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女兒?你……和夢蒼雲?”四海不離掌心一緊,指關節在不自覺間發出了咯咯的聲音。
他抖着脣,滿心不安,震撼地道:“可是那傢伙……那個愚蠢的傢伙,他……他對慕容七七……”
“你若能控制他,就讓他趕緊收了心,你是七七的親叔,你與她之間不可能。”四海不歸話語依然那麼淡然,但裡頭那一抹警告,卻讓人毋庸置疑。
四海不離臉色一沉,沉下來的臉隨後又微微漲紅了幾分:“我怎麼可能會對那丫頭有想法?區區一個黃毛丫頭而已,性子還那麼烈,我自然喜歡不起來,只是那笨蛋……”
說到這裡,他自覺住了嘴,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自己兩種狀態,如今的他知道那個時候自己的想法,但那個時候的他卻不知道現在這個他在想些什麼,可是…鈐…
“大哥。”他看着四海不歸,滿心疑慮:“這件事情,我不認爲你該告訴那傢伙。”
“我也不認爲。”四海不歸淺嘆了一聲,正因爲不認爲,纔會如此憂慮。
現在暫時還不能告訴另一個阿離,畢竟他們所做的事,那時候的阿離一無所知。
以他耿直的性子,這些事情誰也不保證他會不會在無意中透露出去,他心是好的,只是行事不夠謹慎。
兩人互視了一眼,暴躁的逍遙王爺無奈道:“難道任由那傢伙對慕容七七有想法嗎?”
“這件事情我會和七丫頭說,你無須多慮。”四海不歸道,更何況七七自己知道兩個人的關係,又怎麼可能任由這樣不妥的感情繼續發展下去?
以那丫頭的聰慧,想要找個解決的辦法,應該不難。
四海不離卻依然心有疑慮:“若是夢弒月真的開始懷疑到我頭上,那我們最近的行動是不是得要先終止一段時間?”
四海不歸卻沒有迴應他的話,反倒問起了另一個問題:“七丫頭讓你做的事,你做得如何?那個地方你有信心能找到嗎?”
“我做事,你放心,再加上有那藥味,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放心吧。”
四海不歸卻沒他那麼輕鬆,算了算日子,只怕明日夢弒月就該要找楚江南去修煉了。
他道:“明日這個時候你自己看着辦,夢曉月如今懷疑到你頭上,只怕夢弒月也會對你多加關注,到時可別着了她們的道而不自知。”
“這一點你放心,以我的輕功,墨竹和紅玉這兩個女人還不至於能追得上。”不過,這倒不是他要擔心的,他擔心的是他們目前的事情:“大哥,既然她們已經開始懷疑,如果我們再繼續……”
“那就讓她們懷疑。”四海不歸收回目光,看着桌上已經落了數筆的畫紙,淺聲道:“懷疑我們的是夢曉月,至於夢弒月,也許她懷疑的人要更多。”
“大哥的意思是……”四海不離盯着他,一時半會還沒反應過來。
四海不歸卻不願意說話了,這就是他的大哥,有時候這性子也真是讓他頭痛得很。
想了想,他忽然眉眼一亮,一臉笑意:“好,既然是鎮北王爺如此針對我們,那不如就做一場好戲,也讓她在這個漩渦裡好好浮沉一番。”
四海不歸卻依然一聲不哼,也不看他。
夢曉月算得上是個耿直的人,其實,拋開政見不同這一點來說,他對夢曉月還算有幾分欣賞,這樣的人跟在夢弒月手下,確實太可惜。
所以,想到要對付這種人,他心裡也高興不起來。
若有一天能天下太平,誰也不用想着陰謀詭計去禍害誰,那樣的日子會不會要好過太多?
不等他多想,外頭已傳來了一點輕微的腳步聲。
四海不歸尚未擡頭,四海不離已淡言道:“她到了。”
夢弒月尚未靠近寢房,就已經聽到裡頭傳來那陣震耳欲聾的聲音,是一種破壞的聲音。
她蹙了下眉心,駐足了片刻,才舉步靠近。
房內,四海不離憤然的低吼不斷傳出:“爲什麼?你倒是給我個原因,我爲什麼不能和她在一起?從前你不是答應過我和她的事,還是你親自說的,讓她多到宮裡來陪我,爲什麼這才一轉身,你卻要讓我與她分清界限?”
那聲音聽起來痛苦,茫然,傷心,甚至有幾分絕望,如此情真意切的,得不得讓人信服。
夢弒月只是還沒有聽明白,阿離到底在吼些什麼?
裡頭,四海不離又氣又哀傷的聲音繼續傳出:“我不知道那丫頭什麼時候得罪了你,可你們分明看起來關係不差,她受傷期間,你還曾到她府中去看望,可現在,你這般話語卻又是爲何?”
對方依然沉默,四海不離也是依然不甘,聽了一會後,夢弒月總算聽明白兩個人在爭執些什麼,原來,是師兄不允許四海不離和慕容七七在一起。
這倒也不難怪,四海不離是慕容七七的親叔,兩個人之間自然不能有任何男女之情,她卻不知,原來師兄竟還沒有告訴四海不離此事。
好一會後,四海不歸淡然的話語終於緩緩響了起來:“你已經鬧了我一整日,到現在還不願意好好消停下來麼?”
“你還沒有告訴我原因,我如何能相信?”四海不離也半點不願示弱,瞪着四海不歸,怒道:“我不會因爲你一句話就忘記七七,這麼多年來,我難得遇到一個可以讓自己行動的女子,大哥,若你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這件事請恕我不能遵從。”
“難道連大哥的話,你都不願意聽了嗎?”四海不歸淡漠的話語中,似乎透着幾分失望。
四海不離也似有點猶豫,可最終他卻依然道:“我說了,除非大哥給我的理由足以將我說服。”
但四海不歸卻始終沒有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片刻之後,四海不離忽然摔門而出,長腿一邁,修長的身影已經遠離了寢房。
一擡頭便看到夢弒月的身影,佇立在夜色之下,看到她,四海不離微愣了下,但也只是躊躇了下,便一甩衣袖,徑直離去了。
這次看來他氣得果真不輕,就連對自己行禮這些虛應的禮節,也完全顧不上了。
夢弒月看着他修長的身影迅速淹沒在夜色之下,倒也沒有因爲他的無禮而不悅,反倒勾了下脣,心情莫名好了幾分。
師兄一直不願意過來,難道只是因爲被阿離纏了整整一日?剛纔他說了阿離在這裡胡鬧了一整日,原本她還是半信半疑的。
帶着一點好不容易好起來的心情,她走進寢房,纔看到這個房間已經被人爲破壞得慘不忍睹,至於是誰破壞的,可想而知。
“師兄,阿離在氣什麼?”她走了進去,自覺這個開場白十分不錯。
兩人已經鬧了一整日,看在別人眼裡就像是一對夫妻在鬧彆扭一般,可現在人已經來了,師兄是不是也該給她一點好臉色,好讓她能有一個好的臺階,能拾階而下?
正在收拾地上畫卷的四海不歸擡頭看了她一眼,只是淡淡一眼,隨後便收回目光,繼續去收拾散落了一地的畫卷。
這些畫都是他平日裡隨意所畫的,好幾幅已經被負氣的四海不離給弄毀。
見他珍而重之地將畫卷收起,夢弒月倒也沒在意他的冷漠,反倒蹲了下去,紆尊降貴也與他一起收拾了起來。
“這不是你該做的事情。”看了她那雙手一眼,四海不歸忽然從她手中把畫卷奪回,霍地站了起來,轉身往案几後走去。
夢弒月自然也沒想過真要替他去收拾些什麼,這種功夫自然由侍人去做,她貴爲一國之君,豈能做這麼低賤的事?剛纔過去爲他收拾,也不過是想借機與他親近一番罷了。
見他走向案几,她立馬也站了起來,跟在他身後:“師兄,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阿離在氣些什麼?”
“我不讓他和七丫頭在一起。”四海不歸倒是沒有隱瞞,一邊收拾畫紙,一邊淡然道:“可那傢伙就是那麼死心眼,完全不聽勸。”
“你爲什麼不把慕容七七的身份告訴他?”夢弒月盯着他的臉,密切關注着他臉上每一個細小的變化。
可四海不歸卻依然面無表情,只是隨意回道:“還不是時候。”
夢弒月一直瞅着他,他態度還像過去那樣,永遠這麼冷淡,他在自己身邊也已經有二十多年,如果奸細真的是他的話,那她自己確實無從防備起來。
因爲她不想自己和他之間有任何疏遠,更不希望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一點點好關係,因爲這事又給耽誤了。
哪怕奸細真的是他,到頭來她定然也捨不得傷他,既然如此,只要削了他的勢力就好,何必與他繼續爭執?
他本來就不是鍾情於自己的人,他在意的永遠是那個夢蒼雲,是她用手段把他留在這裡,他哪怕對自己有異心,也是最正常不過。
當然,若他沒有那個心,那便是最好的,她也不想傷了四海不離,傷了四海不離或是慕容七七,他都會怨她,這不是她樂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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