坨兒山上陰霾的天際狂風四起,捲起層層墨雲涌上坨兒山上空。一瞬間,原本蒼綠的山脈變得陰森無比,甚是詭異。
黑風寨前,出現了戲劇性的一幕。
凌洛瞅着面前跪了一地的彪悍壯男,不覺有些頭大。她不過是巡山來到這裡,誰知道誤入了土匪窩。
而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些人都對着她下跪,非常之敬仰並且還叫她老大。
她頓然明白了,這面具的主人必然是一個土匪頭子,並且應該很服衆。她本想說她不是他們的老大,但看這裡起碼不下於二三十人,她最終決定隱瞞這事。
反正她來巡山也是爲了打劫,有了這些人,事情就好辦多了,起碼沒人會懷疑到她的頭上。
於是,她腦中想了千百遍,才輕輕冒出了這麼一句:“據聞南嶽國派人來給東洛國太子殿下賀壽,帶了不少禮物,你們誰願意跟我下山去打劫?”
“老大,我們都願意去,我們已經好久沒有打劫了,手太癢了。”
“……這麼說,你們從良很久了?”
既然已經從良,她又怎麼好意思再唆使人犯罪呢?雖然她的確希望跟這羣烏合之衆去並肩作戰。
“老大,你不是說最近戰亂,要少乾點雞鳴狗盜的事情嘛。”
“噢,我忘了!”
沒想到他們老大還如此有覺悟,那更不好意思帶壞他的手下了,怎麼辦呢?她有些遲疑,舉棋不定。
“那你,你還有你們,十個人跟着我去吧,別的人就留下來好了。”
“是!”
“老大,你現在不搶男人了嗎?咱們山寨現在人越來越少了,要擴充啊。”身邊的土匪長得眉清目秀,一點匪氣都沒有。
凌洛聽得他的問話,不由得愣了。
搶男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也幹得出來的?他們這老大還真是個奇葩,她越來越有興趣了。
“如果等會有看的順眼的,就搶了吧。”她不能讓人發現端倪,因爲她還摸不清這些人的虛實,露陷了可不好。
“老大,你不是要搶個如意郎君嗎?”
“……”
凌洛又愣了,感情這土匪頭子還是個女流之輩?她一下子就凌亂了,想不到這世界上還有比她更臭不要臉的人,她一定要認識認識。
“這事要看緣分,不是想搶就能搶到的嘛,快走!”
“哎!”
“阿寶,老大,你們走慢點!”後面的土匪在吆喝,急匆匆的追了過來。
凌洛這才曉得身邊的土匪叫阿寶,她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完全沒匪氣,還沒她看起來像土匪。
她輕嘆一聲,領着十個土匪浩浩湯湯的山下走去。她讓這些人埋伏在一旁聽她號令,她自己則朝着山埡口走了去。
不一會,官道上面塵土飛揚,隱約可聽見馬蹄聲傳來。
凌洛手拿一根黝黑的甘蔗,傲立於路邊一塊巨石上。
她一襲白色長袍着身,高高束起的髮髻上戴着一頂白如凝脂的發冠,兩根白色的錦帶順風飛揚,甚是飄逸。俏臉上戴着薄如蟬翼的金色蝶形面具,更多了一份神秘。
此時,她目光如炬的盯着正前方迅速駛來的一輛豪華馬車,微翹的嘴角彎成了玄月。
當馬車靠近,她手中甘蔗一揮,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擋在了馬車前。
“駕……籲!”
馬被馬伕硬生生的拉住,高高的揚起了蹄子,差點把馬車都弄翻了。馬伕慌忙死死拉住繮繩,把受驚的馬安撫了下來。
“保護殿下!”
馬伕驚叫一聲,立馬有十來個侍衛策馬追了上來,躍下馬背齊刷刷的一字排開擋在了馬車前,個個面露殺機。
“何方刁民?竟敢擅自攔截馬車?”馬伕飛身跳下馬車,氣匆匆上前指着凌洛的鼻子咆哮。
凌洛但笑不語,彈指微微抖動指尖,頓有一股奇異的香味順着山風飄散,充斥了整片埡口。
馬車前方的護衛均臉色一沉,慌忙捂住了口鼻。無奈這奇香無孔不入,讓他們頓感渾身無力。就連這駿馬,也都瞬間耷拉着腦袋,有些無精打采。
“各位不好意思,在下打劫!麻煩兄臺們請靠邊站,我把東西拿了就走。”
凌洛抱拳微微鞠躬,走上前用甘蔗戳了戳她面前的一個侍衛。那侍衛竟然就那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只有眼珠子尚能動彈一下。
“混賬東西,你們知道這馬車裡的人是誰嗎?”馬伕尖着嗓門吼道,卻又甚是害怕。
“唔,小圓子,發生什麼事了?”轎子裡,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傳出,應該是剛被驚醒,還透着一絲淡淡的倦意。
“殿下,咱們遇上打劫的土匪了。他在空氣中施毒,侍衛們都支持不住了。”小圓子防備得快,還能動彈一下,他扭頭靠近馬車小聲道。
“哦,萬不要製造殺戮,要以德服人,給他點饅頭……”馬車的聲音依然慵懶,漫不經心的。
“殿下,他是劫財的。”
“那給他點碎銀!”
“是!”小圓子應允,從腰間的錢袋取了一把碎銀灑了過去,眉間甚是不屑。
“拿了錢速速離開,我們殿下一向仁義,也就不跟你計較了!”他一臉施恩的道。
“碎銀?閣下既然是堂堂南嶽皇子戰千煞,出手不能這麼小氣吧?”
凌洛因爲看到馬車上寫了南字,猜想就是戰千煞。她瞥了眼地上那幾顆尚不能買十擔米的碎銀,忍不住冷呲了一聲。
“夠貪的,哼!”轎子裡,嘶啞的聲音頓時變得冰冷。
與此同時,轎簾也被一支摺扇掀了起來,露出一張絕世且冷漠的臉。劍眉星目,面如冠玉,只是那臉色過於蒼白,像是在生病。
瞄了眼杵在馬車前的凌洛,戰千煞眉峰一冷,飛身躍出馬車,落在了她的面前。輕輕吸了口空氣,他眉頭微蹙:青花軟骨散,尚不致命,但持續時間大約兩三個時辰。
“小兄弟,光天化日之下你公然劫財,你眼裡還有王法嗎?你這樣做可曾對得起生育你的爹孃?”
戰千煞輕嘆一聲,頗爲痛心的放慢了語速。
所謂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即便對着這麼一個喪心病狂敢打劫皇室中人的土匪,一直崇尚以德服人的他也要儘量把她感化得痛哭流涕!
但他顯然想錯了……
“咦?誰說我只是劫財?”凌洛邪魅一笑,用甘蔗指了指戰千煞:“我偶爾也劫色,尤其是你這樣的男人,用來掃地最適合不過了。”
言罷,她揚手打了個響指,頓時從林間衝來一羣攜着長刀的壯男,個個氣勢如虹。
壯漢們都穿着棉質的白色馬褂,下身還是條寬鬆的蘿蔔褲,花俏得很。若不是肩上的大刀太過耀眼,還真讓人聯想不到土匪二字。
戰千煞瞥了眼這羣穿的極爲騷包的土匪,很無奈的搖搖頭。“咳咳,大丈夫頂天立地,你們個個如此強壯,怎好乾這雞鳴狗盜之事?”
“說什麼呢?我們老大說要劫色,那就是要劫色。廢什麼話,配合一點。”阿寶瞧見戰千煞長得俊朗,以爲凌洛要搶他當郎君,頓時豪情萬丈的。
“劫色……”
戰千煞微眯起眼睛瞄了眼凌洛,悄然後退數步,離她遠了些。“小兄弟,炎國是禮儀之邦,人文風情都比較淳樸,你這等斷袖之好萬萬不可……”
“我們老大就好這口,是看得起你才劫你色!”
“咳咳!”
凌洛聽得跟班們理直氣壯的話,忍不住回頭狠狠瞪了他們一眼。什麼叫好這口?她什麼時候表現那麼明顯了?
戰千煞微眯着眼睛掃了眼凌洛,眼底冷光流轉:這男子戴着金色蝶形面具,看不清容貌。可這坨兒山下並未過如此囂張的土匪頭子,竟連皇室中人都趕搶。這是誰呢?
兩人對峙着,氣氛變得極爲怪異。
“去,把東西都卸下來!”
凌洛擡手朝身後的一羣土匪跟班勾了勾指頭,又朝戰千煞抖了抖眉,彷彿在挑釁他似得。
跟班們頓時蜂擁而上,把所有馬匹,以及馬匹上的財物都統統洗劫了。就剩下了一輛轎子和癱了一地的人。
當然,還有一臉漠然的戰千煞。從頭至尾,他都一聲不吭的任由跟班們打劫,冷眼看着凌洛,嘴角一縷淡淡的冷笑在慢慢放大。
“你確定這些東西能拿走?”他輕搖摺扇,神態自若。
“若不然呢?”凌洛眉峰一沉,揚手把藏匿指尖的飛針朝他射了過去。
戰千煞飛身躍起,寬大的袖袍一卷,那飛針已然不見。緊接着他又拂袖朝凌洛扇了過去。
忽感他袖袍裡強大的勁風,凌洛神色一變,揮起甘蔗就朝他打了過去。那一截甘蔗宛如一柄利劍似得,被她舞得虎虎生風。
“喲呵,身手不錯嘛!”戰千煞冷然一笑,揮袖一下捲住了凌洛,長臂一揮,指節直接扣上她的脖子。
“你是誰?”戰千煞陰戾道,修長的指節竟如利劍似得刺着她的喉嚨。
“哼!”
凌洛目光一寒,用眼底餘光瞥了眼對她崇拜至極的土匪跟班們:想剛纔她是何等拉轟的登場,可現在……真失算!
她擰着眉,樣子尷尬得很。
睨着眼前神秘的臉頰,戰千煞擡指就想要去揭開她的面具。但手還未靠攏,就感受到那面具發出一股冰寒且強勁的勁氣,把他的手指活生生給擋了回去。
他神色一變,收回了手,眸子裡有一絲的疑惑:這是世間少有的冰蠶所吐的絲和金絲混合而製成,甚是難得。
而且,這面具上,有一道詭異的力量,這並非一般人有的。
奇怪!他盯着凌洛,眸子裡狐疑極了。
而就在此時!