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這下,不但皇上和容一凡驚了,就連慕容湛也被這個答案嚇了一跳。
福笑笑指了指小太子頸間的那個細小的傷口,“再說具體一點就是,他被一種含有劇毒的蟲子給咬了。那種蟲子叫什麼名字我一時記不起來,只依稀記得師父說過,那蟲子需要經過一些特殊的方法才能養活,而且被養出來的蟲子,對養牠的主人十分效忠……”
容一凡接口問道:“你說的那個蟲子是不是蠱類的一種?”
“不!”
福笑笑否認,“這蟲子跟蠱還有一定的區別,因爲養蠱的人需要花費很多時間、心血和精力去伺候那些蠱蟲,可這種蟲子不需要那麼麻煩,只要養牠的主人給牠們餵食一種特殊的食物,牠們便可以健康成長,幼蟲是沒有毒性的,當幼蟲蛻變爲成蟲,頭部就會生出一根類似細針一樣的觸角,那觸角會分泌出毒液,如果我沒看錯,太子頸間的那個傷口,就是被那種蟲子叮到的。”
皇上的臉色已經徹底變了,“你說的那種蟲子到底是什麼東西?真兒被那蟲子咬了,還有救麼?”
福笑笑見皇上對他兒子流露出一種發自內心的擔憂與關懷,對他的惡感不由得下降了幾分。
“我的醫術雖然不怎麼樣,但太子殿下的情況,在幾年前我剛好跟師父遇到過。”
說完,她從頭上取下一根銀簪,當着衆人的面,輕輕將簪從兩端打開,衆人這才發現,簪子裡竟然還藏着三根細小的銀針。
福笑笑手法準確地將三根銀針分別扎進小太子的額頭以兩耳側。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就見昏迷不醒的小太子突然用力咳了兩聲,福笑笑趕緊取出銀針,將小太子抱了起來。
隨着這個動作,小太子乾嘔了好幾下,一大口黑血就這麼破喉被吐了出來。
“真兒……”
皇上見兒子吐了那麼一口黑血,嚇得也是不行,趕緊迎了過去,試着要將兒子抱進自己懷裡。
福笑笑衝皇上做了一個制止的動作,“先別打擾他排毒……”
正說着,小太子又接二連三吐了好幾口黑血。直到被吐出來的血逐漸變成了鮮紅色,太子原本青紫的臉頰才慢慢變得紅潤起來。
容一凡興高采烈道:“太子沒事了。”
心有餘悸看到這一幕的皇上也有些不可思議,“真兒,你覺得好些了麼?”
折騰了半晌的小太子目光茫然地看了屋子裡的衆人一眼,許是他身體太過虛弱的原因,一連吐了好幾口血,小樣子有些狼狽。
福笑笑抽出腰間的帕子給小太子擦了擦嘴,柔聲在他耳邊道:“沒事了,待會兒漱漱口,好好睡一覺,明天記得一整天都不要吃東西,待會兒我開個藥方子,那藥是清腸胃的,雖然吐了不少黑血,但身體裡肯定還留着餘毒。等腸胃清得差不多,可以適當喝點稀粥,三天之內不要碰任何油膩的食物,三天後如果身體沒覺得有任何不適,基本可以確定毒已經被解掉了。”
皇上趕緊點頭,對容一凡道:“都聽清楚了沒有?”
“放心吧皇上,一字不落記得清清楚楚。”
慕容湛看到小太子又活了過來,也忍不住噓了一口長氣。
他走到牀邊,捏了捏小太子軟嫩的臉頰,“真兒,你沒事就好。”
轉頭又對皇上道:“皇兄,真兒好端端的被那個什麼蟲子給咬了一口,差點小命休矣。依臣弟之見,此事並非偶然,說不定是有人在暗中作亂,想奪真兒性命,此事必須大力徹查。”
皇上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此事朕絕不姑息!”
就算他是掌控萬民生死的九五至尊,在眼睜睜看着兒子去鬼門關溜達一圈又平安歸來,心情也沒辦法做到淡定自若。不管那個在背後伸黑手的人究竟是誰,一旦踩到了他的底線,對方勢必要爲此付出沉重的代價。
他摸了摸兒子仍舊顯得蒼白的小臉,柔聲道:“真兒,好好養病,朕不會讓你白白受苦的。”
小太子有氣無力地看了他一眼,最後將目光落
到福笑笑臉上,他神情疲憊地眯着眼睛,緊緊捏着福笑笑的衣襟,軟聲軟氣道:“娘,你別走……”
福笑笑被他那聲娘喚得面色大窘,她才十五歲好嗎,她根本就生不出來這麼大的兒子好嗎。
皇上也被自家兒子那聲娘叫得萬分無語。
容一凡則是拼命忍笑。
唯獨慕容湛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他一把將福笑笑拉了起來,沒好氣道:“既然太子已經無礙,笑笑,咱們也該回府了。”
說完,不給皇上和容一凡提問的機會,拉着福笑笑擡腿就走。
他花了大把力氣好不容易娶進王府的媳婦兒,可由不得別人惦記,就算那個惦記他媳婦兒的人是他親侄子也不行。
福笑笑被自家男人那一臉醋意給逗得樂不可支,沒想到這個統領千軍萬馬的秦王殿下居然也有這麼幼稚又好笑的一面,連自己親侄子的醋都吃,還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出來的。
兩人回府的時候,坐在馬車裡的福笑笑一直捂着嘴偷樂。
慕容湛好氣又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臉,故意嚴厲道:“你一個勁兒的傻笑什麼?”
“我哪有傻笑,就是覺得小太子很有意思,上次進宮赴樑貴妃的素食宴,我曾經與小太子有過一面之緣。不過那時他穿着太監服,我以爲他是剛進宮的小太監,年紀那麼小,卻將我這個大人給唬得一愣一愣,不愧是姓慕容的,年紀那麼小心思就這麼深,真是人才啊。不過我比較好奇的是,皇上看上去對這位太子殿下很當回事,爲何上次太子當着我的面,卻對他的皇帝爹爹滿口抱怨?”
慕容湛順手將她拉進自己懷裡,“皇兄的後宮裡那麼多妃子,膝下的兒子又不僅僅只有太子一人,皇嫂去得早,留下真兒一人,難免會讓他心中難過。其實皇兄對真兒算是很不錯了,出生之後沒多久就封他做了太子,就算皇嫂因病過世,皇兄也沒讓任何女人取代皇嫂的地位。爲的就是警告那些心術不正的女人,日後他的位置,是要留給慕容真來坐的。”
福笑笑若有所思道:“這麼說來,皇上對皇后也算是情深意切了!”
“是啊,皇兄和皇嫂雖然算是政治聯姻,但他們從小就是青梅竹馬,感情頗深。成親之後也是彼此敬讓,從未因爲雞毛蒜皮的小事而發生口角。”
福笑笑冷哼一聲:“如果他們之間的感情真的那麼深厚,皇上爲何在娶了皇后之後,還要將其它女人擡進宮裡給他生兒育女?”
“這也許就是身在帝王家的悲哀吧。”
“王爺……”
福笑笑仰頭看他,“如果你跟皇上的立場對調,也會陷入這樣的悲哀?”
慕容湛睨了她一眼,“假設性的問題我不回答。”
“好,假設性的問題你可以不回答。但我可以告訴你,如果你一定要陷入這樣的悲哀,我們倆之間的關係勢必會是兩條永遠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線,不會有任何交集。”
慕容湛被她的話給頂得面色一僵,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做何反應。
他忍不住默默將自己與皇兄的立場對調,如果坐在高位之上的那個人是他,在權勢和感情之間,他會做何選擇?
再側頭看向依偎在自己身邊的福笑笑,慕容湛忽然覺得這並非是什麼難解之題,此生得此佳人陪伴,夫復又何求?
有了福笑笑的出手相幫,小太子的病情得到了控制,細心調養了三天,總算又恢復了原來的健康。
三天後,皇上下旨,召秦王和秦王妃進宮見駕。
其實真正想見福笑笑的不是皇上,而是小太子慕容真。
“其實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跟我娘很像,不然那天晚上我也不會跟你說那麼多話。”
換回太子袍的慕容真,一改當日小太監的模樣,像模像樣的坐在自己的太子殿裡跟福笑笑嘮家常。
福笑笑好笑又好氣地哼他一聲:“聽太子殿下的意思,當日您肯擡舉我,我還得對您感恩戴德才是了?”
……
小太子皺了皺細細的眉頭,“我當然
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覺得你挺好玩的。”
福笑笑氣得鼻子都歪了,她好玩?在一個屁大點兒孩子的眼裡,她居然是個很好玩的人?
小太子似乎也意識到自己這話說得不好,於是趕忙改口,“七嬸,你別多心,我就是覺得你特別像我娘,跟你在一起,有一種很自然、很親切的感覺。而且聽父皇說,上次我病重昏迷,宮裡的太醫全部都束手無策,若非七嬸出手相幫,保不齊我就一命嗚呼了。所以今日我求父皇請七嬸進宮,就是想當着七嬸的面向你說句謝謝。”
別看小太子年紀不大,說出口的話卻是一板一眼,條理分明。
福笑笑被他一口一個七嬸叫得心尖發軟,雖然她對小太子他爹實在沒什麼好感,但小太子本人還是很萌很可愛的。
聽說小太子今年只有六歲,這麼大的孩子,在她曾經生活的時代需要被父母抱在懷中呵護疼寵,可是在這裡,他不但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要儘早融入成人的世界,早早學會爾虞我詐。一個不小心,恐怕還會賠上一條小命,狀況簡直不要太糟糕。
福笑笑雖然沒當過娘,卻也知道這個年紀的小孩子要的不是金銀財寶,也不是滔天權勢,他們要的東西非常簡單,一份親情,一份呵護,一點關懷,以及一點來自親人對他的愛。
可惜他那個皇帝爹每天不但要忙於國事,還要抽出大把時間去應付別的女人以及他膝下的其它兒女。 щщщ⊕T Tκan⊕¢O
至於這後宮中之中更是充滿了無限危機,否則幾天前小太子也不會差點被人給謀去了性命。
這樣一想,福笑笑對坐在自己面前的小太子生出無數憐憫,這麼小的孩子卻要一個人面對那麼多的壓力,有時候想想,生在皇家,還不如投胎在普通人家更幸福更快樂呢。
“真兒,你肯叫我一聲七嬸,就不要跟我說謝不謝的,那日你病得那麼嚴重,即便你不是太子殿下,衝着咱倆當日在花園聊過天的交情,我也不會對你袖手旁觀。”
說着,福笑笑捏了捏小太子的手,語氣親切道:“不過以後你在宮中可要小心一些,這次你意外生病,所有的人都被你給嚇壞了,包括你之前一直說很討厭的爹爹。”
小太子面色微紅道:“我也不是真的討厭他啦,除了我娘之外,父皇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
“哦,那你上次爲何說你討厭他?”
小太子被問得面色一黯:“因爲我孃的忌日就快到了,他不許我總是想着我娘,就罵我沒出息。”
福笑笑安慰道:“你父皇之所以會罵你,也是希望你儘快成材,而不是終日沉浸在思念和痛苦之中。”
“可是我真的很想我娘。”
“你娘也在另一個世界想着你啊,如果他看到你爲了想她而意志消沉,一蹶不振,你娘一定會很不開心。真兒,你也不想你娘在另一個世界爲你操心勞力吧?而且你剛剛親口中說過,除了你娘之外,你父皇是這世上對你最好的人,他既然對你好,自然不會害你。你要是因爲自己不高興就跟你父皇對着幹,不但會讓你娘在另一個世界心神不安,也會傷了你爹對你的一片疼愛之心是不是。”
小太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好像也有幾分道理。”
門外偷聽這兩人講話的皇上冷哼了一聲,死小孩,什麼叫有幾分道理,分明就是很有道理。
不過,那個讓他一直看不太順眼的福笑笑倒是有幾分本事,自從皇后離世,他跟真兒之間的感情一直不太穩定,他知道真兒很依賴自己,但兩人性格太像,總會因爲不同的事情發生衝突。
有時候他被氣得急了,就會動用家法狠狠收拾兒子一頓,當時是把兒子揍得服服帖帖,揍過之後他很快又會心疼。
偏偏兩父子都是不肯服軟的性子,誰也不願意向對方先低頭,於是僵持的情況便一直延續至今。
要不是剛剛他偷聽到兒子跟福笑笑講話,他不會知道,原來自己在兒子心中的位置竟是如此重要。
“皇兄,偷聽壁角這種事,真不適合您一個九五至尊去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