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巴怎麼了?”林客生回到家看到我手一直捂着下巴,走近問道:“莫不是剛纔出去傷着了?”
“大哥,表演結束了?好看嗎?”我低着頭,不讓林客生看見。
林客生坐了下來,與我平視,左右看着我捂着下巴的手。
“還沒,你出個恭都能迷了路,多虧裴兄讓人來傳話,你呀,以後莫要再去那些地方。”林客生此刻頗有老氣橫秋的氣質,“若是讓爺爺知道,看不把你關在府裡禁足半月。”
“你不說我不說,老頭子怎麼會知道?再說了,你是我大哥,還同我一起進了那青樓,老頭子先罰也會罰你不是。”
“牙尖嘴利。”林客生神情古怪,看着我的臉半晌,“你這下巴是被咬了?”
原是鬆開了手……我錯愣過後,大喊一聲:“狗!”
“不像是狗,倒像是個人……”
“就是條狗!”我堅持道。
林客生似是無奈,“你說是狗,那便是狗吧。”
我不說話,想到裴狐狸下巴上也有我的牙印,那我豈不是也成了……大哥溫文爾雅怎麼會和滿肚子壞水的裴狐狸稱兄道弟呢,我鼓着腮幫子,不解想着。
“大哥,你和裴狐狸是怎麼認識的?”
“狐狸?”林客生聽到我稱裴舒之爲狐狸,思量後大笑,“你到是會取名的,我與裴兄算是萍水相逢,此人胸中有溝壑,才學性情皆是人之上品,與他交談,甚是舒服,不過,此人太過神秘,若要深交,怕是我們都還不夠格。”
大哥說得中肯,我聽着很是受用,“他身在江湖,看似自由隨性,樂善好施,卻是賺夠了美名,江湖上的人對他也很是尊重,也不知道,他要的到底是什麼。”
“小之,你怎麼對裴兄如此感興趣?”林客生懷疑,“難不成他又得罪了你?”
“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
林客生面上一怔,嘆了口氣,隨即安慰我道:“裴兄娶了王家小姐也是應了王盟主的緣故,對這樁婚事,他亦是無奈得很,你對大哥說實話,你對那王家小姐,莫不是存了那些心思?”
“什麼心思,我和她清清白白,就算裴狐狸不娶她,我也是要將婚事退了的,我生氣的是那王家小姐,太過狠毒,竟買兇去了清心教要殺我。”
林客生一驚,買兇殺未婚夫婿,如此喪盡天良的事竟也做得出!“你如何了?”
“也就在牀上躺了幾天,被人救了。”我心底嘟囔着,還又得了樁婚事。
“現在可大好了?你輕描淡寫幾句,旁人便知曉不得了,你這嘴硬的毛病和小時候一個模樣。”
“大哥,我真是大好了,不然我怎麼下山的?”
“那便好,對了,清心教是你可以隨便上去的地方嗎,男子上清心教,若是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你到是直接往上撞!”
“我這也是一時頭昏了,老頭子剛教訓過我,現在大哥又接着說……”我開始嘟囔,“我也知道錯了。”
“……不是大哥說你,你得知道些分寸,你是大伯唯一的兒子,將來是王府的頂樑柱,你若是有個差錯,你如何對得起!好了,大哥不說了,真是以後莫要如此衝動,凡事三思而後行,懂得了?”
“懂得了。”
林客生似是說得累了,便嘆了口氣,看着我的嚴重過滿是憐惜。
“明日劉浣約我去郊外賽馬,也一同邀請了你,你若是不想去,我便替你回了。”
“我去!”
“好,今日你早些歇息,明日我再來喚你。”
“等一下!明日裴狐狸去不?”
林客生忽而淡笑,“自然是去的。”
這廂。
劉浣看着裴舒之臉上的齒痕亦是滿臉古怪神色,“裴兄,你這是被人輕薄了?”
“無事,劉兄來是有何事?”
“是這樣,我明日約了小王爺和林兄一同郊外賽馬,裴兄可願一同前去?”
“劉兄客氣了,自然是要去的。”
“那便說好了。”
待劉浣走了出去,裴同輕聲走了進來,“公子,事情查清楚了,王小姐買的是令樓的江湖令,是下了死名帖的的江湖令。”
令樓是江湖上有名望的殺手組織,將殺人做成了買賣,而死名帖是令樓最大的招牌,若是有人下了死名帖,便要殺了目標或者僱主離去纔會停止,自然,如此的代價也是極大的。
“哦,令樓。”裴舒之此刻的模樣約莫旁人看了會縮起身子,有些冷。
“還有件事,家中傳來消息,王小姐不太安分。”裴同說得輕巧,何止是不安分,一院子好看的婢女全賣了出去,整個威風成了當家主母。公子現已控制了江湖上的大半勢力,也不知道娶了她到底是爲何。
“隨她去。”
“是。”裴齊得了準話,打算先退下,走了一步瞥見裴舒之下巴上的可疑印子,“公子是受傷了?”
“無礙,你去封信讓裴齊多留幾日,不用來皇城,直接回去就是。”
“是,公子。”
次日。
郊外青草蔥蔥,這天也是惠風和煦,加上我身邊這馬,正宗的棗紅烈馬,若是沒有那裴狐狸,便是完全美滿的一天了。
裴狐狸就是裴狐狸,有馬不騎,偏要坐什麼馬車,忒煩。
我轉過身子,眼不見心不煩,他烏龜爬的樣子還是不看的好。
“大哥,你看什麼呢?”
林客生依舊是看着我的下巴,似是神奇,“你這怎麼還有些淺印子,那人是用了多大的勁兒?”
“恩!”我忙用手一摸,光滑如初,哪有什麼淺印子。
“是裴舒之咬的?”
“……”算是還債的吧。
“你這樣讓大哥很難不多想。”
“……”我眼中透着迷茫,多想些什麼?
“你之前對王葭人沒什麼心思,這大哥明白,前段日子又退了那樁子聯姻,大哥也明白,只是小之啊,這裴舒之與你,實在不是良人。”
我聽着林客生的話,先是默默點頭,後來回味着,好似哪裡不對勁兒,“大哥你想哪去了,我對那狐狸完全沒有非分之想!”
我仔細瞧着林客生,看不出他究竟說着玩笑還是真心,約莫是玩笑話吧,我這反應似乎是大了些。
一說完這話,我臉一下僵了,身後,有股冷氣。
“小王爺,這般宣誓,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劉浣住不住大笑。
我僵硬轉過身,看到了裴狐狸有了裂縫的臉,“木風,你這般,要我如何?”
我看不懂裴狐狸眼中的感情,有驚訝,有錯愣,還有……喜意。
他娶了王葭人,應該是喜歡女人的吧,雖然那日的新郎是寒月,雖然我其實也是一個女人。
“你莫要誤會,我不是那層意思。”
“那便是對我有非分之想了?看來我以後可要離你遠些。”
“……求之不得。”我聽出了裴狐狸的玩笑之意,想着幸好他沒當真。
一個小廝牽了一匹駿馬走了過來,劉浣伸手接過繮繩,“這匹馬是我前些年在北涼國花重金買的,正好今日賽馬,便牽出來遛遛,整日悶在馬廄裡也該憋壞了。”
“原來是來炫耀馬的。”我嘟囔,他這錢看來是打水漂了呢。
裴同牽上了一匹白色烈馬,就算是不識馬的人也知道,這馬是多有珍貴,雪兔烈馬,稱爲雪兔不是因爲它性情柔順,恰恰相反,這馬是喜愛性子柔順的馴馬人,尤其是女子,若是尋常膀大腰圓的男子上了這馬,被踢下來是一盞茶的事,看來這馬也喜歡裴狐狸啊。
我偷偷望了望裴狐狸,這小臉蛋雖說是比尋常女子好看了些,被雪兔烈馬看上,也實在不是件光彩的事,哪個大男人願意被看成一個嬌弱的女子啊,我尋思着許是因着這白馬的英氣模樣和跑起來不遜色於千里馬的實力,裴狐狸纔會如此喜愛這馬的吧。
我想了一通,卻不知是完完全全想岔了。
這馬,除了女子,還臣服於絕對狠厲,手段雷霆的男子。
“這匹馬,名喚沉雪,是三年前機緣巧合得了的。”裴舒之笑着摸了摸馬。
真是匹好馬,我瞧了瞧身邊的小棗紅,它也是同輩中的佼佼者,“舒之。”我笑得燦爛,笑得裴舒之身形一頓,“你這馬是是雄馬還是雌馬?”
“雄馬,你那匹莫非是雌馬?”
“正是,正所謂有緣千里來相會,我想沉雪和我的小棗紅實在是太有緣分了,沉雪是雪兔烈馬,我的小棗紅可也是正宗的大棗紅烈馬,也算是門當戶對不是,既然如此,咱們就成全了它們如何?”的確,雪兔烈馬可遇不可求,如今明晃晃在了我面前,哪有放過的道理,小紅棗若是得了如此夫婿,也是歡喜的,若是生下個小馬駒,我亦是歡喜的。
小棗紅看起來有些羞澀,直往我這邊蹭,那沉雪似是不太滿意這樁婚事,嘴巴不安分地張張合合,我曲折事實說道:“你看小棗紅和沉雪都很喜歡呢!”
林客生和劉浣都扯了扯嘴巴,最終還是點了頭。
裴舒之看着沉雪不情願的模樣,說道:“你說的有禮,只是這沉雪性子傲慢,行爲着實粗魯,我怕傷了你那馬,這件事以後有機會再說。”
我看了看小棗紅,沒事,那馬我一定會拐到手的。
被我攪了一通,日頭也爬了上去,劉浣忙提了賽馬的正事兒。
“時間也不早了,咱們便一局定勝負如何?”我眼珠子一轉,想了個主意。“不若我們各自騎上馬,看誰先到那片林子的盡頭如何?”
“好主意。”劉浣雙手贊成。
“好。”裴舒之似是沒聽出我的後話,也同意了。
“誰若是贏了,可隨便請在場一人做件事,如何?”我將話說完了,期待地看着裴狐狸。
“好。”未等我開心,裴狐狸說了句:“不可反悔。”
“……自然不會。”我心底暗驚,忙摸了摸身邊的小棗紅,“自己的幸福自己把握,要是把我搭進去,我就再也不給你找夫君了!”
小棗紅:“……”
我嫺熟地先上了馬,林客生也一個翻身,直落落地坐在了馬背上,劉浣看起來,並不太會騎馬,靠着小廝扶着才勉勉強強坐穩了上去,這幅模樣,提什麼郊外賽馬啊。
我扶額,忽然,一個翩然的身影直直是飄到了馬背上,這姿態真是宛如謫仙,他不僅是狐狸,還是一隻妖孽。
我正經地吸了口氣,剛看他上馬的動作,馬術絕對不比我差,我揪了揪小紅棗的毛,“待會兒用上你吃奶的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