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飛雪擡起失神的雙眼看着他,有氣無力地說道:“那我呢?我該怎麼辦?”
“你回我們紫蟾宮啊!”花飛雨放緩了語氣,溫和地說着,“既然太子殿下願意息事寧人,明天我會去求求他,儘量想一個其他的理由,不讓外人知道真相。這樣你回來之後,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少宮主,沒有人會對你不敬的。等過個幾年,說不定你可以遇上一個真心喜歡你的人,總比跟太子鬧得魚死網破要強吧?”
事到如今,似乎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儘管有萬般不甘,千般惱恨,花飛雪終於還是雙眼一閉,絕望地喃喃着:“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不管再怎麼不甘心都好,至少這樣的態度說明她已經接受了花飛雨的提議,當然,由不得她不接受。花飛雨見狀也是嘆了口氣,先帶她回房安頓下來,接着連夜去找他們的父親花玉安,先將此事的經過一一對他說明。
那一夜,花玉安究竟有多憤怒沒有人知道,但是有人知道,那一夜不斷有巨響從他居住的小樓內傳出,甚至連整座樓都險些被他拆得七零八碎。
被花飛雪狠狠擺了這麼一道,東陵辰曦的憤怒自然不亞於任何人。但他好歹是一國之太子,還不至於因爲一時的衝動壞了大事,所以他才強壓住怒火,只是將花飛雪趕了回去。
當然,花飛雪帶給他這麼大的羞辱,就算將她碎屍萬段都難解他心頭之恨。不過他也很清楚,這正是一個拉攏紫蟾宮的大好機會,何況他將來登基爲帝之後,還要仰仗紫蟾宮守護。這次輕而易舉地放過花飛雪,花玉安等人必定心存感激,自然對他死心塌地。
接着他又將此事稟報給了東陵清仁,東陵清仁聞言自然也氣的不輕,卻對花飛雨的做法表示贊同。父子二人經過一番悄悄商議,最終確定瞭解決此事的法子。
於是不久之後,一個消息便從宮內傳出,漸漸盡人皆知。太醫已經查明,原來小皇子東陵映輝之所以一有傷便出血不止,是因爲其母親花飛雪就有這種怪病。只不過花飛雪一直以爲根本不是什麼大問題,纔不曾加以重視。直到如今才知道這種病十分可怕,而且還會繼續傳給二人其他的孩子。
爲了讓東陵映輝的悲劇不再重演,也不願再帶着重病留在太子身邊,花飛雪已經忍痛與太子和離,回紫蟾宮休養。東陵映輝尚在襁褓之中,必須先跟着花飛雪,而且他既然身有怪病,將來恐怕也難當大任,不如做個普通百姓,能平安一生就已經是上輩子積德了。
這個消息一傳開,百姓們很是議論了一陣,但因爲並不知道真相,除了替花飛雪惋惜幾聲之外,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如此一來,無論是皇室還是紫蟾宮的面子便都算保住了。
花玉安等人也很清楚,太子之所以這樣做只不過是爲了安撫他們,拉攏他們爲他效力而已,何況他既然是太子,這本就是他們的分內事,所以除了嘆口氣,也就不再另作他想。
但是無論如何
,花飛雪從此便在紫蟾宮住了下來,每日對着這個不受歡迎的孩子長吁短嘆,咬牙切齒,日子過得十分痛苦。花飛雨等人看在眼中,急在心裡,卻偏偏沒有任何辦法,只能寄希望於她自己早日振作起來。
又是夜色深沉,形容憔悴的花飛雪卻沒有絲毫睡意,只管看着已經入睡的東陵映輝發呆。然而就在此時,她突然聽到窗口傳來一陣異樣的響動,本能地轉頭看時,一張坑坑窪窪、宛如鬼魅的臉已經出現在眼前,她不由一聲驚叫:“啊!你……”
這一次窗外的人並不曾逃走,只是深沉地嘆息了一聲:“飛雪,事到如今,你還要貪戀三少宮主的位置嗎?不如隨我一起去了,至少後半生還會有人疼,有人愛……”
花飛雪眼中的驚恐漸漸散去,最終只是深深地嘆了口氣。許久之後,桌上的燭火突然熄滅,兩道人影穿窗而出,很快消失在了遠方……
次日一早,一封密信送到了花飛雨的手中。拆開看時,花飛雨不由一聲驚叫,跟着騰地站了起來:“這……”
信自然是花飛雪留下的。她在信中說,當日她縱火想要除掉燕南昭時,燕南昭居然及時恢復了意識,只可惜渾身已被重度燒傷,半條命都沒了!爲了迷惑衆人,他順手殺了一名過路人,將他的屍體丟入了火海中,自己則迅速躲了起來,先想辦法療傷,再回去報仇!
然而他身上的燒傷實在太嚴重,費了許久的功夫仍然未能完全恢復。不過在療傷的過程中,他心中的恨意卻漸漸平復了下去:如果不是他將計就計佔有了花飛雪,豈會有今日之禍?
當然,也是花飛雪意圖得到他手中的浮雲塔地圖碎片,纔會將自己也搭了進去。總之事到如今,是誰的錯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燕南昭願意不計前嫌,與她組建一個完整的家庭,好讓東陵映輝得到最好的照顧。這對花飛雪而言,恐怕也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所以她決定與燕南昭帶着孩子一起離開,選一個山清水秀、無人認識的地方避世隱居,平平靜靜地度過一生。當然,或許過個十年二十年,等人們把所有的一切都淡忘了,或許他們還會回來看望這裡的親人的……
看着看着,花飛雨慢慢坐了回去,許久之後不由苦笑了一聲:是的,或許對花飛雪而言,這的確是最好的結果……
花飛雪之事就這樣結束了,只不過當這個消息傳到安陵王府,東陵辰醉與鳳凝練卻彼此對視一眼,各自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一切都只不過是花飛雨等人的掩蓋之詞罷了,東陵映輝的父親究竟是誰,他們都心知肚明。
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君清夜自是好奇萬分,忍不住問道:“主子,鳳姑娘,你們笑什麼啊?什麼事這麼高興?”
東陵辰醉搖了搖頭:“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君清夜越發好奇,可是不等他開口,便見一名侍衛急匆匆地奔了過來:“啓稟王爺,宮裡出事了,左右丞相派人來傳話,請您和公主立
即入宮一趟。”
居然連左右丞相都驚動了,事情看來不算小。來不及吃驚,東陵辰醉立刻帶着瀟晚箏入宮,卻被告知立即前往大殿議事,還說文武百官皆已入宮,就等他們二人了!
彼此對視一眼,兄妹二人居然同時感到心跳有些加速,彷彿預感到了什麼,卻來不及多說,立刻轉往大殿而來。進了門,東陵辰醉環視一週,這才發現文武百官雖已到場,王座之前站着的卻並非東陵清仁,而是一臉陰沉的太子東陵辰曦!
見他到來,東陵辰曦立刻哼了一聲,頗有些咬牙切齒:“四弟好大的架子啊!怎麼,仗着有權力在手,便不把所有人放在眼裡了嗎?”
一見面就夾槍帶棒?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東陵辰醉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面上卻只是淡然一笑:“太子哥哥這話從何說起?我剛剛接到消息便馬不停蹄地趕來了,哪裡擺什麼架子了?”
東陵辰曦又哼了一聲,滿臉不甘不願:“今日叫你前來,是有一件極爲重大的事情要宣佈。劉成文!”
劉成文便是當朝左丞相,在朝中一向德高望重,就連帝王東陵清仁對他都十分客氣,有事也總找他一起商議,頗得倚重和信賴。
上前幾步,劉成文神色肅穆地舉起了手,手中拿着帝王的聖旨,一字一字地說道:“皇上有旨:自錦妃之事真相大白以後,朕一直心懷愧疚,日夜難安,且年老力衰,精力不濟,經深思熟慮之後決定斬斷塵緣,出家爲僧,自此青燈古佛相伴,以贖罪孽,併爲錦妃超度亡魂!爲保我流雲帝國江山千秋萬世,特將皇位傳於太子東陵辰曦!”
此言一出,不啻於一顆重磅炸彈投入了人羣,羣臣頓時哄的一聲炸開了鍋!皇上居……居然要出家爲僧?想不到他對錦妃的寵愛果然出自真心,而且到了少有人及的地步,否則他不會寧願捨棄大好皇位出家爲僧來贖罪!
一片震驚之中,已有不少人注意到太子東陵辰曦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儘管父皇要出家爲僧之事並不算是個好消息,但無論如何他就要成爲君臨天下的帝王,這應該算是好事一樁了吧?可他臉上非但看不到多少喜色,反而陰沉得可怕,難道是擔心旁人說三道四而故作矜持?
好一會兒之後,羣臣的驚呼和議論才漸漸低了下去,劉文成輕咳一聲,接着讀了下去:“爲促使太子勤政愛民,做個好皇帝,朕特賜安陵王東陵辰醉斬龍劍,可上斬昏君、下斬讒臣!若太子即位後不能仁政愛民,安陵王可直接將其廢除,並取而代之!欽此!”
羣臣瞬間瞭然:帝王這道旨意一下,便無異於在東陵辰曦的牀頭懸掛了一把劍,隨時有可能將他從天堂拽到地獄!換句話說,即便做了萬人之上的皇帝,他也根本不可能隨心所欲,必須乖乖勤政愛民,否則東陵辰醉便可取而代之!
難怪雖然馬上就要成爲皇帝了,東陵辰曦的臉色卻臭到這樣的地步,恐怕換成是誰心情都不爽之極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