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紛擾擾的下到晌午才停歇,於是整個後花園裡銀裝素裹,晶瑩剔透的世界分外妖嬈。
凌洛已經和姬長琴寒暄了三個時辰了,但始終沒有聊到重點。她不好開口提及以人換人一事,因爲拿捏不準人家的用意。
下雪後的天空淨白得瘮人,但更瘮人的卻是人心。涼亭中的兩人彷彿在較勁,看似談笑風生,但卻暗波洶涌。
“殿下,我還不曉得你說的以人換人是什麼意思呢?”她始終是忍不住開口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洛兒這麼聰明,難道會猜不到?”
“呵呵,莫非殿下想用我來換取嬤嬤和蘇蘇的自由?”
“對!”
姬長琴點點頭霍然起身,走向了園中一枝被積雪壓彎的臘梅,花骨朵在積雪中掙扎冒頭,顯得尤其可憐。
他斜睨着凌洛,指尖輕柔的撫摸那花骨朵,像是在撫慰。但隨即他卻一下掰斷樹枝,拿着含苞待放的花枝走了過來。
“鮮花贈佳人,洛兒,送給你。”
“殿下,你讓它長在樹上多好?如此迫不及待的摘下來沒幾天就死了。”凌洛拿過花枝瞥了眼,有些可惜的道。
“洛兒這是暗示本宮嗎?”
姬長琴睨着她,脣角的淡笑意味深長,“洛兒,花開得再好,它會終會隨風消逝,本宮這樣摘下來,起碼能擁有一時。”
“即便它短命也在所不惜麼?”
“洛兒,本宮想封你爲太子妃。”姬長琴不想跟凌洛打啞謎了,她太聰明瞭,這種文字遊戲他還玩不過她,索性直說了。
“殿下,我有心上人。”
“這沒關係,所謂日久生情,本宮相信總有一天會打動你的。”
“殿下哪來的自信覺得我會用自己的一輩子來換取她們幾個的自由?我還沒有那麼博愛。”
“如果再加上晚亭別院的姑娘們呢?”
“……殿下,你這有些強人所難了。”
凌洛眸色一沉,頓時有些不悅。他喜歡她沒關係,但如果用別人來威脅她就太過了,她是來自現代,絕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主。
她把那花骨朵摘下來丟了兩顆在熱氣騰騰的茶杯裡,頓時發出一股濃郁的暗香。她涼涼的睨着姬長琴,脣角微揚。
“殿下是喜歡音律之人,我一直覺得你應該是高風亮節的。但說實在的,你的手段是我見過最齷齪最卑鄙的。聞到這花香了麼?即便會枯萎,依然會發出懾人的香味。”
“洛兒是生氣了?”姬長琴淺笑道,並未因她的話而有任何不滿。
“殿下如果要用那幾十個人來威脅我,你想錯了。我這個人喜歡無拘無束,與其悶死在這皇宮,我不如拼死一搏,若我不幸死了,那是我薄命,怪不得誰。”
“你要跟本宮硬拼嗎?”他笑的更深意。
“若被殿下被逼無奈,有何不可?”
“哈哈哈……”
姬長琴瞧着她那氣鼓鼓的模樣,忍不住爽心大笑起來。他從未見過如此剛烈的女子,完全就是貞潔烈女的典範。
不亢不卑,從不低頭,永不言敗。
凌洛被他笑的心裡發毛,忍不住端起茶杯輕輕汲了一口,難不成是她會錯意了麼?姬長琴壓根就是逗着她玩的?
“洛兒,你肯定也覺得我們東洛國民風懶散,所以不堪一擊對嗎?”
“我沒這樣想!”難不成是假象?她好狐疑。
“本宮知道你武功不錯,背景也龐大,但若能從這皇宮安然無恙地救人出去,還是太低估了這皇宮的戒備。”
“沒關係,如果失敗,殿下就殺了我便是,我這個人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本宮想知道,你是不喜歡皇宮,還是不喜歡本宮?”
“都不喜歡!”
“你也真敢直言!”姬長琴輕嘆一聲,朝遠處候着的小順子招了招手,“去,把本宮書房的畫卷拿來。”
“是!”
他頓了頓又瞥向凌洛,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洛兒,你若實在不願當本宮的太子妃,那就幫本宮一個忙。”
“殿下請說!”
凌洛聞言頓時臉色一喜,心頭的陰霾悄然散去。只要不入宮不嫁人,讓她做什麼都可以。
“本宮有得到一幅畫,名爲‘江山美人’,據說這畫裡暗藏玄機,但本宮一直猜不透,你若能解開這奧秘本宮就放了她們,若不然……”
“殿下放心,我肯定絞盡腦汁爲你揭開這畫的奧秘。”
“那本宮拭目以待。”
談話間,小順子已經捧着一個錦盒急匆匆的走了過來,那盒子漆黑如墨,咋一看肯定猜不到裡面是畫。
“殿下。”他把畫呈給姬長琴,又退到了一邊。
姬長琴打開盒子,裡面頓有一股濃郁的墨香飄來。他展開畫卷,裡面頓時呈現了一個蒙面的美人。
她高高矗立在山頂一塊凸起的岩石上,眸色冷冽的望向遠方連綿起伏的山巒。這畫很簡單,但背景卻是如此奇妙。用青山綠水襯托,但凸顯的卻是遠方朦朧的一片。
這是什麼意思?好詭異啊!
“殿下,這圖中的背景,可是整個炎煌大陸?”
“沒錯!”
姬長琴大概想不到凌洛會這麼快看出來這畫裡的背景是七國,又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心下更動心了。
他見過不少才貌雙全的女子,卻沒有凌洛這分靈氣。她真的很讓他心動,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唉……
“這是誰畫的?”她想不到這炎煌大陸上有誰的志向如此遠大,竟然把七國都踩到腳下,是誰呢?
“無塵相師!”
“是他?”
凌洛大驚,頓時對這幅畫肅然起敬。
無塵相師是炎煌大陸上最神秘的相師,據說他已經一百多歲了,卻從未有人見過他的真容。但即便如此,他的大名依然令人如雷貫耳。
他會預言,並且他預言的準確性非常高,所以七國中人對他無不仰慕。要知道,他的話可是字字珠璣,蘊藏很多不爲人知的東西。
在冰極宮的資料上,他的地位僅次於鬼面,絕對的重量級人物。
“洛兒聽過這個人?”
“略有耳聞,殿下能得到他的真跡,也算是非常難得了。”
“呵呵,是皇甫少卿爲本宮賀壽的禮物。”
“噢!”
皇甫少卿竟然會如此大手筆送這麼寶貴的東西,他就不曉得無塵相師的東西是可遇不可求麼?姬長琴又怎麼篤定這畫有另外的玄機呢?
凌洛心中猜不透,總覺得姬長琴並不是單純的要她看畫。可是,如果她說不出來個子醜寅卯,風月娘她們可能真的沒救了。
姬長琴已經退而求其次了,她不能再得寸進尺,怎麼辦呢?
她瞅着畫面許久,卻實在看不出上面有什麼貓膩。不由得無奈的瞥向了姬長琴,表示她也無能爲力。
“聽說,這幅畫是無塵相師在十年前畫的,因爲當時一個奇怪的天象。”
“十年前?”
不就是她穿越的那一年麼?她記得那年她和好友去雲頂山旅遊,兩人一起開車上山,後來好友想坐纜車下山,她就獨自一個人開車。而就在經過山崖邊一塊很詭異的凸起的岩石時,她的車忽然失去控制而墜下山崖。
她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死人堆裡,一個絕世的男人領着一羣黑衣人在死人堆裡查找什麼。她就那麼怔怔的望着那個絕世的男人,並非花癡,而是發現自己穿越了被嚇傻了。
後來他抱起了她,領回了冰極宮裡,成爲了她的師父,他叫百里南歌。
她此刻看到那個畫面上的岩石,怎麼那麼像雲頂山上那塊石頭。像一把長劍似得凸出去近十來米,她就毫無預警的從那岩石上墜下去。
怎麼會這樣?
她越看越像,越看越驚悚,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尤其是畫面上那個蒙着臉的女人,她總覺得很詭異。她看着那面巾像是在飄搖,隨時會掉下來似得。
“洛兒,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沒事,可能是天氣太冷了,咱們在這外面呆了幾個時辰呢。”凌洛訕笑道,把畫擱在了茶具一旁,不想再看。
“是本宮疏忽了,喝杯熱茶吧。”姬長琴寵溺的道,端起茶杯遞給了她。
她正打算接過茶杯,卻莫名的手一抖,茶杯滑下去落在石桌上摔得粉碎。而那一杯水卻慢慢滑向那幅畫,浸透了上面的畫面。
“哎呀!”
她一聲驚叫抓起畫,慌忙看了一眼有沒有弄壞。卻發現那畫面忽然變了。石頭上那女子緩緩的舉起手伸向遠方,指尖所在的位置就是炎國,並且涌現了“天下歸一”幾個字。
然而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她臉上的面巾在慢慢飄落,露出了一張令她萬分驚恐的臉:她自己!
她心一顫,驚叫一聲扔掉了畫卷,臉色“刷”的一下變得蒼白。
好詭異,太詭異了!
無塵相師十年前的畫怎麼會是她的模樣?當年的小凌洛應該很小吧?他怎麼知道她長大時候的樣子?
難道,他畫的本就不是小凌洛,而是她?
不可能,絕不可能!
“洛兒,你怎麼了?”姬長琴不明就裡的撿起畫輕輕拭了拭上面的水漬,左右看看覺得沒什麼不妥。“別怕,沒壞,這上面敷了一層絲帛,不容易壞。”
“……”
敢情他沒有看到這畫上的異樣?凌洛狐疑的瞥了眼姬長琴,又拿起畫看了看,卻再沒剛纔那詭異的畫面。
好詭異啊,她百思不得其解。
“殿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畫應該是天下統一的意思。”凌洛也是猜測,但那“天下歸一”幾個字除了這種解釋還有什麼?
“你確定是天下統一的意思?”
姬長琴聞之臉色頓變,他驚恐的看着凌洛,眼底的柔情頓然散去,取而代之是冷冽,寒霜般的冷冽。
因爲皇甫少卿在把畫送給他的時候就說過其中的意思,並告訴他說但凡能夠看得懂這畫意思的人,肯定是紅顏禍水,避之不及。
所以凌洛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