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空氣越發壓抑,有着暴風雨前來的緊迫感。
軍中將士還在操練,喊殺聲震天。這是君襲墨要求的,一直要持續到午夜子時。雲展和雲劍分別在校場指揮,企圖把將士們的氣勢掀到最高。
凌洛來到校場時看到氣勢如虹的將士們,亦是微微吃驚。這支本來是最薄弱的軍隊在雲展兄弟倆的調教下竟然也是很有殺氣的。
看來,君襲墨真的是一個難得的將才,能夠把軍營中特意跳出來的老弱病殘訓練到這種級別,也是不容易的。
她尋到雲展和雲劍,微微頷首,“兩位副將,大將軍有請。”
“噢?什麼事?”雲展停下指揮,走向了凌洛問道。
“不曉得,你們倆去了就知道了。”
“你先回吧,我們馬上就過去。”
“是!”
離開校場後,凌洛回到自己的營房,打了一盆水準備洗漱。在軍中這些日子可謂是她有史以來最艱苦的,洗澡都沒地洗。
正準備解下裹胸的白綾偷偷洗一下,卻聽得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她便又匆匆的抹了把臉,開門偷睨了過去,是雲展和雲劍兄弟倆,正朝君襲墨的營房走去。
她頓了頓,也穿戴好跟了過去,杵在了營房外隨時恭候。
“你們倆速去把本王功力耗盡正在找人療傷的消息傳出去,要儘快傳到拓跋弘的耳朵裡。”
“……殿下,這怎麼行?如果真被他聽到,那他不是專門來對付你嗎?這萬萬不可!”雲展一聽就連連搖頭,也不顧尊卑問題了。
“除此之外,想要讓拓跋弘出兵有些難度。這個人身經百戰,不是那麼好騙的。”
作爲一個野心勃勃的皇子,君襲墨早就把各國的重臣和君王調查得一清二楚。拓跋弘在七國君王中,能力絕對是個中翹楚,不能忽視。
“但是……”
“沒有但是,這是軍令!”
“……是!”
兩人領命,心頭都有些糾結,一想到君襲墨是因爲凌洛而功力全無,頓時一股怒火涌起,氣匆匆的走了出去要尋她晦氣。
瞧見凌洛正在門口,雲展頓時滿眼陰霾的瞪了過去,“小洛子,跟我來,有幾句話要跟你說說。”
他說完就走開了,昂首闊步的跟個鬥雞一樣。凌洛訕訕的跟了過去,剛走到營房右側,他便揮掌劈了過來。
凌洛飛身躲過他的攻擊,亦當仁不讓的一腳飛踹直接砸了過去,勁氣強大得令一旁的雲劍眼睛瞪得跟銅鈴似得。
雲展見狀亦提膝揮了過去,兩腳相抵,他頓感一股強大的力量如排山倒海般在襲向他的腿,他臉色一驚,慌忙一個縱躍躲開了,落地時還踉蹌了幾步才穩住。
凌洛收起招數,冷冷瞥了他一眼,“我說了,有我保護大將軍,你們只管領命去做就是。”
她也知道君襲墨這個辦法是有且僅有的一個好辦法,自然不會去阻止。拓跋弘是個狡猾的人,知道君襲墨沒有內功,必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如果可以一舉拿下他的兵,那麼這場仗就算贏了。
雲展和雲劍都被她嚇了一跳,因爲在這之前她是沒有任何武功的。而今連雲展都不是對手,這太詭異了,她是佯裝的麼?
“小洛子,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是細作?”
“……神經病!”
凌洛不屑的哼哼,不想跟他解釋太多。是不是細作他沒眼睛看麼?如果她要害人有何須冒死去盜糧呢?
“神經病是什麼意思?你在罵我?”
“土話,但就是罵人的。”
“你敢……”
“咳咳!”
雲展正要發作,便聽得一聲輕咳,他訕訕的住了嘴,狠狠瞪了凌洛一眼走開了。雲劍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她,也跟着走開了。
“大將軍!”凌洛轉身抱拳,臉色有些微微的慍怒。
“他們倆跟着本王多年,如此也是擔心本王,你無需生氣。走,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君襲墨淡然道,身手牽着她就朝軍營外走。
凌洛心驚的想要掙脫手,卻是被他拽的更緊。她偷睨着他冷峻的側臉,也不再掙扎了,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後。
兩人走出軍營,四下裡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但君襲墨牽着她左轉右轉,完全像能夜視一樣,帶着她來到了山坳處的一個懸崖邊。
此處吹着正是風口,站在這裡能感覺到烈風如刀子似的在臉上刮過,一層層的刮,生疼。
“大將軍,我們來這裡幹嘛?”
凌洛運功把內力凝聚在眼睛,能夠稍微看清楚四周的一切。這裡應該是軍營的後山,山林裡的樹木大都落了葉子,光禿禿的看得特別淒涼。
“看到懸崖上的一處山洞了嗎?”
他沒放開她的手,緊緊窩在手心,心裡有種淡淡的滿足。雖然還不能與子偕老,但他很享受這片刻的幸福。
“咦,看到了,大將軍什麼時候發現那裡有個山洞啊?”
凌洛昂起頭,一眼就看到了他說的那個山洞,就在懸崖三五丈高的地方,洞口有些淡淡的煙霧繚繞,看起來神神秘秘的。
“你內功不錯,竟然能看到那麼遠的地方。能帶本王上去嗎?”若不是內力沒有了,他上那個地方跟平地似得。
凌洛點點頭,身手環住君襲墨的腰縱身一躍,與他一起落在了洞口。
頓然,一股熱騰騰的水蒸氣迎面撲來,透着沁人心脾的溫意。她心下一喜,主動牽着君襲墨走了進去。
“哇哦,大將軍,這裡是個天然溫泉潭啊。”走到那不斷翻滾的水潭邊,凌洛迫不及待俯身撩了幾把水在臉上拍了拍,感覺無比愜意。
“你怎麼知道這是個溫泉潭?”他自己都是查閱了不少書籍才知道這個東西是地下冒出來的熱水,純天然的。
“小的才高八斗嘛,嘿嘿。”她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對這溫泉愛不釋手,特別想扒光自己一個利落灑脫的縱躍跳下去洗個澡。
君襲墨莞爾,拿出火摺子點燃放在這裡的一個燈籠,四下裡頓時亮堂了起來。
這山洞上面有不少倒掛的石鐘乳,石壁上全都佈滿了水蒸氣。山洞不算很大,但很乾淨,顯然是被人清掃過了。
“大將軍,你經常來這裡嗎?”凌洛有些羨慕嫉妒恨的問道,他知道這麼一個聖地竟然不共享,自私。
“來漠河郡的時候巡山發現的,喜歡嗎?”
“喜歡,小的想在這裡洗個澡。”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渴望,脫下棉靴光着腳丫子在水池裡撲騰撲騰的晃盪,小女人姿態畢露。
“那去洗啊。”他毫不介意的努努嘴,脣角掛着淡淡的笑意。
“……人家纔不。”如果在現代,她絕對是個豪放的女人,但是在這麼一個封建的國度,還是要矜持些爲好。
“沒事,本王在外面洞口給你把風。”
“……”她無言,更羞紅了臉。
“怕本王偷窺麼?”
“纔不是。”
“那快去吧,馬上要打仗了,這也怕是最後一次來這裡了。”他說着就走了出去,留了個背影給凌洛。
看着水潭裡翻滾的溫泉,她再也經不起誘惑,三兩下脫得只剩了一個肚兜,迫不及待的滑了進去。那溫熱的水浸透肌膚時,她忍不住愜意的淺吟了一聲。
好久都沒如此盡興的洗澡,她如在冰極宮時那般天真無邪,在水池裡嬉戲了起來。
洞外,君襲墨倚坐在洞邊,隨手摘下了洞口一叢灌木的葉子,放在脣瓣吹起了那首《鳳求凰》。暮色下的他看起來無比孤寂,就像末日後僅有的一個人類,孤獨與悲情集一身。
凌洛本在哈皮的嬉戲,聽得他那不輸於她的葉哨忽然安靜了下來,支起身子望了過去,只瞧見一點他的背影。
她心下一沉,腦海中又想起了百里南歌。
“師父,洛兒要學彈琴,要學‘鳳求凰’,以後天天彈給你聽。”
“你不是要做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的人嗎?”
“洛兒本來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嘿嘿……師父,洛兒長大了要嫁給你。”
“胡說,這是違背倫理,萬萬不可。”
“不怕不怕,到時候你把洛兒逐出師門,洛兒就可以嫁給你啦……”
“……”
這樣的對話很多很多,多到她都記不清了。百里南歌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具皮囊下是個怎樣的靈魂,他算出她來自異世,但也不清楚她到底具備何等的能力。
她緩緩揭下臉上的面具,露出她本來絕世的臉孔。這張臉極少有人看過,因爲她行走江湖時一直用的易容術,有時候她自己都分不清什麼是真面孔什麼是假面孔了。
垂眸看着水潭中美豔無雙的臉,她輕輕觸動着臉上那塊如血鳳的印記。這張臉跟她在現代是一模一樣的,這是她特別匪夷所思的一點。
她如何會在死人堆裡重生,如何名字也是一樣,也是她想不通的一點。當年到底是誰把凌家滅門,誰會在她身上下毒,這都讓她猜不透。
寂寥的葉哨,孤獨的背影,還有那背影隱約透出的蒼涼,令凌洛再沒心情嬉戲。她縱身一躍起身打算穿衣,卻沒料到腳下一滑,無法控制的朝地面栽去。
“啊……”
她不自覺的一聲驚叫,令坐在洞口吹葉哨的君襲墨一個箭步衝過來,本想抱住她滑溜的身子,卻不料因爲慣性兩人都栽進了水潭裡,激起一個很大的水花。
“我靠……”
凌洛從水裡冒出來,狼狽的抹了一把臉,才發現渾身已然溼透的君襲墨以一種非常驚愕的眼神看她。她訕訕的吐出一口泉水,緊張的吞嚥了一下唾沫。
他的手還環住她的腰肢,溼透的肚兜根本遮不住她玲瓏有致的嬌軀。她劇烈而緊張的呼吸着,薄如蟬翼的肚兜下,那傲胸一顫一顫的非常誘人。
“洛兒……”君襲墨一聲輕呼,再無法剋制內心洶涌澎湃的情愫,張臂抱緊了她,低頭吻住了她嬌豔欲滴的紅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