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的時候七七發現兔子一直在回頭看她,終於,她還是忍不住讓摘星樓的人稍等,拉着兔子走到一旁的營帳後面,輕聲道:“是不是有話想要對我說?”
兔子看了她好一會,才咬了咬脣,啞聲問道:“賀蘭他……”
“對不起,他真的不在了,是我去得太晚,沒有把他救回來。”七七早已猜到是爲了這事,心頭一堵,心情也頓時沉重了起來。
這次是兔子第一次親耳聽到有人跟她說“賀蘭赤木已經不在了”,她兩眼通紅,眼底的血絲越發密佈,忍了好一會終於還是忍不住,“哇”的一聲痛哭了出聲。
原來兔子和賀蘭赤木的感情竟是這麼深,聽着她的哭聲,七七也難受得鼻子一陣一陣發酸,終於還是忍不住把她拉了過來抱在懷裡,輕輕拍着她的肩頭,啞聲安慰道:“想哭就好好哭一場,不用壓抑。”
兔子沒有說話,只是放聲大哭,哭了好一會,哭聲便漸漸低了下去,最終只剩下一陣一陣抽泣的聲音。
七七放開了她,看着她沾滿眼淚的臉,想要執起袖子爲她把淚水拭去,兔子卻倔強地別過臉,一抹眼底的淚,擡頭看着天際,努力想要藏住自己失控的情緒。
七七嘆息道:“我知道你和賀蘭赤木情深,可他人已經不在了,你得要節哀順變,不要太難受,以免傷了神。”
兔子還是沒有說話,依然看着天際。
賀蘭赤木從前和她說過,若是想哭的時候便擡頭看天空,看着天空,眼淚就流不下來。
可是,爲什麼看着天空,她的眼淚還是忍不住從眼角滑落?
賀蘭是不是在騙她?他爲什麼要騙她?
一顆心真的揪得很緊,連呼吸都痛着。
七七越發感覺到她和賀蘭赤木關係的不簡單,尤其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女兒家的身份時,賀蘭赤木卻對箇中緣由瞭如指掌,由此可以看出,他們兩個過去的感情有多深厚。
等她勉強止住淚,她才柔聲道:“既然連玄遲也知道你女兒家的身份,以後不如恢復女裝吧。”
兔子一震,霍地回頭看她,眼底有着震撼,也有着驚嚇。
七七依然拍着她的肩頭,柔聲笑道:“明明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爲何總是要隱隱藏藏的過日子?你瞧蜘兒活得這麼歡快,不是挺好的嗎,你也可以和她一樣。”
“我……我和她不一樣。”眼淚又差點滑了下來,只是這麼多年的隱忍和訓練,已經將她的心性磨得沒有太多的棱角了。
她和東籬蜘兒真的不一樣,蜘兒從小便討得門主的歡心,就算她是女兒家的身份,門主也沒嫌棄她。
可她不是,若她恢復姑娘的打扮,不知道門主會不會看到她就覺得厭惡。
七七沒理會她這些想法,沉默了片刻才問道:“你以後打算怎麼辦?留在摘星樓裡,以另一個身份活下去嗎?”
兔子搖了搖頭,賀蘭赤木不在了,她現在真的不知道怎麼辦,過往不管做什麼都有賀蘭赤木爲她做決定,賀蘭讓她做什麼她便做什麼,讓她去哪裡她就去哪裡。
因爲他們這些小人物鮮少有機會接觸到門主,所以每次執行任務基本上都是賀蘭赤木給她分配下來,她也一心想着以後不管賀蘭赤木去哪裡,她跟着便是。
可現在他不在了,她怎麼辦?
“你想不想回摘星樓?”七七又問道。
七七看着她,眼紅紅的,半響才搖頭道:“我不是不想去,而是不知道該去哪裡。”
“那你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去摘星樓還是回夜朝門?”
兔子還是搖了搖頭,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如今夜朝門正藉着摘星樓由黑洗白中,夜朝門的兄弟也會很快一波一波分派在摘星樓,落在各個地方的據點裡,至於她會被分派到何處,現在還沒有接到任何通知。
還是那句話,賀蘭赤木不在,她就如同失了方向一樣,根本找不到自己立足的地方。
七七握上她的手,又沉默了片刻才終於道:“若你不知道去哪裡,那便跟着我吧,蜘兒如今也跟在我身邊,你和她從小是朋友,不如也跟在我身邊好了。”
兔子猛地看着她,薄脣抖了抖,似乎想說話,可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你怕門主不同意嗎?”七七問道。
兔子眨了眨眼,一臉迷茫。
“既然你不知道怎麼做,那就聽我的,以後你是落塵,和蜘兒一樣也都我的好姐妹,走吧,我帶你去和門主說清楚。”她拉緊她的手,真的和楚玄遲商量去了。
楚玄遲對這種事情自然不會有任何意見,她想從他這裡收個人而已,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更何況他也很清楚賀蘭赤木與落塵的關係,如今賀蘭赤木不在了,他正愁着不知道該如何安頓這個女娃子,聽七七這麼說,自然便遂了她的心意。
所以,晌午過後,摘星樓和天下第一莊的人離去時兔子並沒有跟隨,而是直接留了下來。
楚定北本是也該離開的,可是想到父皇之前給他的錦囊,心裡藏了些事情,便找了個藉口說和兄弟們在大軍裡歡聚一日,明日一早再離開。
所以七七也留下來了,等明日一早再和楚定北一起往皇城返回。
那日傍晚時分,楚定北躲在自己的營賬裡一直沒有出去,看着從錦囊裡面取出來的那張紙條發呆,一看就是一個多時辰。
父皇居然讓他搜查四皇兄的軍營,看看有沒有那批烏金劍的存在,父皇居然真的懷疑四皇兄!
可是,這是父皇的命令,他又不敢不從,哪怕他心底從未懷疑過四皇兄,卻也不敢反抗聖旨。
那張紙條被他握在掌心裡,不知道握了多久,終於在他的一聲嘆息之下,成了一堆灰燼,在他指間滑落下來。
他撐着自己的前額,閉上眼,陷入了從未有過的掙扎中。
父皇的命令他無法不遵從,可若是真的搜查了四皇兄的軍營,以後他還有什麼臉面去面對他四皇兄?左右爲難,這次真的難倒他了。
用晚膳的時候,楚定北終於還是出現在楚玄遲的面前,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這回輪到七七取笑起來了:“怎麼?是不是急着想要回皇城見你的青嵐妹子,這會兒想得都食不下咽了?”
楚定北擡頭瞥了她一眼,只冷冷哼了一聲,並不理會。
說起來這幾日以來並沒怎麼想起青嵐,他告訴自己只因爲這幾日都在趕路,又因爲有四皇兄在身邊分了些神,纔會如此。
如今被她這麼一提,心裡倒是覺得有幾分對不起青嵐來了。
他離開皇城的時候她還哭着讓他不要走,要他留下來陪她,現在一想起當初她一張流淚的眼,心裡便頓時有幾分愧疚了起來。
明日一早他就要離開,這次得要趕緊回去陪陪她,十年未見,她專程到這裡來見自己,自己怎麼可以負了她的真情?
見他依然鎖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七七終於還是不理會他,夾了點菜到落塵碗裡讓她多吃,她才又轉身給楚玄遲和夜闌風佈菜。
一頓飯,在各人各懷心思中度過。
用過晚膳天已經完全黑下來,楚定北依然把自己關在營帳裡,半步都沒有離開。
直到夜深時分,一抹黑影從他的營帳裡閃了出來,轉眼便消失在夜幕之下。
不遠處東方冥和楚玄遲站在晚風中,冷眼看着他潛入到各個營帳之間搜查,東方冥看着楚玄遲,輕聲道:“王爺料事如神,知道北王爺這一趟來此果然另有目的,幸而屬下已經依王爺的吩咐,把事情辦妥。”
楚玄遲看着那抹黑影慢慢消失在夜幕之下,半響才淡言道:“七皇弟是身不由己,他剛正不阿,只要是父皇給他的命令,絕對不敢不從。”
但他很清楚要做出這個決定,對楚定北來說是多麼的不容易,他對自己的敬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絕不懷疑他對自己的手足之情。
反正,讓他搜查便是。
他一轉身跨入自己的營帳中,回到自己的案几後,翻閱着這些日子以來從各個地方送來的書函,再不理會外面的事。
東方冥再次看了眼那片灰濛濛的夜幕,心底始終還是有幾分不安,怕北王爺發現什麼,到時候不僅北王爺難做,就連他們家王爺也不好辦。
不過,依王爺所說,最危險的地方便最安全,北王爺這次該是發現不了什麼吧。
讓楚定北慶幸的是,在四皇兄大軍的各個角落裡尋找了幾乎一整個夜晚,快要天亮的時候,他終於徹底鬆了一口氣,回到自己的營帳裡,倒在矮塌上安心歇息。
其實他緊張了整整一夜,真的很怕自己會在大軍中找到父皇所說的那批烏金劍,幸好,一切不過是父皇的多疑,事實證明,四皇兄根本沒有半點造反之心,只因他德高望重,軍功顯赫,深受百姓的喜歡,父皇心眼小,見不得如此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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