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圍前線,君襲墨看着山林中散不去的雲霧眉峰緊蹙,心中擔心不已。按照他們的計劃,雲展他們應該早就回來了,可是到現在都不見人影,難道是被埋伏了麼?
“大將軍,看前面路上有人。”風馳忽然喊道,匆匆走到了烽火臺邊。
君襲墨心頭一沉,一個箭步跨了過去,卻只瞧見雲展領着十來個弓箭手急匆匆的朝這邊飛奔而來。他頓時一驚,拂袖迎了過去。
“怎麼回事?其餘的人呢?”
“殿下,我們被拓拔野的強弩手埋伏了,帶去的兩百多人只剩下了這些個,其餘的弟兄們都……”
雲展說着紅了眼圈,因爲他跟隨君襲墨這麼久,還沒見過在他面前死那麼多人,那種無能爲力的感覺實在痛苦極了。
“雲劍呢?”
“他讓我們先逃,一個人先抵擋着。”
“……該死!築起盾牌,馬上擺陣迎敵。”君襲墨忍不住詛咒一聲,走到烈焰身邊飛身上馬,急匆匆的朝着漠河郡策馬而去。
雲展也連忙跟了上去,而剩餘的弓箭手還來不及喘息就擺開了迎敵的架勢。他們知道那些強弩手有多厲害,殺傷力有多強。
君襲墨回到軍營,直接策馬衝到了校場。“李彥,你一支五千人小隊守護漠河碼頭,錢通,你馬上帶兩萬精兵去外圍增援,張虎,帶隊五千守護南城門,李龍和王翰帶隊一萬守護北門。”
“末將領命!”
把不到五萬的兵分配下去後,軍營裡就還剩一萬左右的兵,看起來實在有些蒼涼。他看了眼面色凜然的將士們,心頭莫名的有些酸楚。
“將士們,守住漠河郡,才能守住炎國,作爲軍人一定要保家衛國,你們沒有多餘的選擇。本王承諾,若你們當中任何一個人戰死沙場,三代以內免賦稅,享受撫卹金。”
“我等視死如歸!”
“本王不希望你們死,希望你們都活着。雲展,傳令下去,馬上封鎖城門,不讓任何人進出。”
“是!”
分配好兵後,君襲墨來到了營房,凌洛還在睡,脣角還掛着一絲笑容,壓根就想不到拓拔野已經兵臨城下。
他走上前看着她那不起眼的臉,伸出手輕輕觸動着,眼神複雜而落寞。“洛兒,好好睡一覺,睡一覺醒來,應該就天下太平了。”
他低頭在她脣上輕輕印了一吻,又走出去關上了門,並且上了一把鎖。不管她何等的妖嬈霸氣,他始終不忍心她面臨危險。
戰場,終究是男人們的!
再次回到城樓上,君襲墨眼神中多了一分嗜血的光芒。他本不是一個殘暴之人,但爲了炎國的黎民百姓,爲了他的將士們,他不得不出此下策了。
雲展站在他的身後,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身體傳來的那股戾氣,是強大的,是懾人的。
“殿下,你……真的要強行驅動那股力量嗎?”
“強弩手是拓跋弘軍中最強的力量,本王一定要毀滅他們。”他陰戾道,聲音已經不如從前那般淡漠。
高貴背後,他亦有一個魔鬼般的靈魂,那是誰都不知曉的。但今天爲了保全這僅有的幾萬兵,他豁出去了。
雲展擰着眉沒有說話,只是無言的嘆息了一聲。拓跋弘的兵的確生猛,在山谷下被河水衝的東倒西歪的,損傷不大。
而更甚,他們在山谷外做了埋伏,但他卻死都不上鉤。所以對於拓跋弘,他第一次感到了棘手。
自然,他想不到的是玉傾城早就把他們的情況如實的告訴給了塔琳婭,對一個相師而言,即便是隻言片語,也已經能夠洞悉很多東西了。
也所以,他們會在回營的途中被埋伏,死的所剩無幾。
“他們只有強弩手出動了嗎?”
“拓跋弘帶兵在後面,應該也很快就到了。殿下,這一次他們算是傾巢出動,是鐵了心要滅掉我們啊。”
“哼!他想滅就能滅麼?當本王是個擺設?”他冷冷道,冷傲的臉頰透着淡淡的不屑,他要的可不止是這場仗的勝利。
“屬下會一直守護在殿下身邊,誓死保護殿下。”
“你去外圍看看吧,儘量不要讓拓拔野的人攻進來,實在是打不過,讓他們不要硬拼,趕快撤回來。”
“屬下明白!”
雲展點點頭,飛身從城樓躍下,朝着前方外圍飛奔而去。
……
“殺!”
傍晚,山林外劇烈的咆哮聲充斥了整個山林,外圍的士兵們聽得如此近距離又如此瘋狂的吼聲,均心頭一緊,還沒開戰就開始發憷了。
“風副將,前方有好多人已經殺過來了。”陣前的哨兵瞧見暗黑中那密密麻麻涌動的身影,連忙一邊喊一邊衝了過來。
然而,不等他跑到風馳身邊,一隻犀利的冷箭便直接穿透了他的喉嚨,他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就倒了下去。
風馳眸色一沉,闊步走過去看着前方迅速涌動的人影,頓時一聲大喝,“隱蔽,大家馬上築起盾牌!”
頓時,外圍的戰壕整齊的豎了一排密不透風的盾牌。只留了些許空間給弓箭手們反擊用。
然而,當他們準備好一切後,前方密密麻麻飛射而來的竟然是帶油的火箭。頓時把那些隱僻的營帳都給點着了。
“啊……”
“噗……”
陣陣慘叫聲和痛吟聲不斷傳來,戰壕裡有不少戰士衣服都着火了。可因爲要抵擋前方火箭和冷箭,根本不敢有任何鬆懈,只能眼睜睜看着火在身上燃燒,直到自己慢慢倒下。
一股濃濃的焦臭味在空氣中蔓延,令人心酸又難過。
雲展拿着劍不斷抵擋那些冷箭,可他一己之力太薄弱了,根本杯水車薪。眼看着將士們就這樣憋屈的死在火箭下,他心裡難受極了。
“他孃的,老子跟他們拼了,左營的兄弟們,跟我衝啊!”
風馳大概已經被拓跋弘的軍隊憋得忍無可忍了,一聲嗷叫拿着盾舉着刀就衝了出去。
頓時,戰壕裡別的將士們也跟着衝了出去,任雲展攔都攔不住。不得已,他也跟着飛衝了出去,撲向了拓拔野早就準備的陷阱。
“衝啊,我他孃的跟你們拼了,你們這些畜生……”
“殺,殺啊!”
怒急的風馳帶着兄弟們衝進敵方陣營,揮舞這大刀毫不留情的又砍又劈。奈何他們的實力太過懸殊又太過魯莽,直接衝進了拓拔野的包圍圈裡。
長矛和鋼盾直接把風馳他們逼到了無法動彈的地步,唯有云展情急之下一個縱身逃出包圍圈,眼睜睜看着將士們被拓拔野的兵擠成了一團。
殺紅了眼的拓拔野看着裡面那百來個擠得跟糉子似得人,陰森森的咧嘴笑了笑,“你們大將軍偷襲我們的時候,一定沒有想過會有這一天吧?給本王戳死他們,不要客氣!”
他一聲令下,那鋒利的長矛根本不長眼的在他們身上刺來刺去,一下又一下。濃烈的血腥味在空氣中蔓延,還伴着那支離破碎的靈魂。
圍聚的兵慢慢散去,包圍圈裡的人早已經血肉模糊分不清誰是誰了。
雲展看着那一堆死去的兄弟們,眼圈慢慢紅了一圈。他握劍的手在發抖,根根青筋暴漲的臉頰鐵青。
“偷襲本王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很痛快?”
拓拔野冷睨這雲展不屑的道,又擡頭看了眼遠方那早已經潰不成軍的士兵,更是傲然的挑了挑眉。
“跟本王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雲展的齒關咬得緊緊的,脣瓣崩成了一條直線。他硬生生把眼底的淚忍了回去,飛身躍上了戰壕。
“撤!”
“雲副將,我們誓死守衛漠河郡!”
“這是大將軍的命令,撤!”
頓然,戰壕中爲數不多的士兵隨着隊伍匆匆離開,雲展默數了一下隊伍的人,竟然只剩下了兩萬不到的人數。
他怒視着遠處拓拔野許久,纔跟着隊伍匆匆離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君襲墨,你不是很能嗎?你不是很厲害嗎?本王還不是攻佔了你的外圍陣地?哈哈哈哈……”傲氣的笑聲在山野間充斥迴盪,久久沒有散去。
城樓上,君襲墨輕輕垂下眸子,眼底一片寒霜。那垂於身側的掌心裡,有一道火紅的光芒在流轉。
“殿下,對不起,屬下……”
雲展回到城樓,羞愧的站在君襲墨身後的領罪。他沒來得及阻止風馳,連自己也差點送命,這已經違背了命令。
“死了多少?”
“大約五六千人,有三百是誤入包圍圈被長矛扎死,其餘都喪命於火箭和冷箭。他們的強弩手實在太厲害,我們根本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下去吧,本王想靜一靜。”
“殿下,他們人數太多,並且拓跋弘已經在進攻的途中,興許都已經在漠河郡外圍了。你真的要與他們拼個你死我活嗎?”
“不然你以爲本王會這樣狼狽的棄城而去?”
“……屬下該死,不是這個意思。”
“你去探一下拓跋弘到哪裡了,本王要一網打盡。”
“殿下,你不能輕易催動那股力量的。”
“滾!”
“是!”
雲展糾結的看了眼君襲墨,搖搖頭離開了城樓。他不知道要如何去勸阻他,他明明都沒有任何內力了,爲何還要硬逼着自己做那麼大的犧牲?
這本就是君傲天放棄的一個城,甚至,他也是他放棄的一個兒子,他爲何要那麼賣命?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他難道不懂這個道理嗎?
他抑鬱而去,根本猜不透君襲墨的想法。
君襲墨看了眼已經墨黑的天色,眼中的戾氣更多了幾分。月黑風高夜,正是殺人天。
暗夜中的他如同地獄來的一個鬼魅,冷戾,傲氣,還有一絲邪魅。
烈風還在,他如蒼松般杵在城樓的角落,遠遠看去像是一尊完美的雕塑,絕世又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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