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裡,葉清落和尹舒兒各坐在一個角落。
尹舒兒面無表情,被斗篷遮住的半邊容顏,那雙隱約閃爍藍色水光的星眸,一直透過柴房的縫隙,望着外面。
葉清落則是在精神世界裡,與竹老和碧老對話。
對於冥島,即便是重生而來的她,也並不瞭解。
但能作爲玄靈之界的第一大勢力之地,這個地方絕對非同小可。
就像剛剛……那位藥大長老……
力量竟然強大到,她完全看不出對方的凝力之光。
要知道,自從竹老的洗髓丹和身體的改變後,她能看透高出她一個凝階的凝力者,身上所釋放的凝力之光。
而……不僅僅是藥大長老。
她連那些村夫身上的力量,都全然察覺不到。
藥村,彼時她從未聽過的地方,更別提了解了。
日瀾大陸的兄弟們,還在等着她。
還有阿墨……也在等着她。
必須想辦法,先離開這裡!
竹老將自己所知的藥村,全數告訴了葉清落。
“藥村屬於冥島的角落,一個專門煉製丹藥的地方,以煉丹師爲尊,這裡的人,可以不修練凝氣,可以不懂得古武,但必須懂得識藥辨藥。”
“而且藥村的人,皆是由上古藥王的後嗣,繁衍至今,對於血統極爲在意,是決不允許藥村之人和外族人有任何牽連。”
“也因此,藥村的人非常厭惡外族人,一旦有外族人入侵,便會成爲他們藥村煉製丹藥的藥引。”
葉清落聞言,眉心微動:“你的意思是……我要成他們的藥引了?”
手腕處的竹清鐲微微燙了燙:“小女娃,你會認命當他們的藥引嗎?”
這完全是不用猶豫的回答。
葉清落豈會認命?
“如果老夫沒感覺錯的話,跟你關在一起的那個小姑娘,應該不是純粹的藥王血脈。”竹老道,“但這姑娘的藥鼎……可比正統藥王血脈,要強得多。”
藥鼎?
葉清落挑了挑眉梢,想起尹舒兒使用藥鼎,擋住了藥大長老的攻擊,而那位長老,似是對尹舒兒的藥鼎非常恐懼。
在藥村,所有煉丹師的武器,都是以藥鼎爲主。
葉清落眯着眼睛,細細的打量着一直沉默不語的尹舒兒,她的臉色,在透進來的陽光下,有些異樣的蒼白。
這個女子,並不是正統的藥王血脈。
這也就意味,她是藥村村民,與外族人所生下的孩子嗎?
藥村人對血統極爲在意,這就是藥大長老對尹舒兒態度極爲惡劣的原因?
葉清落的心,陡然一顫,她彷彿能從尹舒兒的身上,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她亦是如此,因爲出身下來便是廢物,葉家上下,除了孃親,除了哥哥,沒有人將她放在眼裡。
她是被隔閡在外的外人。
尹舒兒這麼多年來……也是過着這樣的生活吧。
突然,尹舒兒扭頭,視線正對上了葉清落。
隱隱掠過水藍色水紋的眼睛,卷長眼睫煽動。
僅僅只是那個瞬間,葉清落似是看到了那雙眼睛裡,透出的傷痛之意。
只是很短的瞬間,那雙眼眸裡的藍色,已消失不見。
尹舒兒的目光,有幾分冷意:“不要用這種噁心的眼神看着我,我不需要!”
噁心的眼神?
她以爲……自己是在同情她?
葉清落的眉宇間,漸漸溢出幾分溫和,她勾脣,清冷的眼眸,染上幾許溫暖:“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你……”尹舒兒眉頭緊蹙,對葉清落的主動示好,有幾分不自然的煩躁,“你理解我什麼?看到我跟你一起關在這裡,很開心是不是?”
“不是。”葉清落朝她靠近,然後找了個地方,在她的身側坐下。
尹舒兒有些嫌棄,推攘了幾下,最後還是任由着葉清落靠近自己。
葉清落歪着頭,那張清冷絕容上,蒙着淡淡的暖意:“聽那個大長老說,你想離開藥村,爲什麼?”
“我沒有想離開!”尹舒兒面色微變,矢口否認。
她眼底那一瞬間的變化,沒有逃過葉清落的眼睛。
葉清落微笑,緩緩的靠在後面的一堆木柴上:“如果你想離開,我們可以合作,我保證,能將你帶出藥村。”
尹舒兒幽眸,冷冷的盯向葉清落,看了許久,不屑冷笑:“你都已經自身難保了,還想帶我出去?別做夢了,我不可能跟外族人合作!”
“你沒有直接拒絕,說明你的確想離開這裡。”葉清落輕笑一聲,伸出手,緩緩的落在尹舒兒的手背上,“我們合作,必然會有辦法離開。”
“你想離開藥村,定然是有你的原因。”葉清落的手很小,尹舒兒的手很軟,肌膚白的有些異樣,也極爲透徹心涼,“這是你現在唯一的機會,若是失去了這個機會,你有可能這輩子,真的要留在藥村,永遠留在這裡。”
她聲音壓低,透着幾分飄渺:“你希望……你的結果,變成這樣嗎?”
尹舒兒的手,驟然一緊,捏的葉清落的手,指尖逐漸泛白。
“我知道這裡是冥島,我只想離開這裡。外面有我的家人,有我的兄弟,有我愛的人,我必須離開這裡。”葉清落雙眸,陡然變得堅定。
“家人……兄弟……愛人……”
尹舒兒低聲喃喃,眼底浮出一汪朦朧,她輕笑:“你真的很幸福。”
擁有這世上最美好的人和感情,真的很幸福。
葉清落見她已被打動,雙手緊握,笑道:“只要你願意幫我,出去後,這樣的幸福,你也會有。”
“幸福,是需要自己去爭取。”
“好,我答應你。”尹舒兒輕輕掙脫了葉清落的手,她扭過頭,望向柴房外,“我答應跟你合作,同等條件,你帶我離開,我想看看你的家人,兄弟……還有,愛人。”
“好!”
兩隻手,雙雙交握。
視線對望,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執念。
尹舒兒緩緩鬆開她的手。
低垂眼簾,她淡然道:“藥村是封閉的村莊,若非村長答應放行,是根本沒有辦法打破藥村的結界,離開這裡。”
“這裡不是煉丹爲尊嗎?”葉清落伸手,勾住了尹舒兒的肩膀,“你的煉丹等級,在藥村應當是靠前位的吧。”
尹舒兒眼睫忽地顫了顫,抿了抿脣,緩緩搖頭:“煉丹等級再高,若不是這正統的藥王血脈,也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