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洛急匆匆回到蓮園時,發現君襲墨靠坐在涼亭的圍欄上靜靜的看着蓮池,眉宇間蒼涼極了。她疑惑的走過去睨着他的側臉,發現他眼眸中竟然含着淚光。
“你怎麼了?”她愣了很久才問道,一開口就覺得自己問得有點多餘。
“過來洛兒!”
君襲墨轉過頭悲慼的看了她一眼,張臂攬過了她緊緊的抱住。他把頭埋在她的懷中,像個尋求溫暖的孩子。
凌洛擡起手想輕撫一下他的髮絲,最後還是收回了手。她不知道他怎麼會這麼難過,但她不想給他太多的溫柔。
男人麼,不是應該摧殘打擊的嘛。
“你到底怎麼了嘛,我餓了,有沒有飯吃啊?”
“……”
原本滿腹悲慼的君襲墨在聽到她這話的時候霍然擡頭,臉色極其不悅,“你是不是餓死鬼投胎的啊?”
“肯定是啊!”
“……”他忍不住狠狠捏了一把她的臉蛋,起身拉着她走向了庭院。“雲展,弄些吃的來。”
“四殿下,你這個院子里人怎麼這麼少啊?一個女的都沒有。”
“清淨啊,要那麼多人做什麼?”他拉着她走進客廳,才一臉狐疑的盯着她,“你剛纔去哪裡了?那麼久沒回來。”
“無意中撞上一件事,你猜都猜不到。”她眨巴了一下眸子,神秘兮兮的道。
“恩?”
“那個姬無雙啊,其實是雲瑤假裝的。我在御花園看到她打宮女就義憤填膺了,過去打算伸張正義她卻忽然認出了我,於是我就發現她原來是個冒牌貨。”
“她是雲瑤?怪不得我總覺得哪裡不對。”
“不過,這件事你不準插手哦,也不能告訴皇上。我覺得可能是姬長琴怕你們知道姬無雙死了會鬧事,所以才逼不得已出此下策。他與我有恩,我不能去揭穿這事。”
凌洛很慎重的道,瞧見君襲墨若有所思的樣子,又連忙補了一句,“當然,你也不可以去揭穿,否則我跟你沒完。”
“喲呵,你這是威脅本王?”君襲墨挑了挑眉,淺淺笑了笑。
他怎麼會去揭穿?這件事對他來說無疑是好事,八皇子本就是視他爲眼中釘,他又何須去爲他傷腦筋?
不過這雲瑤麼……
“唔,你那眼睛裡在冒精光,你在打什麼主意?”
“洛兒,你前些天說的話可算數?”
“什麼話?”
“你說,會助本王得到想要的一切。”
“那……那你得答應救我師父才行。”
凌洛輕咬了一下脣瓣,很糾結的看着君襲墨。
其實她並不想麻煩他,因爲他們倆關係有點曖妹。可是除他之外,炎煌大陸上已經無人能夠救百里南歌了。
君襲墨的臉色因她的堅持而有些落寞,默默的看了她很久才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真的嗎?那我們可不可以馬上就起程去冰極宮爲我師父療傷?”
“洛兒,如果……”他頓了頓,有些遲疑。
他已經和百里南歌交過手了,知道他現在武功的可怕。如果他拼盡一身功力救了他,那他怎麼辦?
習武之人都很清楚內力有多重要,他若內力盡失,起碼在兩三年裡是無法復原的。到時候若有任何風吹草動,他又如何去應對?
可是他不想讓她失望,即便她有朝一日會食言,他也想爲她做這件事。不光是爲她,也算是爲老朋友。
“恩?”凌洛見他欲言又止,湊近了些看他,“什麼事欲言又止啊?我說了會幫你的嘛,雖然我沒有很高的武功,但我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啊,我能夠幫你出謀劃策,我……”
她語音未落,脣瓣就被溫熱的雙脣含住。他霸氣的長驅直入,在她脣齒間纏綿不止。
他一看到她得瑟的說自己學富五車才高八斗時就想笑,天下怎麼能有如此厚臉皮的女人呢?偏偏他還愛的要死。
凌洛又被他吻得腦子一片空白,雲裡霧裡分不清。
“我……我警告你別老這樣欺負我,我不跟你計較是我大度,你別得寸進尺哦。”
在他鬆開她脣瓣的瞬間,她就特別霸氣的嚎了這麼一句,只是那紅腫的嘴脣看起來有點霸氣側漏。
“洛兒,此生若能娶你爲妃,我必然會傾其一生來愛你。”
“……人家都說了喜歡的是師父嘛。”
她微微一愣,心間莫名掠過一抹暖流。她曉得他不是個信口雌黃的人,只是她的心都給了百里南歌,她怕會辜負他。
“我等着你不喜歡他。”
“討厭,怎麼可能!”
“好了,你說吧,什麼時候去冰極宮?從炎國到冰極宮需要六七日的路程,我要保存體力就不能御劍飛。”
“沒關係啊,我有銀閃呢!恩……不然後天吧?明天我約了雲瑤來別院。”
“噢?你想要她做什麼?”
“人家說了要幫你的嘛,這都送上門來了,還能不利用一下麼?”
“莫非你是想要她……”
君襲墨看着凌洛那滴溜溜直轉的眼眸,心中忽然被一股強烈的幸福塞滿。這小女人,有時候挺讓人感動的。
……
早上,凌洛在一片嘈雜聲中醒來。披着斗篷走出房門,瞧見姑娘們都在院子裡堆雪人。
昨天半夜的一場大雪來得很突然,不一會就把京都銀裝素裹。
所以姑娘們一起來看到這院子裡積了厚厚一層雪,都興沖沖的開始堆雪人,其中小草表現最激動,跟打雞血似得。
凌洛倚着門扉望着她們玩雪人,脣角掛着淡淡的笑意。她已經習慣了當一個老鴇子,瞧着姑娘們開心,她也莫名其妙的開心着。
“你怎麼不去玩玩?”蘇蘇裹着斗篷走過來,她是唯一一個怕冷的人,所以沒去。
“沒這個心情,對了,我們的銀子還剩的多不多?”
“不是很多了,大概還有五千多兩,能撐一兩個月的。這裡有百多個姑娘,還有十幾個小廝和郎堂主他們,每天的開銷很大。”
“啊?只能撐一兩個月了?”
“是啊,這些天天氣冷,就添了一些衣裳和被褥什麼的,忽然間覺得有些捉襟見肘了。”
“那不得了呢,要馬上想辦法賺錢。”
“唉……我倒是想過開一個像怡紅院那樣的地方,可是聽說怡紅院裡有個很厲害的頭牌,京都的王孫公子都去那裡了,咱們這些姑娘們可能比不過人家。”
“別急,總會有辦法的。你等會召集姑娘們,跟她們說等會姬無雙會來別院。把從東洛國離開後才招的姑娘們撇開。”
“……姬無雙?她怎麼來了?”
蘇蘇一聽姬無雙臉色頓時就變了,她想起了死去的風月娘和杜鵑,想起了別院中那些被砍死的姐妹們。
“我找她有事,你先去跟她們說一聲。”
“恩!”
蘇蘇並不曉得凌洛的用意,點點頭走向了院子裡,拍了拍手招來了姑娘們,“大家靜一靜,秋寒、蓮霧、海棠,你們去後院把琴搬到琴房。”
“噢,好!”
那三個姑娘走了過後,蘇蘇才又開始說,“對了,告訴你們大家一個事,等會姬無雙可能會來別院,大家做好準備迎接。”
“什麼?姬無雙要來?”
“她來做什麼?又是殺我們的嗎?”
“她要敢來我們殺了她!”
姑娘們的情緒一下子激動了起來,個個義憤填膺。凌洛站在廂房的窗邊偷看那些姑娘們的表情,眸色涼涼的掠過時,每個人的表情都盡收眼底。
終於,她的眼睛落在了梨樹下一個波瀾不驚的女子身上。她站在人羣中不算亮眼,容貌只是尚可。
她垂着頭還在把玩手中的雪球,對蘇蘇說的話顯得很漠不關心。
很顯然,她有問題!
蘇蘇說完過後又回到了廂房,忐忑不安的看着凌洛,“她真的回來嗎?還會不會對我們下毒手?”
“別擔心,有我在。再說朗星他們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會保護大家的。那個梨樹下的女子叫什麼名字?我好像想不起來了。”
“噢,她叫妙玉,是嬤嬤半年前在冰墓皇朝收的姑娘。之前和雲瑤關係不錯,後來不知道爲什麼兩人就不來往了。”
“你去把她叫來我問問。”
“好!”
蘇蘇出去後,不一會那妙玉就走了進來,看凌洛的眼神有些怯生生的。畢竟是掌櫃的,她還是有些誠惶誠恐。
“妙玉,你和雲瑤還有來往嗎?”
凌洛並不想打啞謎,直截了當就挑明說了。因爲如果委婉的問,她興許就會想到很多應對的辦法。
果然,妙玉身子一顫,驚恐的看向了凌洛,眼神慌張不安的。
“你幹嘛要去跟那些宮女說月娘的事情?我已經下令封口,你怎麼還明知故犯呢?”凌洛一看她的表情就篤定此事就是她所爲,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妙玉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撲通一聲跪在了凌洛面前,“少主饒命,奴家是被雲瑤逼的,她說如果我不照她的話做就會殺了我。”
“噢?你怕她殺了你,就不怕我殺了你?你難道不知道我的武功好過她嗎?”凌洛顯然不相信她的說辭,低着頭冷冷的盯着她,“你最好把真相老實的說出來,否則我絕不饒你!”
“……少主,真的是這樣,是她威脅我的。”
“混賬!”
凌洛眸色一寒,拂袖就朝她揮了過去,頓時把她給掃了很遠。
“我數到三,你若不說實情就別怪我下毒手了。你應該聽過冰極宮少主的手段狠起來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少主饒命,我說,我說就是!她說,如果我按照她的話做,她會想辦法讓我進宮。到時候在八皇子身邊混個昭儀答應的也是好的。我不想再過這種顛沛流離的生活了,所以就答應了她,還請少主饒命!”
凌洛聽得她這番說辭,頓時有些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