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讓在場的衆人都愣住了,大家一陣面面相覷,卻誰也不敢說話。
這麼多年來,太子在大家的眼中,一直是一個不學無術,什麼也不會的草包。
大家都這麼認爲,因此,便也就此認定了,太子就是個草包,不會有半點改變。
可現在,楚青歌的一番話,卻彷彿天雷轟頂一般,衆人都被怔住了。
“即使你沒說過,但是,你的種種表現,已經證明了大家的認爲是正確的。”楚子銘突然出聲道。
他的這一番話,在這安靜的環境裡,顯得格外突兀,大家紛紛擡眼看向他,又忍不住看向楚青歌,顯然是想知道,她會如何應對。
坐在最上首的皇帝,目光深沉地看了四皇子一眼,帶着些許的不悅。
就算太子再怎麼無能,是個草包,但也輪不到四皇子,在衆人面前這般說太子。
太子是他與蘭皇后的孩子,自從蘭皇后仙逝後,他每每見到太子那張酷似蘭皇后的臉,就格外想念蘭皇后,因此,便刻意疏遠了太子。
但這並不表示,他不關心太子。
不管怎麼說,太子是他的孩子,是他與蘭皇后的骨肉,還容不得其他人來說三道四。
感覺到皇帝投來的不悅目光,楚子銘稍稍一怔,心中有些詫異。
悄悄看向皇帝,卻發現他並未看自己,目光也表現得很平靜,楚子銘不由地懷疑,莫非是自己感覺出錯了?
“四皇子這話真是好笑。”輕笑一聲,楚青歌漫不經心道,“僅憑一個人的行爲,就判定一個人的本事,會不會太過輕率了一點?”
被她的話給噎住了,楚子銘一時間無言以對,臉上的神色也有些尷尬。
“太子息怒。”楚昭明趕緊出聲打圓場,“四弟也只是隨口說說罷了,今天是爲顧將軍接風洗塵,就別說這些不高興的了。”
垂眼睨了他一眼,楚青歌冷哼一聲,帶着幾分的不屑。
楚昭明又充當和事老了呀,可他別忘了,是誰挑起的這個話題?分明就是他自己!
現在見氣氛不對了,他又站出來充當和事老!
看來,她要重新審視一下自己這位大哥了。
“這怎麼行呢?”楚青歌並不打算罷休,“既然話已說到這個份上,乾脆直接說個明白吧。”
楚昭明沒說話,表現得很爲難,看了看她,又扭頭看了看隔着一個座位的楚子銘,但眼底深處,卻帶着一絲的詭譎。
“好啊,那就說個明白!”楚子銘想也沒多想,毫不猶豫地開口道。
氣氛再一次變得尷尬凝重,讓人感到無邊的壓抑。
席位中的馨妃,擔心地看着楚子銘,那風韻猶存的臉上,滿是着急。
這孩子怎麼就不知道收斂呢!這個時候就應該閉嘴呀,怎能繼續和太子說下去?沒看見皇上已經有些不高興了嗎?
只可惜,她與楚子銘隔得太遠,無法提醒他,只得擔心地看着他。
“太子怎麼像其他人證明,你之前的無能都不是裝的呢?”楚子銘也站起身來,面色嚴肅地看向楚青歌,沉聲道。
“放肆!”不等楚青歌開口,上座的皇帝已經怒了,猛地一拍桌子,厲聲呵斥道,“四皇子,你若是再口出狂言,休怪朕不念父子之情!”
被嚇住了,楚子銘震驚地看着他,一時間沒有明白自己哪裡說錯了。
見他呆愣愣地站着,也不給皇帝賠禮道歉,馨妃心裡着急,急忙起身朝皇帝道:“皇上息怒,四皇子……四皇子也只是求真心切,一時間說錯了話,還望皇上原諒他這一次吧。”
“既然四哥這般求真心切,那本太子就告訴他吧。”睨了馨妃一眼,楚青歌漫不經心道。
視線投向楚子銘,她揚聲道:“因爲不喜歡,所以表現得什麼都不在乎,卻沒想到大家竟因此理解爲本太子什麼都不會,以爲本太子很無能。”
說着,她還特意加重了“無能”這兩個字,目光定定地注視着楚子銘。
聞言,楚子銘扭頭看向她,臉上帶着訝異,稍許過後,他轉而看向皇帝,這才明白皇帝爲何會這般生氣。
原來,自己已是
口無遮攔,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太子無能。
也難怪父皇會發火,是自己太欠缺考慮了。
“什麼都不在乎,和什麼都不會,這是有很大差別的。”移開視線看向其他人,楚青歌繼續道,“相信大家應該明白這兩句話的差別,而本太子是不是無能,是不是草包,不需要我多言吧?”
當着皇帝的面,說出這樣一番話,若是還有人反駁,那真是在找死。
頓時間,衆位官員們急急忙附和,一個個都是一付恭順的樣子,卻讓楚青歌覺得反感。
都是些見風使舵的傢伙。
皇帝還是一臉的憤怒,但目光卻帶上了審視,靜靜地注視着楚青歌。
不僅是其他人,連他也以爲,太子是個什麼也不會的草包。
可如今的太子,巧言善變,處變不驚,僅僅是站在那裡,便有這不容抗拒的威嚴。
哪裡有半點草包的樣子?
不過,看到這樣的太子,他倒是深感欣慰。至少,他不用擔心,等自己退位後,太子能否擔負起匡扶天下的重任。
楚子銘不敢多言,低垂着頭,仿若一隻鬥敗了的公雞,沒有半點精神。
一言不發,他默默地坐回到座位上,端起酒杯仰頭一口飲盡,捏着酒杯的手,卻是用盡了全力,險些將酒杯捏碎。
楚青歌,別以爲逃過了這一劫,你就可以隨心所欲了!
他發誓要讓楚青歌好看,就一定會說到做到!
冷冷睨了楚子銘一眼,楚青歌轉而看向皇帝,拱手道:“父皇,兒臣只覺身體有些不適,還請父皇允許兒臣先行離席。”
發生了這樣的事,太子想離開,也是情有可原。
沒有開口,皇帝輕輕點了點頭。
得到允許後,楚青歌在臨走前,看向了對面的顧千帆,微笑着說道:“顧將軍,真是抱歉。今次的宴會本是爲你舉辦的,卻發生了這等掃興的事。”
聞言,顧千帆有些受寵若驚,趕緊起身微微彎腰道:“殿下言重了,臣受之不起。”
勾了勾脣角,楚青歌沒再多言,掃視一眼在場衆人後,優雅轉身,邁着悠閒的步子徑直離開。
卻在走出去幾步後,感覺到有一道清冽的目光緊隨着自己。
她稍稍放慢速度,微微扭頭望去,看見寧嬪正面色平靜地看着自己。
朝着她揚了揚脣角,楚青歌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很快就離開了宴會場地。
待到楚青歌離開後,衆人才緩過神來,可宴會已經沒了開始的那般熱鬧,大家都表現得很謹慎,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說錯話。
身爲宴會主角的顧千帆,還看着楚青歌離開的方向,一個人悠閒地喝着酒,卻是突然輕笑了一聲。
太子還真是有趣。
離開了宴會場地的楚青歌,走在安靜的小路上,感受着徐徐晚風的吹拂,忍不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剛纔真是快憋死她了,她再也不想參加那讓人討厭的宴會。
可偏偏自己的身份,又決定了她不得不參加各種宴會,真是讓人討厭吶!
看來,她要趕緊想辦法,爭取早日擺脫青龍國太子這個身份。
“太子殿下。”
暗自沉思間,楚青歌聽見身後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她停下步子,轉身望去,只看見寧嬪正邁着細碎的步子朝着自己走來。
“原來是寧嬪。”一手揹負在身後,她微微彎腰,朝着寧嬪頷首致意。
走到距離她兩三步遠的地方站定,寧嬪打量了她兩眼,猶豫稍許後,纔出聲道:“剛纔的事,殿下不必放在心上,我想大家並無惡意的。”
稍稍一愣,楚青歌略顯詫異地看着她,有些不明白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是在擔心自己會因爲剛纔的事而心中不快?那真是小看自己了,她纔不會在意那些事呢。
不過,不管怎麼說,她很感激寧嬪的關心。
“多謝寧嬪娘娘的關心,我沒事。我以前的行爲的確很容易讓人誤會。”
寧嬪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將話給嚥了回去,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沉默了
稍許,楚青歌詢問道:“寧嬪怎麼也出來了?”
“太悶了,出來透透氣。”寧嬪輕聲說道,忍不住擡頭看了她一眼。
楚青歌比她高了大半個頭,她擡起頭來,正好看見她那雙清澈的眼眸,她的眼神太過純粹明亮,寧嬪不由地怔了怔。
“寧嬪不介意的話,不如一起走走,正好我也無事可做。”沒有多想,楚青歌邀請道。
在她看來,碰巧遇見,一起走走說說話,並非什麼大事。
但她這一句隨口而說的話,卻讓寧嬪有些詫異,甚至有些驚訝。
遲疑了稍許,寧嬪才輕輕點了點頭,隨着她一起慢悠悠地往前走去。
一路安靜地往前走着,兩人只是隨意地說了幾句話,更多的時間都是沉默。
楚青歌自認自己是一個很能找話題的人,可是,和寧嬪走在一起,她發現自己居然不知該說些什麼。
不知該說什麼,索性便一句話也不說。
今晚的月亮很圓,如銀盤一般的明月懸掛在頭頂,皎潔的銀輝遍灑而下,似是爲整片大地披上了一層輕紗。
有徐徐的夜風吹過,吹起道邊的樹葉沙沙作響,吹得楚青歌那墨黑的髮絲輕輕晃動。
寧嬪擡頭看向她,正好見到她輕揚脣角,露出一抹輕淺卻迷人的笑,目光平靜地注視着遠方那點點星光。
有那麼一瞬間的怔愣,寧嬪急忙收回視線,低埋着頭,不敢再看她一眼。
並未注意到她的異樣,楚青歌自顧自地往前走,目光隨意地往周圍看着。
忽然,她看見不遠處的那一座湖泊岸邊,站立着一抹挺拔的身影。
定睛望去,她發現那人豁然便是楚寒殤。
脣角上揚,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她沒理會身邊的寧嬪,躡手躡腳地朝着楚寒殤靠近。
見狀,寧嬪一陣疑惑,下意識地想要出聲叫住她,但轉念一想,太子這般輕手輕腳的,肯定是不想被人發現,那她還是別說話了吧。
漸漸地朝着楚寒殤靠近,楚青歌自認爲自己隱藏得很好,不會引起他的注意。
但她不知道的是,早在她看見楚寒殤之前,他就已經發現她了,只是裝作沒看見而已。
鬼鬼祟祟地來到楚寒殤的身後,楚青歌擡起雙手,準備狠狠地拍向他的雙肩。
然而,就在她準備拍他的肩膀時,楚寒殤卻突然轉身往旁邊走去。
可是,楚青歌已經傾身上前了,前方突然沒了目標,她整個人頓時往前撲去,而在她的面前,是那一汪平靜的湖泊。
“皇……皇叔!”
慌亂之間,楚青歌下意識地喊道,並伸手想要抓住他。
楚寒殤一驚,急忙轉回身來,猿臂一伸,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可奈何楚青歌撲騰得太厲害,竟是一下子用力地撞在了他的懷裡,愣是把楚寒殤撞得後退兩步。
一個踉蹌,兩人齊齊摔倒在地,而楚青歌還好死不死地撲在楚寒殤的懷裡。
呆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臉龐,楚青歌眨了眨清澈的眼眸,只覺大腦一片空白。
該死的,她怎麼會把他給撲倒了?還這麼不巧的倒在他的身上!
而且,旁邊還其他人!
楚寒殤也驚住了,怔怔地看着她,看她的表情,由呆愣轉變爲慌亂,由變成了一臉的尷尬和懊惱。
他只覺得好笑,這短暫的時間裡,太子的表情竟然變化了這麼多。
太子是學變臉的嗎?
“太子殿下,王爺,你們沒事吧?”匆匆走來的寧嬪,急忙出聲,擔心地詢問道。
而她的聲音,也將二人的思緒拉了回來,楚青歌動作麻利地爬了起來,撣了撣衣衫,趕緊退到一旁。
楚寒殤也慢慢坐起來,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腰似乎有些疼,輕輕動一下就覺疼痛不已。
應該是剛纔摔倒時不小心弄傷的。
微微蹙眉,他忍着疼痛站起身來,剛準備出聲詢問太子,就見寧嬪正擔心地看着太子,一個勁兒地詢問她有沒有事。
臉色頓時變得嚴肅凝重,他靜靜地看着二人,心中升起了一種不好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