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纔說的,‘除了我們四人’,這四人裡,可是也有在下?”輸血,這個新的詞一直在沐初腦袋瓜裡轉着,卻不知道她所說的輸血是不是與他所想的換血一樣?
“人體的血各不相同,必須要找到血本一致的人才能進行你所說的輸血,大家只知道父子可以滴血認親,卻不知道有時候哪怕不能融合,也不能說明這兩人就一定不是父子。”
他看着七七,脣邊的笑意真的很淺,淺得幾不可見:“反過來也是一樣,就算滴血可以融合,也不能說明這兩人就一定是父子,就如同玄王爺和雲王爺,他們滴血能融合,所以你可以爲他們兩人輸血,但他們只是兄弟。”
七七在他身旁坐下,安心凝聽着他的話語。
仙醫,果然有過人之處。
沐初依然看着她,淡言道:“我只是很好奇你可以用什麼方法給他們輸血,血蛙?”
血蛙,一種不是蛙的蛙類,它們可以把人體的血吸出來,然後吐到另一人的身上。
沐初曾經用過這種方法去治人,自沒有任何特殊工具的年代,用血蛙輸血算得上是最先進的辦法了。
但,血蛙這東西實在是難養,只要溫差稍大,輕易就會死去,他養了這麼多年,也就成功養過幾只存活了一年多的,大多數一到冬季就會被凍死。
“我沒見過血蛙,不過,能想像是什麼東西。”七七爲他道上一杯清茶,淺笑道:“先生何不等到明日清晨,看過七七爲他們輸血之後,再來與我討論這個問題?”
沐初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看着她的目光裡頭多了幾分興致和探索,這小丫頭的腦袋瓜裡,究竟還有多少他想象不到的東西?
說他是仙醫,可在她的面前,忽然便覺得自己還有太多未曾懂得的知識,仙醫,這兩個字真讓他汗顏了。
“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七七瞟了他一眼,打趣道:“聽說我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看多了,一不小心愛上了,就算你是仙醫也怕醫不好。”
“呵……”沐初終於忍不住淺笑出聲,知識搖頭淺息,這丫頭,有趣。
“你忘了我說過,在醫者眼裡只有病人,沒有男女之分麼?”他長身立起,往角落鋪好的被褥走去,抹了,還抱上一牀被褥回到她跟前:“既然明日還要給他們輸血,就不要扛着了,隨意睡一會吧。”
“好。”七七沒有半點抗拒,接過被褥往地上一鋪,自己躺了上去,一卷被子,纖細小巧的身子頓時陷入一堆被褥中。
沐初再看了她一眼,才舉步回到自己的地方,就寢歇息去了。
一夜,再無話……
七七輸血的過程其實很簡單,誰都能看得懂,只是不知道她那些特殊的工具都是從哪裡來的。
銀針筒上有一到水晶磨成的觀測長孔,銀質針筒內壁還有一層薄薄的瓷玉,還有那針頭,就這麼細的一根針,裡頭居然是空的!
細成這樣,能直接插入人的心脈,但卻是中空,可以讓血液經由裡頭流入針筒裡!
太神奇!這種工具,別說見過,就是想也完全無法想像!依現在他們所認知的一切,決不可能打造出如此精細的工具,除非……
沐初一直看着七七的動作,素來淡漠的一雙眼眸竟頻頻發出異樣的光亮,甚至偶爾還會忍不住嘆息,七七這東西的神奇可見一斑。
連沐初都驚訝成這般,楚流雲的震撼就更不用說了。
昨夜輸血的時候他是昏迷着的,並不知道整個過程,如今親眼看到,簡直不敢置信。
四皇兄的血,居然就這麼進入了他的身體!他這個從未關注過的小女人,她身上究竟還有多少秘密是他沒有發掘出來的?
倒是楚玄遲一直安靜坐在牀邊凳子上,任由七七在他身上把鮮血抽出,臉色完全沒有任何變化。
這針筒和針頭的神奇,他昨夜已經見識過,所以比起沐初和楚流雲,他表現得特別鎮定。
整個輸血的過程算不上多長,所輸的血量也比昨夜少太多,楚流雲雖然身體依然虛弱,但血液可以自造生成,這還得要後期慢慢調養,輸血不過是前期的緊急措施,不是長久之計。
所以,七七很快便收了針。
“不到昨夜的一半。”楚玄遲看着她,眼底明顯閃過幾許不滿。
“你也是血肉之軀,這些量已經是極限了。”七七擡頭看了他一眼,便又繼續收拾自己的東西。
聞言,楚流雲忙道:“我已經好了,四皇兄無須擔心。”
清晨起來後聽說七七要把四皇兄身上的血輸給自己時,他已經有過幾分抗拒,但七七和四皇兄都在堅持,他無話可說。
只是心裡對四皇兄的敬愛又多了幾分,如今自己身上裡流着的血有一部分是四皇兄的,這種感覺,滋味有點複雜。
楚玄遲不再理會,那塊七七給他放在鍼口上的棉絮被他拿開,卻沒有扔掉,隨意一揚,指尖已不見了棉絮的影蹤。
他站了起來,瞟了七七一眼:“照顧好他。”
“你要出門麼?”七七知道,就算不在戰場他每日裡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尤其他有一部分兵力就在皇城外十數裡遠。
再加之,選妃宴快到了,各國過來的使者都是奔着選妃宴而來的,他這個主角是不是也該做些什麼?
沒意識到自己這句問話有那麼點不合身份,更不合兩人的關係,話說出了口才驚覺太多餘。
想必,他也不會理會。
不料楚玄遲腳步一頓,回身看着她,淡言道:“秋獵將至,要在今年新增皇家侍衛裡頭挑選一批精英布防,皇城親兵最近在招募,要去看看招募情況。”
玄王的迴應,不僅七七愣了,就連楚流雲也被嚇了一跳。
印象中,四皇兄從不向人交待他的行蹤,就連在父皇和太后面前也不高興迴應旁人的詢問,七七……竟能讓他如此。
楚玄遲卻完全不在意那般,話說完,繼續邁步離開,不再理會身後一直盯着他看的女子。
七七的驚訝也只是頃刻間收回,低頭看着自己的手術箱,繼續收拾,似也不當一回事。
楚流雲沒說什麼,七七說他這兩日依然要臥牀,他便乖乖地臥牀休息。
沐初在給他把過脈後便出了門,沒有離開雲王府,只是在不遠處的客房住下,不知道是休息還是研究醫學去了。
沐初不是個愛出門的人,也特別愛靜,七七雖然和他相處的時間不多,卻也能輕易看出。
今日宮裡陸陸續續來了一些人,還有幾位王爺,甚至連太子都來了。
玄王爺卻在臨走前吩咐過東方溟,不管誰來,只要七七說不見就一概不見,七公主也沒有辜負他的心意,這來來去去所有人,果真一概不見,只把送來的禮收下。
她有絕對的理由不讓他們進門。
雲王爺這是傷重,不是壽辰也不是王府有什麼喜事,哪來的工夫去招待這些人,病人爲重,就是吃了閉門羹也沒人好說些什麼,畢竟都聽說了,雲王爺昨夜差點就熬不過去。
晌午用膳的時候七七終於放怡妃和楚明珠進門,畢竟是血親,又是用膳時分,見一面也無妨。
只不過,這次兩人進門時還是出了點小意外。
盯着七七一張已經徹底恢復、連紅印都不再浮現的小臉,怡妃完全懵了,楚明珠好不容易對她生起來的一絲感激,因爲這張比自己好看太多的臉,頓時消失無蹤。
她怎麼可以允許這樣一張臉經常在她面前晃盪?這絕不可以!尤其,過去的七公主還是那麼醜陋,那麼令男人反感!
女人的妒忌心有時候真的很可怕的,只因爲七七這張臉,楚明珠一進門就開始故意刁難,好幾次差點想動手打人,最好直接把她的臉毀掉。
如果不是自己皇兄一直維護着,就連母妃也幫起了慕容七七,她真的會一氣之下把她的臉撕碎。
可正因爲這樣,自己兩位親人都開始維護起過去醜陋不堪、如今卻素顏傾城的慕容七七,她對七七的恨,更深入骨髓。
救了她的皇兄又如何?長了美又如何?慕容七七如此骯髒,難道真如皇兄所說的,要和她恢復婚約麼?
她如何能肯?
聽到自己兒子說過去都是誤會,要和七公主和好,就連本是一臉溫和的怡妃也不由得頓時變了臉。
雖說現在看到慕容七七的真容,這樣一張臉陪自己的皇兒也確實足夠,但,她的名聲在整個皇城已經臭了,再讓兒子和她在一起,以後得要經受多少流言蜚語?
更何況,慕容七七雖然救了她皇兒,卻多次忤逆自己,這樣的媳婦兒,她是說什麼都不願意要的。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這個七公主在南慕國連屁都不是,沒有任何太后勢力,娶她,對她皇兒沒有半點好處,娶來做什麼?
只是現在皇兒氣弱成這樣,不管什麼事,都只能先退讓着。
“皇兒還傷重,這種事情還是以後再說吧。”把一直守在牀邊的七七擠開,她執起楚流雲的大掌,溫言笑道:“更何況這婚事已經經由你父皇下旨退去,要他出爾反爾,只怕你父皇也不會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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