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嗚!”
銀閃悲憫一聲,忽然埋頭髮出了一陣很詭異的嘶吼,並不大聲,卻很空靈,有一種令人發暈的感覺。
與此同時,它的身子隨着鳴叫在瑟瑟發抖,彷彿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似得。那殷紅的鮮血不斷從它的脣角落下,一縷縷,滴答滴答……
頃刻間,凌洛像是如夢初醒地震了一下,整個人恢復了神智,忽然一下就癱倒在地。
“嗚嗚!”
銀閃見狀停止了嘶吼,掙扎着朝她爬了過去,用頭蹭了蹭她的身子,緩緩蜷在了她的身邊,暈了過去。
“銀閃,銀閃……”凌洛驚了,抱住了銀閃的腦袋輕晃,“銀閃你怎麼了,怎麼會流這麼多的血?是我乾的嗎?”
她回頭環視了一下房間,惶恐極了,難以置信這一片狼藉是她造成的。而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銀閃,它受傷了,是因爲她嗎?
“朗星,朗星!”
“少主,這是怎麼了……”朗星聞訊趕來,瞧着這跟颶風捲席過似得房間愣住了,狐疑地瞥了眼她。
“快看看銀閃怎麼了,它受傷了,肯定很嚴重。”
凌洛自責極了,她想起了當初因爲裂魂蠱發作而差點殺了百里南歌的情景,她覺得自己簡直要變成劊子手了。
朗星點點頭,連忙伸手撫住了銀閃的腹部,感覺到它體內洶涌澎湃的氣血時,眸色更加的狐疑了。
“少主,銀閃好像經歷了一場廝殺似得,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它的內丹很熱。”
“那怎麼辦?”
“沒事,它身體強壯,休息幾天就沒事了。少主,要不把它留在煙雨樓吧?等它傷勢好點了屬下再把它送進宮。”
“你確定休息幾天就沒事了?”凌洛不相信。
“恩,它只是體力消耗太多,並無大礙,少主請放心。”
“也好,你得好好餵養它,它喜歡吃醉仙樓的烤雞,多買幾隻給它吃。”
“屬下明白!”
“這些天皇宮大宴,我可能就不出來了,你們自己要小心一些。小六會陣法,你讓他在煙雨樓佈置一個陣法,以防萬一有什麼圖謀不軌的人出現。”
“是!”
“把這裡打掃一下,別聲張出去。”凌洛回頭又看了眼滿目瘡痍的房間,忍不住輕嘆了一聲,“幫我磨墨,我寫點東西。”
“好!”
凌洛來到書房,擰眉沉思許久,提筆在宣紙上寫了個尊稱:師父在上……
她一邊寫一邊醞釀,這封信寫了好久好久才寫完。吹乾墨跡後,她才裝在了信封裡讓朗星封了印。
“朗星,你跟我多久了?”
“回少主,從宮主把屬下帶回冰極宮的那天算起,一共是十一年五個月零十五天!”
“你倒是記得清楚,我有件事須得告訴你。但你萬不可聲張,也不能告訴任何人,明白嗎?”她很凝重地看着朗星,令他也惶恐了起來。
“少,少主,什麼事啊?”
“你是我身邊最信任的人,有些事情告訴你也無妨。”
她嘆了一聲,垂下眸子沉默了好久。心裡酸酸的,對別人說自己已經死了這種事,應該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吧?
“其實我已經死了。”她悲慼地看了朗星一眼,瞧他一臉震驚便擺了擺手,“聽我把話說完,我有些事情要你去辦。”
“少主?”
朗星忽然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她的面前,難以置信,可看着她沉重的臉色卻又不得不信。
“我之前一不小心中了鳳珏的血咒,她在宮裡死了,所以我也逃不了。我被夜玄救了,他用靈氣保住了我的三魂七魄,我不知道我還能再活多久。其實我頂多只能算是行屍走肉,我沒有氣息心臟也不跳動。”
“少主,怎麼會這樣?”
朗星忽然間就淚眼婆娑了,雖然他比凌洛大幾歲,但他對她的尊重從來都是發自內心的。並不是因爲她是冰極宮的少主,而是因爲她的爲人值得她們尊重。何況,她還是他的救命恩人。
“我身上的裂魂蠱隨時都在發作,我可能沒多少日子了。只是我放不下皇上,放不下師父和你們。所以,如果哪一天我死了,你就把這封信交給師父。”
“少主你不會死的,屬下去求宮主,宮主肯定能想到辦法救你的。”
“傻,師父如果能救我還能等到現在嗎?人生自古誰無死,我並不太害怕死去,只是怕時間太匆匆,我還來不及爲你們做點事情。”
凌洛說着說着紅了眼圈,她是真的捨不得這個世界的人,他們都對她太好,好到讓她不捨得離去。
朗星更是泣不成聲,哭得跟個孩子似得。
“你聽着,生在亂世,銀子和糧食是絕對不可或缺的東西,所以錢莊的錢你一定要謹慎用知道嗎?若遇到天災人禍什麼的,儘量施捨一些出去。此次天空異象,你去聯絡各郡都的分舵設宴款待百姓,就說是皇上的聖諭。”
“少主,你不會死的,你一定不會死的。”朗星哽咽道,無法接受凌洛如此淡定從容地交代遺言。
“密切關注六國的消息,但凡有一絲風吹草動,必須第一時間告訴皇上。冰極宮的消息來得快,你能幫到一點是一點。”
“屬下明白。”
“唉……好好保護煙雨樓,這些姑娘們如果遇到心儀的對象,就讓她們嫁了吧。嫁的時候給她們置辦些嫁妝,要風風光光的。”
“恩。”
“好了,我得回宮了,好好照顧銀閃。”
她說着心疼地撫了撫銀閃的腦袋,起身離開了廂房。朗星追出去想要說點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走到門口的時候,小草遞了一把傘給她,她揉了揉她的腦袋,轉身走進了漫天飛舞的紅雪當中。
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大雪中,朗星站在二樓的圍欄邊望着她離開,有種強烈的恍若隔世的感覺。
……
皇宮
金鑾殿外,擠滿了羣臣和嬪妃,個個臉色驚恐。
凌洛打着傘走進皇宮大門的時候,迎來了所有人的注目禮。那眸色灼熱而詭異,彷彿她是某種外星生物似得。
她從容地走過小徑,想要避開這些人,但有兩道影子忽地一下竄了上來,擋在了她的面前。是君弘烈和君昭諭兩人。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皇嫂吧?”君弘烈冷冷地看着凌洛那稍微易容過的臉,又掃了眼她一身男裝,“不知道皇嫂在如此詭異的天象裡出宮幹嘛呢?”
“難道本宮還需要跟你報備?”凌洛眸色一沉,端起了架子。自知躲不過這些人,她蹙了蹙眉,轉頭撐着傘又朝羣臣走了過去,“衆愛卿爲何杵在這裡?這樣的天氣,應該不是一個賞雪的時機吧?”
“皇后娘娘不也出來逛了麼?”孟子清睨了眼凌洛,因爲她一身喬裝改扮,所以對她有些疑惑,“娘娘化妝成這樣出宮,還是在這種天氣裡,真不知道是什麼要緊的事情。”
“本宮在宮裡悶得慌,出去轉轉而已。孟大人的話聽起來很奇怪,麻煩你能直說嗎?”
“呵呵,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天空異象必有妖魔出現,娘娘不在宮裡呆着反而還出去,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喲,難不成你們以爲本宮是妖魔不成?”
凌洛心頭愣了一下,但臉色沒有表現出異常。她現在的確有些另類,如果被羣臣發現她是一具能行走的屍體,勢必會定性爲妖魔吧?
難道說,這天空異象真的是跟她有關?
不,這不太可能!
“老臣並沒這樣說,娘娘無需動怒。我等在這裡只是爲了等候皇上,要稟告一些事情。如今民間已經開始流傳了謠言,說之所以天空飛血是因爲天子做了不該做的事情遭了天譴,有異士說是因爲宮裡有妖魔存在。”
“民間的百姓愚昧也就罷了,孟大人身爲一國權臣,竟然也相信這妖魔之說,還集合羣臣來問皇上,你不覺得這事有些荒謬麼?”
凌洛雖然嘴硬,但心頭卻很忐忑。如果真的要算妖魔的話,她這樣的算不算?難道是因爲君襲墨硬留下她,所以才遭天譴?
不,她不能妄自菲薄。
“皇嫂此言差矣,很多術士都在說,宮裡有妖魔,這可不是道聽途說。”君昭諭也走了過來,意味深長地看了凌洛一眼,“據說這妖魔沒有氣息,沒有心跳,但卻能跟人一樣行走自如。這種事情查一查便可破了流言,皇嫂你說呢?”
“呵呵,八弟說的更加荒謬。即便是妖魔,沒有氣息和心跳也是個死東西,還能行走自如,你當木偶麼?”
凌洛淺笑道,心頭卻忐忑不安。既然君昭諭知道了這件事,那想必宮裡很多人也知道了這件事。如果真的要查,她肯定會露陷的,怎麼辦?
她極力佯裝鎮定,但緊握的手心裡卻冒出了汗水,她其實很怕。
“所謂無風不起浪,臣弟覺得,此事定然是要查一查的。”君昭諭斜睨着凌洛,脣角掛着冷笑。他回頭看了眼羣臣們,輕輕挑眉,“大家說呢?”
“必須查一下,否則如何服衆?”
“孟大人所言極是,如果不給黎民百姓一個交代,到時候流言四起就不得了了。”
“正是,所以此事必須做。”
凌洛聽到他們義正言辭地討論,眼底頓時盛滿了驚恐。是誰?是誰在陷害她嗎?她現在要做點什麼反應纔算夠體面?
她好怕,她有些無措了。
“衆愛卿有事不來找朕,在這裡做什麼?洛兒,朕讓你出去辦的事情辦好了嗎?爲何不回來跟朕報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