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刀在慕容逸風胸膛上輕輕划動,這麼遠的距離,若不是練過武,七七一定看不清他胸膛上被她劃出來那道血痕。
心頭的痛無邊蔓延,她怒道:“慕容淺淺,你究竟想做什麼?”
“想要你的命。”慕容淺淺毫不隱瞞自己對她的怨恨,沉聲道:“你要想救你的大皇兄,便在我面前自盡,等我心情好了,自然會放了他。”
“閉嘴。”慕容逸風沙啞的聲音緩緩響起,他看起來很虛弱,聲音也嘶啞得幾乎讓人聽不見,但憑着那股頑強的意志力,這時候他還能勉強要回一點意識,吃力地對七七啞聲道:“離開這裡,快……”
七七閉了閉眼,哪怕看不清他現在的模樣,可從他的聲音裡頭已經聽得出來,這段時間自己的大皇兄在這些人的手裡究竟吃了多少苦頭。
他的聲音虛浮無力,這個時候,他就連擡頭看自己一眼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都做得無比吃力。
七七知道大皇兄落在她們手裡之後,這些日子以來她們或許連一口水也未曾給他喝過,他能活到現在,全憑着自己強悍的體魄和毅力。
她是學醫的,慕容逸風現在的情況,就算不近看,她也已經能掌握了個七八成。
“大皇兄。”她低喚了一聲,心頭一急,胸臆間那股亂竄的腥甜氣息再也壓不住,嘴一張,又是哇的一聲,一口血吐了出來。
蝶姑娘勾起薄脣淺笑道:“看來慕容素素的計劃成功了,你這傷是雲王爺下的手吧?”
七七不理會她,目光一直鎖在慕容逸風依然高大卻明顯虛弱的身影上,目光從他慘淡的面容移開,落在他被綁在木樁的手腕之上。
只是一眼,便啞聲驚呼了出來:“禽獸,我殺了你們!”
唰地一聲,寒月刀從天地鐲裡被她取了出來,她長臂一揚,一記凌厲的刀風迅速向跟前的蝶姑娘襲了過去。
剛纔她看到了什麼?都看到了什麼!
大皇兄的手腕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觸目驚心,上頭還有暗紅的血跡。
傷得這麼深,筋脈一定已經被她們割斷,她們居然挑斷了大皇兄的手筋,廢了他的一身武功,讓他從此成了一個廢人!她們居然敢這麼對待她的大皇兄!
她一怒,襲出去的刀風帶着身體深處那份強悍到連自己都控制不來的內力,自己因爲焦急,胸臆間的血氣又完全壓不住,一記刀風出去之後,她張嘴,猩紅的血從脣齒間不斷溢出,這一次止也止不住。
蝶姑娘已經做好應戰的準備,也分明看得出她這一刻的氣弱,可不知道爲何,傷重的慕容七七襲出來的那道刀風,比剛纔她安好的時候還要厲害。
明明只用了她五成功力,蝶姑娘竟完全抵擋不住,噗的一聲,一口濁血涌出,她被這道刀風逼得狠狠飛了出去,重重跌落在地上。
若不是她有剛罡氣護體,這一刀已經直接取了她性命!
七七哪怕還在吐着血,但眼見蝶姑娘被自己襲飛了出去,這麼大好的時機,她半點都不願錯過。
寒月刀用力一握,她腳下輕點一躍而起,耗盡全力迅速嚮慕容淺淺撲去。
慕容淺淺完全沒想到她在重傷之下還能一招擊敗蝶姑娘,以迅猛的速度向自己撲來,這一下變故,嚇得她臉色大變,幾乎要失聲尖叫了起來。
眼見七七就要來到她跟前,手裡的寒月刀揚起,打算取她性命,她嚇得兩腿一軟,竟在她到達之前自己已經軟倒了下去,眼一閉,除了等死什麼都做不了。
慕容七七居然比她們想象的都要厲害!這麼恐怖的慕容七七,她連想都無法想象。
只是分別了半年,她怎麼會變成這樣?回來之後爲何就變得完完全全像是第二個人那般?
七七這一刻已經被怒火蒙了雙眼,根本沒想起來站在慕容逸風身邊的究竟是什麼人,她只知道這些人傷了她的大皇兄,她們挑斷了他的手筋,讓他成爲一個廢人!
大皇兄戎馬半生,一心爲國,是個鐵骨錚錚的熱血男兒,可卻不想居然毀在了這些小人的手裡!
這些人,全都是禽獸,一羣蛇蠍心腸的禽獸!她要殺了她們,她要將這些人碎屍萬段!
寒月刀揚起,凌厲的刀風就要往慕容淺淺身上襲來。
可就在此時,眼前一道黑影忽然憑空掠過,七七隻覺得一股強悍的內力隨着那道黑影的靠近迅速向自己襲來。
她心頭一急,還來不及躲避,那陣掌風已經來到她跟前。
“砰”的一聲巨響,強悍的內力襲上了她的心門,完全不費吹灰之力便將本已受了重傷、心脈大亂的七七襲飛了出去。
身後是堅固的石壁,這一掌又已經將她的心脈二度重創,七七知道,只要自己撞上身後的山壁,這一劫她或許就躲不過了,哪怕不死,也會成爲廢人。
視線裡,一抹修長的身影立於風中,他冷眼看着自己被襲飛出去,直到她絕望地閉上眼,咬着脣做好心理準備迎接沉重的撞擊所帶來的劇痛之時,那黑衣男子卻又忽然長臂一揚,五指成爪,如同在她身上牽上一根無形的細繩一般,將她扯了回來。
七七隻覺得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她牽引住,在她即將要撞上身後的山壁之時,那股力量拉着她,讓她的速度緩了下來,只這麼一緩,那份撞擊的力氣便被卸去了大半。
可她始終還是撞上了山壁,即使撞得不如她想象的嚴重,人還是悶哼了一聲從山壁上跌落了下來,重重跌落在地上。
嘴一張,又是一口鮮血涌了出來。
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的慕容逸風眼中倒影着她的單薄的身影,那道身影慢慢便清晰了起來。
七七……忽然,他嘶吼了一聲,如同困獸那般,一雙通紅的眼眸死死盯着倒在地上的七七,沙啞的聲音在最後那一點力氣的帶動下,竟震徹了整個懸崖:“快走,七七快走,快走!”
他的喊聲帶着絕望也帶着心酸,一直一直在懸崖邊迴盪,七七擡頭看着他,此時此刻,心裡的劇痛將她徹底淹沒。
她想要撲過去,把他從繩索上解下來,告訴他,只要還活着就有希望,她可以治好他,她一定可以把他治好的。
可她現在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更不用說要爬起來撲過去,把他解救下來。
這個時候,她居然無能爲力!
被嚇得跌倒在地上的慕容淺淺終於還是爬了起來,走到黑衣男子身後,向他傾身行禮道:“主子。”
“你不是恨透了慕容七七嗎?如今她最在意的大皇兄就在你跟前,你還等什麼?”黑衣男子故意壓得沙啞的聲音緩緩響起,一字一句敲入到七七的心頭。
看着慕容淺淺一記淺笑之後,拿着短刀嚮慕容逸風走去,七七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從地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向她撲去:“別碰我大皇兄,你敢碰他,我殺你了!慕容淺淺,我會殺了你!”
可她根本走不過去,已經回到黑衣男子身邊的蝶姑娘只是隨手一揚,一道不算沉重的掌風襲來,便輕而易舉把她擊飛了出去,讓她再一次重重跌倒在地上。
她張嘴,已經不知道吐了多少口鮮血,可這一刻,任何事情在她眼中都彷彿徹底不存在了一般,因爲她看到慕容淺淺拿着短刀站在她大皇兄跟前,手揚起,嘶的一聲,那把短刀竟就這樣從他胸膛裡插了進去,一刀沒入到底。
“大皇兄!”她沙啞地嘶吼了一聲,拼命掙扎着想要爬起來,可是,她已經爬不起來了。
慕容淺淺笑得肆意,用力把短刀從慕容逸風胸膛上拔了起來,回頭看着慕容七七,一邊笑着,一邊又舉起手,把第二刀送入了他的身體裡:“慕容七七,這就是你傷害我的報應,我說過我不會放過你的,你瞧瞧,瞧瞧我現在都在做什麼。”
“放開他,放了他!我把我的命交給你,放了他!”七七沙啞的呼喚一聲一聲傳來,呼喊,每一聲都如此撕心裂肺,每一聲,都帶着驚恐和絕望:“放了他,慕容淺淺,求求你,把我的命拿去,放了他,求你……”
幾乎已經完全失去意識的慕容逸風悶悶哼了聲,在她的呼喚聲中,漸漸尋回了一點意識。
傷口不斷在傳來劇痛,他卻完全不在意,此刻他的心裡眼裡,只有他七皇妹一人。
他抖動着薄脣,在短刀沒入自己體內的時候,幾不可聞的聲音隨着崖邊的輕風緩緩傳來:“大皇兄再也守護不了你了,七七,來生……來生我還要當你的兄長,下輩子我一定……我一定不會再讓你受任何委屈。”
聲音隨風飄散,也不知道有沒有送到七七的耳邊,他忽然一擡頭,如同負傷的野獸做最後的掙扎,一聲嘶吼之後,那根綁着他的木樁一下子崩裂了開來。
慕容淺淺竟被他最後這一點內力震得飛了出去,若不是蝶姑娘眼疾手快把她從半空接了回來,她這下就算不死,也會被摔成重傷。
一聲嘶吼之後,慕容逸風一咬牙,在七七絕望的視線之下奮力一躍,高大的身軀帶着一片猩紅的血色,在月色之下,就這麼義無反顧地往懸崖底下俯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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