡海也跟着緊張擔心了起來。
風雪之中,模糊了人的視線,更是讓人分不清三軍,只聽到一陣急促的擊鼓聲傳來,原本靜止不動的三軍竟是混作一團廝殺了起來……
蘇雲卿跨步上前,雙手搭在城牆上,努力地睜大雙眼緊盯着風雪中的三軍將領,整顆心頓時提了起來,雙手更是不自覺地捏住城牆上積累的白雪……
“王妃小心,雖說此處距離戰場還有一段距離,可畢竟箭矢亂飛,萬一誤傷了王妃可就不好了。王妃還是趕緊隨卑職回去吧。”追星見蘇雲卿不顧自身安危地衝到前面,雖知王妃心中擔心王爺。
但此處流箭亂飛,王妃又是孕婦,這讓追星的一顆心也跟着提了起來,急忙將手中的傘塞入慕春的手中,自己快速地守到蘇雲卿的身邊,防止有流箭射傷蘇雲卿。
這是蘇雲卿第一次看到戰爭的場面,上百萬人在冷兵器時代用血肉之軀抵擋刀光劍影,一道道溫熱鮮紅的血液灑在白雪上,一個個年輕的生命喪生在冰冷的刀劍中,放眼看去白茫茫的雪地上已堆滿殘肢斷臂,觸目驚心的紅色讓人心神皆驚。
而更讓蘇雲卿緊張的是戰場上到底哪一個纔是凌風華,往日冷靜自若的眸子中,此刻盛滿了擔憂,含着盈盈憂心的美眸四下張望着,找尋着心中那抹俊朗的身影……
而此時,卻不知是誰下的命,在一片混戰中,竟有數千人高舉綁有火苗的箭矢對準了錦城的城樓上。
幾乎是眨眼的瞬間,所有的火箭鋪天蓋地地朝着城樓飛射過來,形成一張巨大的火網,將整個城樓覆蓋在下面。
“王妃小心……”追星在一瞬間奪過嬤嬤手中的油紙傘,將傘擋在蘇雲卿的身前,雙手一面快速地旋轉着油紙傘打掉飛來的火箭,一面則與嬤嬤護着蘇雲卿急急往後退去。
蘇雲卿的雙手亦是極其小心地護着自己的肚子,在追星與暗衛的保護下,匆忙往城樓下走去……
奈何對方射來的箭矢太過,此刻整座錦城中已成了火海,四處可見被點燃的民房。許多躲在家中的百姓亦是被逼着跑出屋子,奈何剛剛踏出屋檐,便有流箭急射過來,白白地喪失了性命。
在衆人的掩護下,蘇雲卿疾步返回客棧,暫時避過了這一波的危險,只是面色卻極其蒼白難看,額頭更是沁出了一層冷汗,原本護在腹部的雙
手已是改成緊緊地拽着自己的衣裙,表情似是十分痛苦。
“王妃,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受到驚嚇了?”嬤嬤見蘇雲卿神色不對,頓時被嚇得六神無主,只能暫且扶着渾身發抖的蘇雲卿躺在牀上,隨即返身跑出廂房告知追星立即去請大夫。
蘇雲卿只覺腹部一陣一陣地抽痛,身下的襦裙內似乎已有些溼漉感。
蘇雲卿大感不妙,不敢再隨意地亂動自己的身子,強忍着腹痛斜躺在上,雙手緊緊地拽着身下的棉被,任由臉上的汗水打溼了鬢髮。
追星聽完嬤嬤的話,正要衝出客棧,卻聽見裡面傳來蘇雲卿的輕喚她的聲音。
追星只能停下腳下的步子,迅速地衝到牀前,半蹲在牀邊滿目擔憂地看着極其虛弱的蘇雲卿,聲音卻極其輕柔,生怕嚇壞了蘇雲卿,“王妃有何吩咐?”
“不許發信號給風華,不能讓他知道我的狀況,更不能讓他分心。”蘇雲卿忍着劇痛支起上半身,雙目緊盯着追星,一字一句地交代着追星。
聽完這句話,追星的雙眼溼潤了,喉間哽着一口氣卻是嘆不出吞不進,讓她向來冷靜的心情變得極其難受,說不出的難受。
“聽到沒有?”一隻蒼白的手猛地抓住追星搭在膝蓋上的手,用力之猛,竟讓追星感受到了疼痛。
艱難地點了點頭,追星哽咽道:“王妃放心,屬下一定聽從王妃的吩咐。”
見追星應下自己的要求,蘇雲卿這才鬆了一口氣,漸漸放開了抓着追星的手,整個身子如虛脫般重新躺會被褥中,蒼白的臉色與墨黑的青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虛弱地仿若隨時會消失一般,讓心不由得心頭一酸。
追星死死地抿着雙脣,瞬間斂下眼簾不讓蘇雲卿發現自己眼中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水,猛地站起來轉身不便衝出了客棧,滿大街地找大夫。
嬤嬤亦是急忙返回內室,從銅盆中擰乾帕子來到牀邊爲蘇雲卿擦汗,一邊落淚卻又一邊安慰着蘇雲卿,“王妃,您再忍耐一會,追星已經去請大夫了……”
只是那雙顫抖的手卻出賣了嬤嬤此時的心情,看着蘇雲卿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嬤嬤整顆心都提調了起來,只能用力忍住要流下的眼淚,雙目通紅地爲蘇雲卿擦拭汗水。
腹部極痛,可蘇雲卿的腦子卻極其清晰,知曉若此時自己亂動,只怕情況會更加糟糕,貝齒緊咬着下脣強忍身上的痛楚,安靜地等着追星迴來。
嬤嬤見蘇雲卿渾身衣衫均被冷汗浸溼,生怕蘇雲卿在這個當口又着了風寒,立即起身走到窗邊,將所有的窗子關上,又往內室的火盆中添加了不少的碳,這才返身回到牀邊,拿過牀內側的被子打算蓋在蘇雲卿的身上……
“呀……”卻不想,正要將棉被蓋上蘇雲卿的身子,嬤嬤竟發現原本淡藍的牀單上竟染上了朵朵紅梅,而這鮮豔的紅色竟是從蘇雲卿的下身流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