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初點了點頭,才收回目光:“那你去吧。”
雖然他心裡還是有疑惑,不過,她如此不當一回事,他不也該訝異,或許是因爲她心裡真的沒他認爲的那般在意吧。
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想着她的不在意,心裡頭卻微微愉悅了起來,他有點鄙視自己的小人得志,但不想騙自己,若她能不在意,對他來說總是好事。
七七總覺得這兩個人今日怪怪的,好幾次都彷彿欲言又止那般,許多話要說卻又忍了下來,不知道他們究竟都在想着些什麼,她現在也沒有心思去理會。
站了起來,拍了拍手,便往不遠處的小河邊而去,現在心情沉悶得很呢,一想到楚玄遲一個人慘不露宿的,心頭就忍不住難過了起來。
若是她在他身邊,一定會弄給他好吃好喝的,絕不會讓他受這樣的委屈,他這麼尊貴的身份,習慣了別人的伺候,自己一人出門行走真能吃得了苦頭嗎?
雖然,她很清楚玄王爺過去在軍中打戰的生活只會比如今辛苦,可是,從她認識他開始,他就是如此高貴的存在,身邊永遠有一堆搶着要伺候他的人,她從未見過他一個人受苦,也想象不出來他一個人啃乾糧的模樣。
越想心裡越酸楚,恨不得自己能插上翅膀,能立即飛到他的身邊,昨夜裡受的委屈,現在在想他的時候也都全然不在了。
只想讓他過得好,只希望他不要受半點委屈,什麼生氣不生氣的,現在對她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她蹲下身在地上撿起了一塊石頭,隨手丟進河裡,河面上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如青銅一樣,一圈又一圈,起起伏伏,完全平靜不下去……
七七隻是在河邊站了一會,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沒到,便被鬼宿請了回去。
楚江南命九娘準備了些食物放在食籃裡,見她回來順手遞給了她,溫言道:“拿到馬車上,等午後餓的時候隨時可以吃。”
“我不餓。”她擡眸看着他,一絲訝異:“都已經吃飽了,怎麼可能還會餓?”
可見他目光雖柔和卻堅定,她雖然有點訝異,卻也把食籃接了過來。
師兄看似溫和,對她也是千依百順,可當他決定的事情,鮮少有人能改變他的想法,他既然覺得她午後會餓,那她就當自己午後會因爲趕路而餓好了。
拿了食籃有點心不在焉地往馬車走去,馬車旁兩名侍衛守在那裡,除了他們之外並沒有其他人。
師兄似乎對這輛馬車特別緊張,也不知道里頭放了什麼貴重的東西,對師兄來說還有什麼東西如此貴重?難道是他把天涯古琴收在馬車裡了?
她一路狐疑着,直到掀開車簾子鑽了進去,人還沒有停下來,便頓時被眼前的一幕驚得差點把手中的食籃給扔出去。
擡眼望去,只見碩大的車廂裡,一人斜躺在那裡,手裡拿着一本書冊,如今正在擡眸盯着她。
見她一直盯着自己發愣,一張小嘴張得老大,那雙漂亮的眼眸也睜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一副完全被驚嚇到的模樣。
他放下手裡的書冊,半撐起自己的身子盯着她,聲音低沉:“愣在那裡做什麼?生怕沒人知道我在這裡嗎?”
七七掌心一緊,頓時回過神來,忙鑽了進去把車簾拉好,可卻沒有立即走到他身邊,而是跪坐在車廂一角,一直盯着他,直到現在還沒有徹底回過神來。
他怎麼會在這裡?清晨不是離開了嗎?還有,這是去花月國的道路……心頭更震撼了,他如今還留在車隊裡,難道是要跟隨他們去花月國?
楚玄遲豈會看不出她的疑惑,終是坐了起來,向她招手道:“過來。”
七七慢慢爬了過去,尚未靠近,人已經被他拉到懷中。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角,鐵臂將她緊緊摟住,彷彿是爲了補償昨夜沒有將她用力抱在懷中那般,這時候抱着她,抱得如此使勁,抱得她幾乎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額角她的臉上,可卻止步在這裡,那些放肆的舉動今日未曾出現在他的身上過,這和她過去熟悉的玄王爺完全不一樣。
自從和他有過肌膚之親之後,每次和他在一起,就算不能呈獸性,那雙大掌也絕不會放過她的身子,可他今天規規矩矩的,只是在她臉上額上親了幾下,也只是用力摟着她,便沒再做其他。
這樣的玄王爺,還是讓她覺得好奇怪……
不過,被他如此摟着也不是件好受的事,好一會她終於忍不住輕輕推了他一把,皺眉道:“抱得太緊,我快呼吸不過來了。”
楚玄遲終於是放了她,讓她半靠在他懷中,他目光落在她眉眼上,聲音又沉了下去:“整個上午都和那個傢伙在一起。”
七七眨了眨眼,纔想起來他說的那傢伙是誰,她坐直了身子擡頭看着他,在心裡藏了一整夜的疑惑,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你昨夜究竟和他說了什麼?他爲何忽然之間改變了想法,只以義兄的身份呆在我身邊?”
“不好嗎?”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似乎也不大樂意與她提起這件事,隨手把食籃提了過來,他往車壁上一靠,又恢復了高高在上的姿態:“伺候我用膳。”
七七沒有太多的抗拒,彷彿在他身邊已經習慣了那般,給他把食籃打開,將裡頭的飯菜取出,看着那一碟碟擺放整齊。明顯未曾被人動過的菜餚,她才終於知道剛纔用膳的時候,師兄和阿初爲什麼會拿那樣的眼神看着她。
原來他們都以爲她知道楚玄遲在馬車裡,見她用過午膳就要離開,完全不在意車裡的人還沒有用膳,所以,都訝異了好一會。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根本沒有人跟她說過。
出發之後她也一直騎在馬背上,未曾回馬車裡看過半眼,哪知道這傢伙就呆在這裡?
更何況這是去花月國的路,她是做夢都想不到他會跟上的。
見他拿起碗筷開始進食,她便退到一旁默默守着他,偶爾拿起軟巾給他擦一擦粘在衣裳上的污跡。
因爲在馬車裡,條件並不怎麼好,這頓飯他吃得很快也很隨意,不過,給他送來的飯菜基本上都被他掃到肚子裡了。
等他吃飽喝足,她才把軟巾遞給他,之後把東西收拾起來,並沒有拿出去,而是放在車廂的一角,這畢竟是師兄留給她“午後享用的膳食”,現在送出去定會招人懷疑。
說是怕她午後會餓,特地給她準備了膳食,讓她午後餓了之後吃……原來師兄是專門爲他準備的,事情居然沒有一個人跟她提起過,這些人,簡直太過分了!
害她上午一直那麼難過,心裡一直又酸又苦,難受得很。
“現在可以把昨天你們談話的內容告訴我了嗎?”收拾妥當了之後,她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擡眼看着他。
楚玄遲只是淡然瞥了她一眼,便又躺了回去,把那本兵書拿在手裡隨意翻閱了起來:“不可說。”
不可說……她揪緊十指,恨不得把他手中的兵書奪過來,讓他面對自己。
什麼叫不可說?他究竟都和沐初說了些什麼?兩個人都表現得這麼詭異,真讓她琢磨不透。
還有,他昨夜裡是真的在生她氣,還是故意要捉弄她?出門之後他究竟都做了些什麼?
“若是沒事可做,過來陪我躺一會。”他又看了她一眼,對她伸出手。
七七隨手將他的大掌揮了回去,呶脣道:“昨夜陪你的時候,你不是不要嗎?”
楚玄遲臉色微微凝滯了下,一想起昨夜的一幕幕,目光又幽深了起來。
他收回目光,彷彿專心看着書籍那般,只隨意道:“不陪也無妨,從這裡到花月國估計得要傍晚時分才能到達邊城城門,你要是累了,便躺下來歇息。”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從不是這麼容易便放棄的人,他若想讓她相陪,她就算不願意,他也會直接把她拉到懷中。
可現在他卻如此……爲什麼總讓她覺得眼前的他如此陌生?他心裡究竟藏了些什麼秘密?爲什麼對她的態度完全不一樣了?
只是一夜之間,沐初變了,他也變了,彷彿他們都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只有她一直被矇在鼓裡。
她有點氣悶,面對着這樣的楚玄遲真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過去就算她不願意,他也非要強迫,現在她倒貼,他卻變得愛理不理了。
實在氣不過,她終於還是忍不住爬了過去,把他手中的兵書奪了過來扔到一旁,氣鼓鼓看着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和我說清楚,我不喜歡打啞謎。”
楚玄遲微微睜了睜眼眸,擡眼迎上她不悅的目光,只眉心一挑,訝異道:“發生了什麼事,這不該由我來問你嗎?”
她意氣難舒,又見他如此無辜的表情,心裡頭那股氣堵得更深了:“你究竟和阿初有什麼約定?你們是不是有約好了一起疏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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