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眉再慢慢地坐了回去,神色凝重道:“你的意思是,就算是沒有人給她下藥,她在生下默白後不久,也會死去?”
“是的。或許,這也正是當年她執意不肯進宮的主要原因了。”
顧輕眉沉默了,對於這位未曾謀面的婆婆,她雖然沒有很深的感情,可到底是默白的生母,如今得知她們隱族人竟然還會這樣離奇的身世,總覺得有幾分怪異。
“你們隱族人的壽命短,應該是有法子可解吧?”
雪兒點點頭,“可解,若是與同族人成婚,陰陽相調,還能多上十餘年的壽命。”
這話聽上去太過詭異了。
顧輕眉向來不信這等怪誕之說,可是今日對上了雪兒,她卻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反駁了。
“我知道你或許不信,可是我們隱族人有千年來的種種記錄可查。但凡是許配給了外族人的姑娘,沒有一個活得過二十五歲的。而嫁給同族的女人,大都活到了將近四十歲。”
顧輕眉無力地撫額,總覺得她這話裡話外,都是在暗示她,應該將眼前這位雪兒姑娘引薦給李默白。
這種感覺,實在是有些不妙。
“我知道這些話對你的震動很大,可是你要明白,我沒有必要拿這些話來騙你。我是在族長確定了默世子是隱族後人之後,所以才被族長選定爲他的未婚妻的。”
未婚妻?
顧輕眉當真覺得有幾分可笑。
明明她現在已經是李默白的妻子了,這是想着要取而代之?
“我無意破壞你們之間的感情,可是爲了默世子的壽命之憂,所以我纔會來找上你。不然,你以爲我一介未婚女子,願意在大路上攔截男子的馬車?”
顧輕眉深吸了一口氣,事到如今,她大概也想明白了一些事。
雖然腦子裡仍然有些糊塗,不過,既然人家都把話講到這個份兒上了,那麼,她也只能去面對了。
“雪兒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放心,回頭我會與默白商量,畢竟,如你所說,事關他的性命。”
“世子妃能體諒,雪兒也就放心了。”
“只是,你們隱族人應該也不是太少,你們族長,何必就非盯上了李默白?他沒有孫子麼?”
雪兒姑娘的臉色明顯變幻了一下,“首先,他是我們現任族長的外甥,自然是想要讓他活得更爲長久一些,其次,隱族到了我們這一代,人材已經很明顯地減少了。這麼說吧,我們隱族的男子也有娶一些普通人爲妻的,生下來的孩子,自然就不及我們隱族人聰明。”
“那李默白不也是其中之一嗎?”
“不!他不一樣。”
雪兒的眼神裡突然就泛出了一種極爲崇拜的光茫,“他不一樣,他甚至比我們同族人通婚生下的孩子還要聰明。族長精於天文術算,乃至命理推算,默世子,他註定是不一樣的。”
最後一句,幾乎就成了一人的低喃。
顧輕眉看得出來,這位雪兒姑娘對李默白,就算是沒有男女情愛之意,至少也有崇拜和敬佩,這樣的感情,很容易就會發展成了男女之情。
不知爲何,心口處突然就有了一種揪疼感。
“我要說的,大概就這麼多。如何取捨,全在於世子妃了。他的壽命短,不會影響到世子妃,畢竟您就是一位普通人。說這些,我只是希望世子妃能站在他的角度上,多多考慮一下。畢竟,若是真愛一個人,沒有什麼是比讓他活得更久更重要了。”
顧輕眉不語,一個外人對她說這種話,她是該生氣還是該感激?
顧輕眉的腦子有些糊塗,還有些疼了。
今天這一番對話,她到底要不要去找李默白求證呢?
又或者,他自己也不明白呢?
“世子妃慢慢考慮,我先走了。”
顧輕眉沒有反應,對於她何時走的,一點兒也不在意。
青環進來的時候,便看到了小姐一人坐在榻上愣神,手上捏着一枚棋子,來回地翻動着,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小姐,世子爺陪着王爺從大營裡回來了,世子說今天大家一起用晚膳,請您也去花廳。”
顧輕眉回神,有些呆怔地點點頭。
這一晚,到底吃了些什麼,口感如何,顧輕眉幾乎都是混亂的。
直到她躺在了牀上,看着身旁李默白俊美得宛若是畫中走出來的人時,才突然驚醒,有些事,她應該是要弄清楚的。
“李默白,關於隱族,我想知道的更多,你能說給我聽聽麼?”
李默白今日去了軍營,一直與靖王在一起,回來後,沒進桃溪苑,直接就在外頭用了晚膳,之前就覺得顧輕眉有些心不在焉的,現在又聽她問起這個,自然是有幾分的疑惑了。
“怎麼突然想聽有關隱族的事了?”
“不是說你娘就是隱族人麼?我有些好奇,所以想聽聽看。”
“其實也沒什麼,不過就是比普通人略微聰明一些,俊美一些罷了,有什麼可說的?”
“默白,我聽說隱族人甚少與外族人通婚,是不是這樣?”
倚在他懷裡的顧輕眉,明顯感覺到了對方身體那一剎那的僵硬,眸色微暗,心底微沉。
“嗯。好像是吧。任何一個族羣大致都會如此吧。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不屑於與其它族人通婚,算是自己的一種高傲吧。”
“僅僅如此?”顧輕眉故做輕巧地問道,“我還以爲隱族人會有什麼通天的本事,所以不願意讓外族人學會呢。”
李默白淺笑,“都不過是凡人,哪裡就會有什麼通天的本事了?你呀,定然是這幾日看那些奇聞雜說太多了,纔會胡思亂想。”
“是麼?可是爲什麼我覺得隱族聽起來好神秘呢?李默白,你說,你這麼聰明,就只是因爲你身上有隱族人的血脈之故嗎?”
“呵呵,有可能吧。”
李默白故意裝出來的淡定,讓顧輕眉的眸底閃過了一抹受傷的情緒。
他到底,還是想要瞞着她的。
“有時間,我們一起去隱族的聚居地去看看如何?”
李默白微微一笑,翻身將她壓下,“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