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清婉這才擡眼看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大約二十來歲的樣子,面目清俊,見上官清婉看着自己,忙彎腰自我介紹,“微臣太醫院夜離,是此事祥福宮主事太醫,見過三王側妃!”
上官清婉聞言點了點頭,轉頭遠遠的看了眼牀上的太后,此時太后正睡着,呼吸粗重,臉上也泛着不正常的紅色,昨日姚語嫣說太后高熱不退,想來太醫現在也沒想出什麼好的法子降燒了!
也不再靠近,只是掃視了一眼房間內的衆人,才問,“芝菁嬤嬤可在?”
芝菁嬤嬤是跟在太后身邊伺候的老人了,太后病重,芝菁嬤嬤就算是這祥福宮的負責人了,況且她對祥福宮一切也定然比誰都清楚,有些事情,通過她,會好處理的多!
“回側妃,芝菁嬤嬤昨夜侍奉太后整整一夜,現下回房歇着了!”回話的,是方纔領路的小宮女。
上官清婉聞言瞭然的點了點頭,既然這樣,也便不好多去打擾了。
看了眼那回話的宮女,上官清婉輕問,“你叫什麼名字?”
“回側妃,奴婢丹兒!”
上官清婉點了點頭,看了眼丹兒,又看了眼夜離,才道,“你們跟我來!”
留下一句話,便轉身往一旁的偏殿走去。
原本有些事情她懶得管,可是現在事情關乎到自己,她便不能不管了!
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上官清婉纔看着跟着自己走進來的夜離,“太后情況如何?”
夜離聞言急忙上前一步,臉色卻有些凝重,“高熱不退,微臣與幾名太醫昨夜討論了許久,已經討論出了一張方子,方纔已經派人去熬藥了,是否有效,就要等娘娘服下藥再看情況了!”
上官清婉聞言點了點頭,又問,“此次照顧病情的太醫有幾名?”
“連微臣在內,一共有四名!”夜離躬身回答,又道,“現下都在太后跟前伺候着,側妃是否要傳他們來問話?”
上官清婉聞言搖了搖頭,沉思了片刻,才道,“你傳令下去,讓兩人先下去休息,四個時辰後,再來接班,讓另兩人去休息!”
她原本以爲侍疾不過幾日,可是看今日這情況,還不知要拖到什麼時候,這很有可能是一場持久戰,所以不論是太醫還是隨身侍候的下人都必須保存好體力,爲這場戰爭做好最充分的準備!
夜離原本還沒想到這一層上去,此時聽到上官清婉的話自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多打量了面前這個年紀還不大的女子一眼!
但見其容貌雖是不佳,可是全身氣度卻不容忽視,面對隨時有可能奪人性命的傳染病,一名年紀小小的女子,也未見絲毫膽怯,反而從容安排事宜!
這個三王側妃,與傳說中的還當真是很不一樣,怪不得那人……
當下忙拱了拱手,“微臣這便去安排!”
夜離轉身正欲離開,上官清婉卻又叫住了他,“等一下!”
夜離停下腳步轉身,不解的看着上官清婉,“側妃還有何吩咐?”
“你命太醫院多準備些艾草,這祥福宮上到太后寢宮下到宮女宮舍全部都要薰艾處理,另外其他宮裡也最好送些過去!”
雖然現在只有太后宮中有病例,可其他地方也須得做好防範!
話說完,上官清婉也不等夜離回答,又轉頭看向了一旁的丹兒,“祥福宮的一切瓷碗用具都要用熱水消毒處理,決不可馬虎,特別是娘娘用過的東西,他人切不可再碰!”
見上官清婉臉色凝重,丹兒也知道事情輕重,重重點了點頭。
上官清婉見此也點了點頭,又道,“丹兒你順便安排一下,將這宮裡的下人也分作幾批,輪班伺候!”
一來沒必要這麼多人都擠在這裡,二來,這樣也能保存一些體力,以應付接下來的日子。
“好的!”聽上官清婉說完,丹兒再次點了點頭,“奴婢這便去安排!”
“還有一點,準備好專門的衣服和口罩,凡是輪到當值的,無論太醫還是奴才,入寢宮前先換好衣服,當值完後再換回自己的衣服!”
兩人聞言都紛紛點了點頭,夜離又問,“這些我們都會盡快安排好,側妃可還有其他吩咐!”
上官清婉搖了搖頭,“暫時就這些!”
其他的等她想到再說!
她雖還不清楚這病是通過什麼途徑傳播,但是傳染病的傳播方式總歸就那麼幾個途徑,大家都注意一些,阻斷了它的傳播途徑,才能避免這病傳染到宮裡的其他地方去。
兩人見此也不再廢話,福了禮之後便一起退出了房間。
夜離辦事很有效率,半個時辰後,艾葉便已經分發下去,除此之外,每人手裡還分了一些據說是可以防病的香料隨身帶着,一時間整個祥福宮都籠罩在一片艾草的香氣之中。
宮女太監也被丹兒安排成了四批,每三個時辰一換,整個寢殿內這才安靜了一些。
時過晌午,上官清婉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妥當,這個時候,卻見上官清雪扶着春梅的手施施然從外面走了進來。
臉上蒙着厚厚的面紗,將一張俏臉生生遮去了大半,雖說是來侍疾,可是她仍舊是打扮的光鮮亮麗,站在那裡,讓人想忽視都不能。
見到上官清婉也並不打招呼,只是站在那裡遠遠的看了牀上的太后一眼。
卻並不敢上前,見太后並未醒着,於是忙轉了身,衝身後的春梅急促道,“太后既是睡着,我們便先回房去吧!”
話音落下,人已經出了寢殿好遠,活像身後有鬼追着她一般!
上官清婉見此好笑,既然怕成這樣,昨天又在司馬焱面前逞什麼能?
直到傍晚時分,太后才終於醒了,估計是因着高燒的緣故,人並不是十分清醒,許多人竟是都認不得。
隨意吃了幾口粥之後,便又再次睡了去。
守了一天,上官清婉也覺得有些累,看着太后再次睡去,想來這會子也不會有什麼事,便換了衣服從寢宮內退了出來。
外面依舊還是濃重的薰艾的味道,這味道上官
清婉並不喜歡,不自覺的擡手在鼻子前扇了扇,猛然間卻看到不遠處的角落裡竟然有一樹開得正豔的海棠。
她心下一喜,一天下來的疲勞好似也因爲這鮮花而消散了不少,當下便邁開腳步往那海棠花開的地方跑去。
雖說折花不是什麼好習慣,可是也有詩詞雲“有花堪折直須折”,上官清婉心中喜歡,便忍不住擡手摺了一支,拿在手中把玩。
可是正在這個時候,卻忽然聽到不遠處的宮舍裡,好似有隱隱的哭聲傳來。
她心中詫異,這個時候,是誰在哭?
因爲這海棠花植得偏僻,上官清婉開始被這花吸引了並未注意,此時才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竟然已經到了祥福宮後面的偏舍,這裡是供給在祥福宮當差的奴才住的地方。
身後一直跟着的琉璃顯然也聽到了聲音,與上官清婉對視一眼,便輕聲問,“需不需要奴婢去瞧瞧?”
上官清婉搖了搖頭,腳步卻已經是朝着那聲音傳來的地方邁去。
隨着她的走近,那哭聲也漸漸清晰起來,依稀間還偶有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哥……哥你可別嚇我……”
上官清婉加快腳步,很快便來到了一間略顯簡陋的房間門外,卻並不打算敲門進去,她隨處打量了一眼,見旁邊不遠處有一半掩着的窗戶,急忙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
這輩子就沒幹過着聽牆角的事情,今日倒是要嚐嚐鮮!
貓着腰透過那半開着的縫隙往房間裡看去,便見一張緊一人寬的牀上,一個一身太監服飾的人正奄奄的躺在那裡,臉色泛紅,呼吸急促,額上冒着冷汗,顯然病得不輕。
而牀邊,同樣一個一身太監服飾的人,正滿臉淚水的看着牀上的人,滿臉擔憂!
“我沒事兒!”牀上的男子艱難的坐起身,勉強一笑,見牀邊的人哭得滿臉是淚,忙伸手替他擦了擦,才笑道,“倒是你,別靠我太近!”
“哥!”牀邊的男子聞言眼淚掉得更厲害,“要不咱們還是把事情說出來吧,至少能讓人來看看你的病,不然我怕你會……”
“不行!”牀邊的男子話還沒說完,坐在牀上的男子便直接出聲打斷了他的話,“這事情若是被人知曉了,不只是你我,連娘都可能會收到牽連,咱們不能爲了自己而害了娘啊!”
牀邊男子聞言點了點頭,可是卻又立馬擔憂的道,“可是哥你的病怎麼辦?”
“能怎麼辦?”男子聞言無所謂的一笑,“賤命一條,大不了便是一死!”
聽到這裡,上官清婉忍不住直起身,走到一旁的門前將門推開走了進去,“什麼賤命一條,家中既是還有老母在,即便是爲了她,也不該輕踐自己的生命!”
上官清婉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憤怒,可是隻要一想到有人還能在自己的母親身邊盡孝卻爲了一些小事便要捨棄自己的性命,罔顧家中老母,她便忍不住要生氣!
想到自己的母親,她這輩子可能都永遠不能再見的母親,心裡便是痛得厲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