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過園裡,悲慼一片。
牀榻上,連昭儀瞪着無神的大眼睛,已經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蠟黃的臉透着死亡的氣息,應該是活不了多久了。
君襲墨搭了一下她的脈搏,臉色非常沉重,“連姨,你的氣血怎麼如此虛弱?前兩天看你都不是這樣啊?”
“墨兒,我……我可能不行了,我就是擔心笑兒,她還這麼小,這後宮如此險惡,她可怎麼辦呢。”
“這個別擔心,我會照顧笑兒的,叫御醫了嗎?”
“這裡是思過園,御醫怎麼會來呢。我沒事,人死如燈滅,我最放不下的就是笑兒。”
“殿下,不如讓小的帶昭儀娘娘出宮去看病吧。”
凌洛因爲君含笑而愛屋及烏,所以不忍心看到連昭儀死去。她就是個沒爹沒媽的孩子,知道那種孤獨的滋味。
“也好,我護你們出城!”
“不……不能出去。我覺得……是有人盯上……我們了,尤其是墨兒……你,這些天……千萬不要輕舉妄動,我心裡……很惶恐,覺得要出事了。”
連昭儀止住了凌洛,虛脫的瞥了她一眼,勉強露出一抹淺笑,“洛兒,謝謝你,笑兒有你這樣的好朋友我很欣慰,我如果死了,還請你多多照顧她一下。”
“昭儀娘娘你別這麼說,笑兒這麼聰明伶俐,能和她當朋友是小的榮幸,你先忍一忍,我這就出宮給你找人,殿下,小的出宮一下好嗎?”
“恩,這令牌給你,若有人攔你就說是我的意思,快去快回,連姨情況不好。”君襲墨從懷中掏出了一塊小小的令牌給她。
“恩!”
凌洛接過令牌再不敢逗留,很快就回到蓮園穿了身便服離宮了。她輕功不錯,直接就翻牆頭出去了。
眼下的京都城正處於水深火熱的當頭,儘管官兵一再的阻攔百姓入城,但也有不少人偷偷的溜了進來。
不但如此,還有很多染上瘟疫的人也進來了,於是這街上走幾步就能看到街邊上呻吟祈求的染病百姓,個個身上都是大片大片的潰爛,露着紅豔豔的血肉。更甚者,還有些傷口上有蛆蟲在蠕動,真真是慘不忍睹。
街上有不少士兵巡邏,一看到這樣的人也不敢上前處理,任由他們淒涼的哀嚎。
凌洛再也看不下去,再加上怕染上這些瘟疫,於是縱身一躍就飛上房頂,匆匆朝着攬月山莊而去。
她無法去找賽華佗,那是君襲墨的底牌,不能輕易動用。所以也只能找龍嘯了,他們師承一脈,醫術自然都不得了。
只是,她不知道百里南歌會不會理她。
攬月山莊還是那麼氣勢磅礴的坐落在這裡,彷彿並未受到洪水和瘟疫的打擾。門口還是站着六個侍衛,個個精神抖擻目不斜視。
瞧見凌洛又來了,他們不約而同瞥了一眼後,又擡頭目不斜視了。
“麻煩你們能叫一下龍嘯嗎?我有事情找他。”
凌洛緊張的站在大門口,踮起腳尖眼巴巴的朝裡面張望。莊園裡面井然有序的站着侍衛,十步一崗,盡顯冰極宮的恢弘氣勢。看這氣勢她就知道,冰極宮正在迅速的崛起中。
侍衛們都擰着眉瞥了眼凌洛,個個都有些爲難。這畢竟曾經也是少主,對他們都不薄,自然不好得罪。
可是百里南歌下了命令,不准她出現在莊園半里的範圍內,現在她顯然已經超過底線了。
“凌姑娘,宮主不讓你來呢,你還是快走吧,不然我們又要挨板子了。”
“我想見一下龍嘯,我有急事找他。”
“這……那你稍等一下,在牆角那邊等,別給宮主發現了,我這就去看看他在不在。”
“謝謝你!”
凌洛乖乖的退到牆角,臉色落寞極了。曾經她在這裡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少主。可現在呢?他連靠近都不准她靠近,他是有多恨她呢?
師父,洛兒到底做錯了什麼呢,爲何你忽然間這麼不留情面?
你知不知道洛兒很傷心,很絕望。如果你註定要對我這麼狠,當初又何必對我那麼好呢?如果你把我當成一隻螻蟻,現在就不會心碎了。
她心酸的暗忖着,眼底又悄悄的浮上了淚光。即便過去了這麼些日子,她也都無法接受被百里南歌拋棄的事實。
很快,門口出現了一道高大的身影,凌洛頓時臉色一喜迎了過去。
“龍嘯!”
“凌姑娘,你找我有事嗎?”龍嘯還是無法硬着心腸對待凌洛,偷偷的避開百里南歌出來了。
“是這樣的,我想請你去宮裡幫連昭儀看看病,她看起來像要死了。含笑公主跟我感情很好,我不想她也跟我一樣無父無母了。”
“這……”龍嘯遲疑了一下,但很快點了點頭,“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拿藥箱。”
“謝謝你!”
龍嘯心酸的嘆了一聲,轉身又走了進去。凌洛四下裡瞧着無人,又偷偷的走到右側的牆邊,縱身一躍就掛在了牆頭,偷偷找尋着百里南歌的身影。
她環視了好一會,忽然發現花園中的梨樹下有一道黑影在練劍,那銀色的頭髮,驚世人容貌,這不是百里南歌還有誰。
他手中拿的是一把木劍,但卻舞出了蕭殺的氣場。一招一式均透着強大的勁氣,那園中的花草便隨着他劍招的起伏而搖曳不已。
凌洛根本不敢眨眼,深怕錯過了一點點的細節。這個畫面,讓她想起了小時候他握住她的手教她習武練劍,他偶爾是嚴師,偶爾是益友,偶爾寵她無法無天,偶爾也會責罰她。
其實他只是比她大十歲,卻成熟睿智得令人驚歎。他一個人統治着龐大的冰極宮,成爲七國之最。
“師父!”
凌洛看呆了,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呢喃。而百里南歌像是聽到了她的喊聲,手中木劍一蕩,一道劍氣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了過來。
“啊……”
凌洛躲避不及,竟然被那劍氣震了下來,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因爲是被劍氣所傷,雖然沒有傷口,但五臟六腑卻像被巨石給壓了一下似得,血氣沸騰。
她咬着齒關隱忍着那股洶涌的氣血,可嘴角還是無法控制的溢出了鮮血。她捂着胸口根本爬都爬不起來,被傷的不輕。
只是,這傷又怎比得上她心裡的痛,她瞬間就淚眼婆娑,委屈到了極點。
“凌姑娘,你這是……唉!”
龍嘯匆匆出來的時候瞧見了地上爬不起來的凌洛,頓時曉得她做了什麼事,連忙上前把她扶了起來。
“噗!”
凌洛還是無法控制的噴出一股鮮血,她慌忙擦了擦脣角,悲慼的望了一眼牆頭,才踉踉蹌蹌的轉身走開。
龍嘯連忙跟了過去,心頭唏噓不已。他也不曉得百里南歌爲何會變得如此不近人情,他明明自己也很痛苦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都不得而知!
莊園大門口,慢慢走出來身着金絲邊黑袍的百里南歌,他依然手持木劍,只是那劍在不斷顫抖。
望着遠方那小小的倔強的不讓龍嘯扶着的影子,他那本就蒼白的臉像是更白了一些。深幽的眼眸裡,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慢慢破碎,崩塌。
……
“凌姑娘,把這個吃下去!”
龍嘯瞧見凌洛倔強也沒有辦法,只能從懷中的玉瓶裡拿出一顆透着清香的丹藥遞給了她。這是玉露丸,能夠壓抑內傷的。
“謝謝你!”
凌洛也不逞能,乖乖的接過丹藥和着唾沫嚥下,那沸騰的氣血很快就平復了不少。她感激的瞥了龍嘯一眼,又道。
“龍嘯,你知不知道師父爲何要這樣對我?他真的不打算再原諒我了嗎?”她可憐兮兮的問道,眼圈紅紅的。
“這個我也不曉得,不過你也別怪他,他要承受的東西太多,也不是你我能夠體會的。”
“……”
凌洛頓時無言以對,難道他這次真的不原諒她了麼?十年的師徒感情,就這樣轉瞬間就化成了雲煙。
“對了,京都城裡現在瘟疫蔓延,你雖然百毒不侵,但也要注意不要輕易和那些人接觸,病毒不是毒藥,有時候也會傳染上的。”
“恩!”
“我這裡有一瓶丹藥,是專門針對那些瘟疫的,你自己留着防身用。藥材難尋,可別去樂善好施了。”
“這個可以治療瘟疫?”
“恩,我擔心咱們冰極宮的人染上此病,就研製了這些藥,但因爲藥材不好找,所以也只能先保住我們自己了。”
“是不是很難醫治?”
“倒也不是很難,是藥材不好找,只有南疆巫族那邊的十萬大山裡盛產那一味藥。”
“啊?又是南疆巫族,難不成這瘟疫有認爲的成分在?”凌洛被岔開了思緒,頓時又憂國憂民了起來。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不過宮主讓我們保住自己就好,這是朝廷的事情,我們也無需擔心。所謂人不爲己天誅地滅,非常時期就不能那麼仁慈了。”
龍嘯其實說得並沒什麼錯,想要救人的話也要天時地利人和。既然沒有這些條件,那自保纔是最重要,犯不上爲了道義而把自己搭進去。
但凌洛擔心的並不是這個,她畢竟和南疆巫族的人接觸過,知道其中有些貓膩。尤其是他們那個什麼靈魂契約書,真正是駭人聽聞。
如果這是人爲引起的話,那一定是朝中有人在跟他們勾結,但是是誰呢?她有點猜不透。
“凌姑娘,聽說你去了宮裡當差了?”龍嘯話鋒一轉又問道。
“對啊,我欠了四殿下十萬兩銀子,就去當公公抵債了。”凌洛也不隱瞞,笑着說出了自己去賭錢的事情。
龍嘯聽得輕嘆一聲,意味深長的瞥了她一眼。他很擔心,如果有朝一日她知道了一些事情的真相,會不會因此而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